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紅服已經率先到了大路上，接著就是阿龍、葉楓、小李和阿梅……

路迎酒趕過去踏上大路時，腳下堅實的分外心安。

他回頭，還有一兩只蜘蛛僥幸突破了火焰，妄想跟過來，只是靠近大路時，又仄仄地停住了腳步。

它們不敢出萬明山的范圍。

他們是終于安全了。

雨勢漸漸小了，眾人在路上坐著、躺著，臉上都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多久之后，車隊的鳴笛聲傳來，車燈明亮地刺穿黑暗。

然后才有一人突然笑了起來：“我們、我們逃出來了！！”

他仰頭大聲笑著，笑聲回在空的山野，直到被火海吞沒。

……

五日后。

月山機場。

路迎酒坐在桌前，吃著敬閑給他心便當。

便當一如既往地很富，炸豬排分外脆，就著香噴噴的咖喱，誰都能一下子吃下三大碗飯。

他一邊吃著，一邊看手機上的消息。

那是阿梅發過來的消息。

自逃離萬明山那天起，就被安排進了與世家合作的醫院，接治療。

蛛母被火焰灼燒后，力量大大減，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這次才平安逃了出來。

阿梅說：【今天醫生告訴我，況還不錯，再觀察個半個月就能考慮出院。再之后的事，葉家人會幫我一起想辦法】

路迎酒回復：【好的，你要注意休息】

【好的，謝謝你。等我出院了，一定來找你登門謝】

趁著路迎酒回復消息，敬閑把自己飯上的豬排夾了兩大塊給路迎酒。

路迎酒一放下手機，就看見那兩塊全新的豬排，無奈道：“你怎麼又給我夾菜了，我吃不完。”

“你就是要多吃點。”敬閑說，“我總覺得你最近瘦了，肯定是爬山太累了。以后你再想去山里玩，我給你包個私人小飛機。”

路迎酒一向說不過他，就算是拿出重記錄給敬閑分析，敬閑估計都能睜眼說瞎話，滿跑火車，總之核心思想就是要多吃他做的飯。

路迎酒就敷衍道：“好好好。”然后又把一塊還回去了。

敬閑就很不滿意，上說著你要小心營養不良要小心低糖。

路迎酒心想，我都快被你喂得營養過剩了。

不過多虧了敬閑，他一日三餐不規律的問題得到了本的杜絕。

等飯吃得差不多了，有個穿白制服的工作人員過來，彎下腰和他說：“路先生，飛機差不多準備好了。”

“我馬上過去。”路迎酒說。

手機上又是幾條消息，是別的驅鬼師發來的。

他們這一次在月山療養院鬧得那麼大，甚至還把山給燒了，基本上驅鬼界的人都知道了。

于是，他的朋友們紛紛發消息來問候他，打聽打聽況。

路迎酒簡單回復了兩句，再一抬頭，眼前的鐵飯盒已經不見了。

他看向敬閑。

敬閑還坐在那呢，手上沒有任何袋子裝著飯盒。

路迎酒就問：“飯盒呢？”

“丟了。”敬閑眼睛都不眨。

“……丟了？”路迎酒說，“怎麼能這麼浪費呢，而且，我也沒見你起啊。”

敬閑不說話了。

路迎酒覺得不妙，低頭一看，果然看見團子在桌下心滿意足地著角。

還打了個飽嗝。

路迎酒：“……”

他算是知道飯盒去哪了。

五分鐘后，他們兩人站在了直升機面前。

同行的兩位驅鬼師，還有直升機的駕駛員都是葉家的人。

他們準備駕駛直升機，去萬明山再看看況，這次邀請了路迎酒一起。

路迎酒上了直升機，戴好那巨大的防噪音耳罩。

旋翼轉，嗡嗡聲響傳來，隨后機輕輕一，投于蔚藍的天空。

一路過去，敬閑往窗外張。

路迎酒難得看他有這種表現。

他想一想，就明白了，應該是敬閑從沒在如此高空見過人間。

路迎酒便也往窗外看去。

城市在腳下掠過，漸漸到了郊區。

到了萬明山附近，腳下就是一片火燒后的狼藉了。

離蛇的火焰，燃燒到了氣徹底散去時，就停下來了。這山林禿禿的部分還是很大，但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們飛過炭黑的土地，繞過了幾個山峰，路迎酒終于又看見了月山村和月山療養院。

