意識慢慢清醒后，他環顧周圍漆黑的海。

竟然只有他一個人。

那些年們帶著一場好的夢，消逝在浪之中。

他們沉溺于海，留下了一個孤單的吳潤之。

“……”

此時此刻，在有著明的教室中，吳潤之雙手抱著腦袋。

隔了很久他才說：“我后面回憶了一下，其實，當時借著手電筒的，我是看到拽我的人了。”

“就是方余把我往那個方向拽。”

“他剛買了那個手電筒，說是要在那天晚上，冒險夜闖教學樓，完自己被沒收的手機。一路上我都看著他拿著手電筒，開開關關地研究。”

吳潤之苦笑了一下：“他的水比我好很多，我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最后是我逃出來了，而他沒有呢？”

路迎酒說：“運氣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或許是運氣吧。”吳潤之依舊是苦笑，“但是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他不試圖把我往窗戶拉，如果他不花那力氣和時間，他也許就能活下來了啊……”

他臉：“還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們說。”

“那之后的高考我沒有參加，第二年的也沒有，第三年的也沒有。我再也沒去高考過，直接就出來打工了。”

“我和家里人的關系很差，很久不聯絡了。那段時間我本睡不著，一閉眼就是大海，和我掙扎著的朋友。我吃過藥，吃過很長時間的抑郁藥，有過無數次想要自殺的念頭。”

他的神頹靡起來。

路迎酒看到，他周有一淡淡的黑霧。

出現這種黑霧的人，往往神狀態極其差，求生意識弱。這也讓他們非常容易撞鬼。

不過，既然吳潤之提到了，他有過自殺傾向……

路迎酒問：“我想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你最近有過自殺的念頭嗎？”

吳潤之愣了一下：“我一直都有，不過……”

他猶豫了一下。

畢竟這種那麼私人的緒，要講出口，還是需要勇氣的。

幾秒鐘后，他繼續說：“我最近的工作力很大，家庭也有問題，這兩個月來我站在天臺上三四次了吧，也有可能更多，不記得了。每次就差那麼一步，就差那麼一步，我就可以一了百了。可能這段時間，真的是我狀態最差的時候了。”

路迎酒說：“而你會夢到同學，就是在最近兩個月？”

“對，”吳潤之點頭道，“如果不是這個夢……如果不是我想再見見他們，回學校看一看，他們還有沒有心愿，我說不定已經跳下去了。”

路迎酒想了一下：“那有可能這些鬼把你回來，不是想讓你幫他們實現心愿。”

“那還能是什麼？”吳潤之一愣。

他的話音剛落，走廊上就響起了鈴聲。

下午的課就要開始了。

但是他們班下午不用上課，再過半個小時，所有人都會登上那輛士。

2班同學雖然作死得很多，但好歹活下來了幾個，沒讓這個幻境提前結束。

而這已經足夠了。

他們已經等來了故事的終結。

鈴聲響起，整個幻境開始不斷變化，大樓在扭曲，鐘表在融化，窗臺上的花開了又枯萎……而教室里，書本堆得高高的，水壺反著亮晶晶的。桌上攤著書與筆與無數張寫不完的試卷，就像是他的同學們才剛剛離開座位，很快就會回來。

空中的黑霧在聚攏，不斷匯聚出那些已死的同學們。

不到三四秒鐘，空的教室就滿了人。

黑板上寫滿了今晚的作業，花盆中的花艷滴。

朋友們坐在過去的座位上，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教室。

吳潤之睜大了眼睛。

他的桌上憑空出現了無數的紙張，都是他悉的字，都是他悉的人名，一行行留言寫在上頭。

【你要好好加油，還有無數個明天=v=】

【我們以后再去網吧開黑，我保證不會坑你了！】

【很喜歡和你一起上乒乓球課，你的反手拍打得很好】

【要去努力生活呀！】

【我記得你是一個很樂觀向上的人，希你能永遠開開心心】

【……】

方余過來，勾上他的肩頭：“這幾天我玩得很開心，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打球賽啊！我可不會再讓著你了。還有新游戲啊，新電影啊，我們還會有一起出去翻墻頭的機會！會再見面的！”

旁邊的姜若云依舊文靜，臉上一抹霞紅，咬了咬和他說：“其實，我也一直喜歡你的……所以我希，你能真正找到幸福。你是個很勇敢的人啊。”

吳潤之的視野模糊了。

再怎麼努力去看，都看不清周圍人的面龐，他力了眼睛，才終于看到他們的笑容。

“砰！”

教室里竟然飛起了小彩帶，一圈圈多彩地往下降落，落在了吳潤之的肩頭。

他回頭看去，黑板報上畫了校徽、云彩和太花，橙紅、艷黃、天藍……各種熱鬧地往他眼前湊，像極了這段多姿多彩的青春歲月。

它們簇擁著正中間的幾個大字：

【我們畢業啦！】

這是他們欠吳潤之的一場畢業典禮。

終于在數十年后的今日實現。

路迎酒在他邊說：“也有可能他們讓你回來，是想讓你放下過去、解開心結。你才是他們真正的心愿。”

歡聲笑語，一片掌聲，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著吳潤之，目中盡是鼓勵與期待，似乎是將所有的力量，帶著希放在了他的上。

他泣不聲。

第71章 親無間

吳潤之最后還是目送著朋友們，上了那輛大。

燦爛，藍綠的士出發。他們在士上揮手告別，打開窗朝他招手，后窗玻璃著四五個腦袋，都是在回他，笑著與他道別。

遠便是橫了蔚藍海洋的大橋，壯闊而麗，線條完好似藝品，白的橋發著。

等大駛離校園，吳潤之上了天臺，遠遠看著大一路離開。風吹起角，他目不轉睛，直到士徹底離開視線，只余一片微瀾的海。

等一切結束，所有鮮亮麗的假象都在剝離。

墻壁重新變得破損，一塊塊瓷磚盡數開裂。窗戶骯臟躁，整齊的桌椅消失無蹤。墻角重新沾上蛛網，布滿落塵，籃球框歪倒在地，氣的籃球窩在角落，整個場灰敗無比。

吳潤之最后看了一圈校園，看了一圈這無數次縈繞在他夢境中的場景，像是要把它們烙印靈魂中。

然后他回到校門口，與路迎酒他們匯合。

路迎酒問他：“準備走了？”

“嗯。”吳潤之點頭，“明年我會帶著花再回來看他們的。”

路迎酒又說：“關于你的心理狀態，不是我能解決的，我建議你聯系心理醫生。雖然這句大道理被說過很多次了，但生命真的只有一次。”他看了看偌大的老校園，“你能安安心心活下去，才是對他們最大的藉。”

“我知道。”吳潤之再次用力點頭，語調有哭腔，也有著堅定，“我會努力的。我已經在這段回憶里待太久了，是時候走出來了。”

他了臉，長嘆一聲：“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還不如還是高中生的他們。”

“我會努力找到新的出路的，比如新的工作，或者結新的朋友。如果可能，我要再回去參加高考。”

他笑了：“我之前為了追姜若云，埋頭苦學了好久，拿了好幾次年級前幾，不是為了什麼前途，只是為了給留下個好印象——這個理由足夠單純可笑吧，完全是青春期年的思路。”

“但仔細回想一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那麼純粹地做過一件事了。”

“我想和以前一樣，去純碎地與喜歡一些事，然后坦坦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