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和腳邊那些破碎的、死去的夢境，判若云泥。一邊是鮮活的人間，一邊是冷冰冰的殘酷。

路迎酒的心中就莫名想到了一句話：

唯夢閑人不夢君。

楚半最后決帶著他離開時，他又向空中。

看著那些夢，他想到的卻是敬閑。

眼前陷黑暗。

他想，敬閑會不會同樣有這樣的時呢？

神的壽命無窮無盡，就連孤獨，也會是永恒的。

……

孔雀神第二個破碎的夢境，在距離林田村一千公里的孝廣市。

路迎酒一心想知道更多楚千句的事，當然是準備去一趟的。

姚茍百般打聽他的事務所到底還招不招人。

路迎酒知道他的意思，就笑說，指不定呢，你要不要和我們繼續來這一趟？

姚茍飛速答應了，拍著脯說，有你兄弟在，你就不要怕了！就我這噸位，管他來的是什麼鬼，通通給你撞開！

楚半也淡淡說，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于是，一行人效率極高地定了機票，晚上就出發去孝廣。

在村里吃了飯，收拾好東西，開車上路。

姚茍為了表達自己的有用，自愿開車，敬閑就和路迎酒坐在后排。

結果，去機場的路上下了小雨，天氣沉沉的。

路迎酒一如既往地補覺，到雨天的低氣影響，更是昏沉沉地倚在敬閑的肩膀。

無意間往外看，鉛云凝結在頭頂，萬千雨水從天而降，幾個沒帶傘的路人匆忙逃竄，步伐濺開水珠。

狂風吹過時，車頂一陣噼里啪啦作響。

路迎酒手，了車窗玻璃。

指尖竟是一片冰涼。

下一秒，敬閑溫地握上他的手。

充足的暖意涌了上來，他低聲說：“再睡會吧。”

“……嗯。”路迎酒應了聲，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保證自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

車子上了高速就再沒有停頓，一路飛馳向前。

他就這樣半夢半醒地聽著雨聲睡，夢中依舊是敬閑上的冷香。

還好。

——他恍惚想到。

我還能夢到敬閑。

也不知多久過后，困意消散于安詳的沉睡中，他迷糊地睜開眼睛。

雨聲滴滴噠噠。

太久沒說話，嗓音有點啞了，他意識還沒清醒過來，下意識已經喊道：“敬閑……”

語句頓住了。

過滿是晶瑩水珠的窗子，他看到鐵青的天幕，與隨時可能下的層云。

狂風暴雨醞釀在城市的上空，宛若世界末日。最高的樓尖被云幕吞沒，烈風吹過，似要傾塌。幾道閃電劈下，狂的撕碎一切，快要劈到它的上。

驚雷炸響于耳畔，心臟隨之砰砰跳。

然而，這些都不是讓路迎酒頓住的緣由。

在那蒼穹的最盡頭，電與雷與云的錯之，一只巨大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第64章 眼睛