火勢并沒有蔓延到這里。

可是村子里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十幾個驅鬼師群結隊走著，調查況，順便確認所有蜘蛛都死亡了。

蛛母被燒卻殆盡時，所有的村民都以蜘蛛的形態死去。又或者說，他們本來也不是真正活著了。

還好，阿梅和葉楓沒事。

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直升機在村子上頭盤旋了幾圈。療養院的外墻依舊潔白到在下發，村子里的建筑依舊和諧地在一起，路迎酒還能看到山湖，看到草坡，看到他們吃過飯的農家樂餐廳。

然而這一切，本就建立在虛偽的假象上。

旋翼轉，拉高機，迎著飛向其他山峰。

遠群山青翠，樹海出新枝。

葉舒展在撲面而來的山風中。

等到來年春天，它們就會守著泥土下的靈魂與，重新枝繁葉茂。

第二天，路迎酒和敬閑回了鷺江市。

他們其實也就離開了一周多，但一路上驚險太多，再看見悉的城市，恍若隔世。

路迎酒沒急著回家休息，而是先去了葉楓家。

不論是葉楓還是路迎酒，都沒和別人提復活的這事。

實際上，如果他們兩人不說，這事永遠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葉楓先他們一步回了鷺江，說自己想靜靜。

葉家人看得出他狀態不好，但又不知道真正原因，只讓他一個表哥過去他家住著，先照顧一下他。這才讓路迎酒稍微放心一點。

但是，他還是要和葉楓好好談一談的。

敬閑把他送到葉楓家樓下。

路迎酒下車時，說：“你就別上去了。”

敬閑點頭。

團子：“嗷嗚！嗷！”

路迎酒剛想關門，又轉叮囑說：“你可別給它喂東西。”

敬閑：“嗯嗯嗯。”

路迎酒深表懷疑。

他進去小區，上去摁了門鈴。

隔了好一會，才傳來略微拖沓的腳步聲，葉楓給他拉開了門。

幾天不見，葉楓憔悴了不，頭發糟糟的，眼眶底下是濃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本沒睡好。

路迎酒進屋，在沙發上坐了。

葉楓坐在他對面，雙手使勁了臉頰，長吁一口氣。

他說：“我表哥出去辦事了。”

“嗯。”路迎酒點頭。

屋一時陷了寂靜。

等了一會后，葉楓緩緩開口：“我這幾天，一睡著就會開始做夢。”

他苦笑了一下，繼續說：“每次做夢，都夢見了暴雨天和泥石流。我覺得，我應該是慢慢想起來發生過什麼了。”

盡管細節還非常不清晰，但夢中的節分外清晰。

他夢見了電閃雷鳴，夢見了狂風摧垮樹木，夢見了那些人的驚呼。

夢中，他以年的手拉住了二爺爺。

葉德庸的手很糙，也很有力。

直到泥石流從山巔呼嘯而下。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沒有人反應得過來。

再有力的雙手，也抵抗不住災難巨大的力量。再厲害的驅鬼師，也只是普通的之軀，他們不是鬼神，會生病會傷也會慢慢老去。

在那個瞬間，他們握的雙手分開了。

小葉楓和其他三人，轉瞬消失在了泥沙與石塊之中。

再之后，畫面亦真亦假。

暴雨傾盆而下，葉楓看見葉德庸跪在山腳龐大的砂石前，手和腳上全是鮮，抱著他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