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噢。”

“而我的話，”楚千句頓了頓，“而我的話，我希這輩子能死在他的懷里。”

再接著發生了什麼，楚半不記得了。

他借著酒意睡，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躺在自家的床上。

他和楚千句再次沒提起過那天的事。

直到后來三年過去，楚千句決意離開楚家，自己出去闖了，他們也對這只字未提。

告別那日是個晴天，楚千句站在車前，說：“那我走了？”

“嗯。”楚半點頭，“一路順風。”

年的形拔高得快，他已快到楚千句的肩頭。

楚千句突然又拍拍他的肩：“如果有一天你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了，一定要直白一點去表示。老是藏著掖著，別人怎麼會知道呢？”

“……為什麼講這個？”楚半愣了一下。

“我這不是怕你錯過人嗎。”楚千句說，“不嘮叨了，我得走了。”

兩個不善表達緒的人，最后也沒多講什麼。

車子駛離楚家，開往遠方，再不回來。

他們斷斷續續地聯絡著，幾年過后，楚半知道了他的死訊。

他沒有太多的傷，也沒有哭一場——實際上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

只是覺得不真實。

他看向窗外剛枝的柳樹，心想，楚千句最終還是死在了孔雀的懷中。天邊的朝霞鋪得很暖，桌上攤開的符紙，每一筆都是楚千句教他的畫法。

“……”

楚半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了。”

路迎酒在旁邊安靜地聽著。

楚半說：“我知道我是完主義者，但凡有一個人超越了我，我都會記很長時間，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

所以，他穿著楚千句常穿的西裝，寫著他的字，系著他最喜歡的半溫莎結。

關于生離死別，最不公平的一點是，追悼與思念都是留給生者的。

楚千句有下個回，而他只有今生，去慢慢回憶、咀嚼那短短的三年。

后來他遇到了路迎酒。

走了個楚千句，又來了個路迎酒搶走他的第一名。

……是想著楚半就心塞，自己又老二了，真是倒霉頂。

楚半眉骨，說：“這就是我格的不穩定吧，天如此。”

路迎酒沉默了一會：“你今天難得坦誠啊，竟然和我說了那麼多。”

“以后不會了。”楚半理了一下領帶，“我是看你問起，不忍心才告訴你的。”

他低頭，看腕間昂貴的定制手表：“看這時間班上又要死人了，我得去看看。”

說完轉就走。

——如果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和狼狽，像是要快步逃離。

一看就是后悔剛才講了這些。

“……說起這個，”路迎酒在他后說，“你說但凡有人超越了你，你就會永遠記著。我有一個問題其實一直想問你。”

楚半回頭。

路迎酒還坐在欄桿上。

楚半看著他，看著他的黑發被風吹拂，看著他略顯慵懶的神態，看著他背后是一巨大的落日，好似只要輕輕往后一倒，便會墜落夕的擁抱。

芒雕琢他那完如藝品的面部線條，白衫干凈而清爽。

和初見那天一樣好看。

“什麼問題？”楚半問。

路迎酒說：“楚半，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第69章 祭祀

這一瞬間，如果楚半真是一只孔雀，那麼路迎酒就會看到他渾的都炸了起來，蓬蓬的。

但人類畢竟善于藏緒。

楚半死死板著一張臉，渾僵得不行，慌、張、不安混在一起，又夾著一點心思被破后的恥。

良久后，他才從嚨中出冷冰冰的一聲：“你在說什麼夢話？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噢，”路迎酒臉上沒什麼表，點頭道，“我就是問一下，以防萬一。如果是誤會，那我道歉。”

他從欄桿上跳下來，說：“走吧，回教室去。”

接下來，兩人之間一片沉默。

路迎酒在前頭走著，楚半板著臉在后頭跟著，有好幾次都因為太張，同手同腳了。

蒼天可鑒，楚爺自從年后就再沒有那麼窘迫過，周圍沒人，他卻覺得整個世界的人都在看著他。就這麼短短半分鐘，他后背出了汗。

他莫名想到了楚千句的那句話。

楚千句說：“如果有一天你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了，一定要直白一點去表示。老是藏著掖著，別人怎麼會知道呢？我怕你錯過人。”

有種濃郁的不安，彌漫在楚半的心中。

快到教室了，楚半又憋出一句：“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我在哪里，給過你這樣的錯覺嗎？”

“也沒什麼。”路迎酒想了想，“就是突然有這麼一種覺。”

他對上的事不太明白。

而認識敬閑過后，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怎麼樣的。然后再看楚半，心中不知道怎麼，就涌現了這樣的想法。

路迎酒說：“我只是想著，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這樣，那我也得跟你講清楚了。”

“……講清楚什麼？”楚半問。

路迎酒輕輕地“唔”了一聲，說：“講清楚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楚半站定在了原地。

他的臉上幾乎是錯愕，久久佇立在原地，再也沒辦法挪步伐。

路迎酒沒察覺到他的異常，進了教室。

教室里，吳潤之還是在位置上，拉著方余叭叭地講話，像是要把這十幾年的話語都講完。

方余已鬼魂，自過濾了他話中的一切不合理，嗯嗯嗯地點頭聽著，聽到好笑的地方就發出豪爽的笑聲。他拍著吳潤之的肩膀，幾乎笑出眼淚：“老吳啊！你哪里來那麼多好笑的故事！”

“還有還有，”吳潤之說，“我之前出差嘛，去了外地，有道菜我吃完之后才知道是用蟲子做的！嚇死我了……你一直想買的那個游戲機，也出到最新兩代了，什麼時候我們一起玩啊？”

說完，他又是嗚嗚嗚開始哭。

一時之間，方余在旁邊笑，他在那哭，外頭又有一個同學失足掉下窗臺死了……

場面一度非常混。

敬閑一見他進教室，立馬抬起了頭，說：“姚茍要我告訴你，剛才有倆生說要去宿舍樓玩筆仙。”

路迎酒一聽就知道，那兩人肯定是兇多吉了。

這班上人作死的方法簡直花樣百出、防不勝防。

他扶額道：“我們去看看況吧，說不定能救一下們……”

他和敬閑往宿舍樓那邊走。

宿舍樓空的，沒多人，更何況大多數都是黑的模糊人影，呆立在原地。

路迎酒邊走邊說：“姚茍有沒告訴你寢室號？”

敬閑說：“在4樓。”

他們上到四樓。

四樓安靜得要死，空無一人，往寢室看進去都是空的床鋪，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倒是適合玩靈異游戲。

路迎酒又問：“房間號是多？”

這回，敬閑沒有回答他。

路迎酒等了半天沒等來回答。

然后就是手上一重，敬閑直接推開個空宿舍，把他拽進去了。

路迎酒：？

他沒反應過來，敬閑已經把他懟在了墻角，開始狂親。

路迎酒：？？

他滿心茫然，手輕輕搭在敬閑的手臂，卻無力無力抵抗，只能任由敬閑攻城略地，從他這出了幾聲悶哼。

敬閑這回分外強勢，是著他親了許久。

最后還是路迎酒輕哼了一聲，強行把他推開了點，敬閑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但還是不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