那眼睛像是人眼，又不全然相似。

路迎酒悚然一驚，一冷意竄上脊椎。

那眼睛的瞳孔布滿了整個眼眶，呈怪異的金屬澤。

無數細的花紋在其中旋轉，好像絢麗的萬花筒，不斷變化，每一息都是全新的世界，是看一眼就能人頭暈目眩。

如果路迎酒能清晰看到，就會認出，那些花紋實際上是符文，它們不斷構不同的陣法，瞬間結合又剎那離析，瞬息變化萬千。

它冰冷地轉，目掃過大地，最后死死凝固在路迎酒的上。

路迎酒的手上剛掏出符紙……

然而車輛猛地一個急剎車！

時速120公里的跑車急剎，人沒飛出去幾十米都是萬幸了。他一下子失了重心，子前傾，電火石之間，在后視鏡與姚茍對視了——

那小胖子面無表。

慣對他沒半點效果，他依舊坐得筆直，整個人猶如磐石，冷冰冰地、無聲地張口：

【路迎酒，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反應極快，一手撐住前座，一手對他甩出符紙！

下秒，他后一暖。

敬閑將他整個人扯懷中，他手，層層黑霧籠罩在手上，他的手指依舊修長，骨節依舊分明，只是指尖變了厲鬼的尖銳指甲，輕輕一劃，竟然將跑車的頂端撕出裂。

金屬在他面前和紙片一樣脆弱，被整個爛了，狂風夾雜暴雨撲下來，打了他們的面龐。

路迎酒只覺得周一輕。

馬路迅速遠離視線，然后他們停留在某個高度，俯瞰周圍。

敬閑竟然是帶著他站在了半空中。

風托起了他們，讓他們如履平地。

很快，路迎酒就知道敬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這公路在高空，橫了大半個工廠區域，在前方直接飛躍一片淺海，前往機場。

此時路面振，竟然是有麻麻的厲鬼，沿著橋墩爬了上來！

它們作極快，手腳并用，迅速布滿了整個路面，涌著，對空中的兩人虎視眈眈。

……不，那些不是鬼。

路迎酒瞇了瞇眼睛。

雖然它們上氣陣陣，可氣息與他遇見過的所有鬼怪，完全不一樣。

它們大部分拿著兵，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類似于神武。強烈的符紙波涌現在兵上，沒人膽敢挑戰它們的鋒芒。

“這是天道的侍從。”敬閑在他耳邊說，“永遠對它俯首帖耳，直到死亡。”

路迎酒說：“姚茍他們怎麼辦？”

“不用擔心他們，他們暫時沒事。”敬閑說，“這里不是現實世界，它的目標只是你。”

路迎酒還想去看空中的眼睛，卻被敬閑摁住了，牢牢擋住他的視野。

他說：“敬閑……”

“別看它了。”敬閑打斷，咬著他的耳朵說，“你可是我的人，再看別人我可是會吃醋的。”

于是，路迎酒扭頭去看馬路。

道路之上，天道的侍從們正迅速堆疊在一起，高度升高，竟然是快近他們兩人了！

敬閑一揚手。

尖銳的聲發在他們邊！

一扇無形的門扉在空中開，百鬼爭先恐后地涌出！

它們青面獠牙，帶著淋漓的鮮，周或是烈焰或是寒霜，就好像百鬼夜行之時的可怖景象。

不但是空中，地面也是源源不斷地涌出猩紅，涌出厲鬼。

它們不帶半點猶豫，聽從鬼王的號令，與侍從們迅速纏斗在一起。

斷肢飛，鮮橫流！

非人類之間的搏殺總是要殘忍百倍的。一時之間，皮的撕扯聲、鬼怪的尖聲和沉悶的對撞聲傳來，不過短短十幾秒過去，整個高速公路的路邊都和洗一樣，目只有大片的猩紅，碎浮浮沉沉。

小鬼們扯下侍從的頭顱，貪婪地吸吮腦漿，接著，被另一個侍從持著神武攔腰斬斷，肚破腸流。還未等這侍從抖落刀上的，下一秒，鬼馬揚蹄，踢碎了它的脊柱。

生死皆在一瞬間。

圍欄被擊碎了，路面大塊大塊地墜向地面，邊緣更是由鮮淌出的瀑布。

一切宛若煉獄。

暴雨之中視野模糊，它們野般廝殺，吞食敗者，狂飲鮮。

路迎酒見過太多大場面了，但如此慘狀，就連他也鮮見到。

敬閑一直擁著他。

在這個視角，路迎酒看不到敬閑的表，只覺得他心中的憤怒灼熱好似巖漿。

敬閑鬼化得厲害，雙眸猩紅，溫冰寒，摟住他的那只手有著尖銳指甲，此時此刻卻小心收斂著，生怕傷到他。

天邊的眼睛轉著。

路迎酒被敬閑攔著，它找不到目標，便只是冰冷地轉，盯著公路上的那場屠殺。

也不知多久過后，厲鬼與侍從的尸鋪滿道路。

最后一個侍從倒下了，它的軀晃了晃，手中的巨斧鏗鏘落地，濺起塊與。

一切歸于寂靜。

眼睛再次轉了一圈，眸中萬花筒般的符文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