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最后盯著敬閑。

敬閑面無表地回它。

在這巨大的眸子前，不論人還是鬼都無比渺小，那種尤然心生的迫，幾乎能得人直接跪下。它就這樣死死盯著敬閑，似乎要將他的面容記下。

敬閑輕蔑一笑，眉梢滿是諷刺與挑釁。

【有本事就來啊。】他說。

那眼睛又轉了一圈，輕輕合眼。

天邊只有云和閃電了。

路迎酒眼前一晃。

再回過神來，他首先到的，是空調呼呼吹在面龐的涼意，然后他聽見姚茍不調的哼唱聲。

公路上干干凈凈，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好一朵麗的茉莉花~~”姚茍搖頭晃腦地唱道，“芬芳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夸，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誒！”他又回頭問，“路迎酒啊，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大院里還有個音樂老師。漂亮的，我可聽唱歌了！唉你倆……”

他的話頭打住了。

后座上，敬閑和路迎酒抱在一起，難舍難分。

姚茍一個激靈，趕快目視前方：“啊沒事！我開車！我繼續開車啊！”

路迎酒：“……”

他從敬閑的懷抱中掙出來。

再看向天邊，雨依舊是雨，翳云依舊是翳云，蒼穹灰蒙蒙，再沒有半點異常。

敬閑低聲說：“它已經走了。”

“它什麼時候會再回來？”路迎酒問。

敬閑輕輕搖了搖頭。

“我是因為什麼被詛咒的？”路迎酒又問。

敬閑依舊是搖頭，又說：“你繼續睡吧，快到地方了，再休息一下。”他了路迎酒的腦袋，手下黑發的很，“別怕，有我在呢。”

路迎酒實際上并沒有怕。

充其量是個驚疑加，絕非恐懼。

經歷了這麼一出驚險的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上的詛咒和楚千句一樣，都是來自于天道。

要是其他人遇到這況，恐怕心中是濃郁的無力。那是本無法抗衡的力量，肯定是死局了。

但是……

路迎酒從來不是個怕死的人。

平時，他便抱著“我能多活一天就是賺到一天”的心態，危險的委托樣樣不落，永遠奔波在驅鬼的最前線。畢竟他能活過年，真的是奇跡了。

現在也是如此。

早在第一次到【時辰到了】這件事，他便明白，這肯定又是一件他無法掌控的事。

所以哪怕是真的意識到，是天道降下的詛咒，他也沒有太過驚訝。

相反，他心中有一種豁然開朗，像是終于窺見了謎題的一部分，時隔許久，濃霧終于散開些許。

唯一令他憂心的，是說了會保證他安全的敬閑。

人與鬼都無法與天道抗衡。

他越發確定，敬閑會以他不愿看到的方式，破除他的死劫……

盡管憂慮還在，路迎酒依舊很快定下心來。

而敬閑還在不斷安他，怕他害怕。

姚茍繼續開車，很快眾人就到了休息站，準備休息一下。

其他人都進去便利店了，只有路迎酒和敬閑找了僻靜的角落待著。

周圍無人，因為下雨，旁邊樹上連只鳥連只蟲都沒有。

到了這地方，敬閑手上又不安分起來了，和路迎酒摟摟抱抱的，上說著瞧瞧你老公剛才多厲害，多有出息，多霸氣。

路迎酒眼睛一轉，好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敬閑，我剛才想了一下，一般的神可保護不了我的安全。”

敬閑愣了一會：“嗯？”

路迎酒說：“我知道你在鬼界只是個小，所以一直沒好意思和我說。”

敬閑：“嗯嗯？”

他有點懵了。

實際上，路迎酒心中清楚得很。

能這樣命令百鬼的怎麼可能是個小神？

只是敬閑一直藏著掖著，啥也不說，他就借此機會激將一下。

果然，敬閑結了一下：“你看我剛剛，難道還不夠厲害嗎？”

“還不夠，”路迎酒說，“畢竟是個小神。”

敬閑又說：“我都殺了那麼多的侍從！也沒讓你傷！”

“還不夠，”路迎酒說，“畢竟是個小神。”

敬閑臉上頓時浮現了極其復雜的神，幾分糾結幾分迷幾分無語幾分沖。

他想說點什麼，但到底沒說出口。

路迎酒又微微昂頭，靠得極近，將氣息全拍在了敬閑的側臉，在他耳畔說：“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改嫁了，找個厲害的神傍著，度過這個死劫。”

敬閑：！！！

他頓時滿臉“你竟然又渣我了”的表，傷得可以，又難過又委屈，想直接上去親路迎酒又有點不敢。

路迎酒見狀，不由笑了，心頭一。

他拉過敬閑，輕輕在他的上落下一吻。

然后他低聲說：“我開玩笑的……這你也信？我不是今早才剛跟你表白完嗎，哪能下午就變心啦？”

敬閑一愣，然后憤怒道：“我從來很相信你的！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路迎酒說：“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人，我是從M78星云來的變種哥斯拉，曾經和奧特曼打過架，你也信？”

敬閑：“當然！！”

他又猶豫了幾秒鐘：“你真的是哥斯拉？”

路迎酒：“……”

這孩子也太好騙了。

敬閑再次強調：“所以，你以后不能再騙我了。”

“好好好，唔……”路迎酒還沒說完話，敬閑已經低頭親了上來。

兩人就這樣親了一會，齒纏綿。

良久后，敬閑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路迎酒抓著他的手臂，說：“敬閑，但是你什麼都不愿意和我說。不說天道這件事，連你的職都沒有告訴我。”

他看向敬閑，看向那雙幽深的眸子，認真道：“有時候我就覺得，你好像瞞著很多東西。你幾乎是知道我的一切，可我對你，或許還沒有那麼了解。”

敬閑愣怔了幾秒鐘。

然后他說：“職這件事，確實是我的問題……我怕你嫌棄我。”

路迎酒說：“怎麼可能。”說完又在敬閑的角親了一下。

敬閑被他這麼一哄，簡直是心花怒放，當即有了勇氣坦白說：“因為我總覺得……好像不是很有面子，讓你下嫁了。”

路迎酒心想，怎麼一個職那麼難以說出口，難道敬閑是什麼臭水之王，榴蓮之王，螺螄之王？

又或者說，是那種本長得丑惡的神，不敢以真面目見他。

但也不對呀，敬閑是以來間的，按道理來說這就是他的真面目……

難道敬閑還真是個菜菜的神？

卻聽見敬閑說：“其實，其實，其實我是鬼王……”

說完還很忐忑地看著路迎酒。

路迎酒：“……”

路迎酒：？？？

敬閑是怎麼把這麼霸氣的一句話，用如此忐忑、不安又弱小的語氣說出來的？？

而且為什麼敬閑是鬼王？！

為什麼鬼王竟然是敬閑？！

一時間他的腦袋里混一片，弄不清楚狀況了。

然后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場冥婚，不單是騙來了一個“香艷鬼”，而是直接把鬼界的老大給騙來了！

這……

他是了鬼界的家嗎？！

路迎酒驚呆了。

一瞬間他從“嫁隨嫁狗隨狗”的心態，以為敬閑就是個厲害點的神，變了“敬閑竟然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震撼。

而且……

古有貴妃吃一騎絕塵來的荔枝，也有君王烽火戲諸侯搏人一笑。

其他神不該擔心一下，萬一路迎酒是個什麼又作又的小妖妃，在敬閑旁吹吹耳邊風，整個鬼界不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