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縱然看了,你頂多是在殿會懶,學習不認真罷了, 你害怕予安君罰你?”傅月忍不住笑出了聲,就像是在教導小孩子一般,“予安君并不是那般嚴苛之人。你看他對我們平日里都那般客氣,你是他收的第一個……額,等行過拜師禮, 便是他的第一個徒弟,他一定會好好教導你的。”
姜瑭的表又開始有點崩壞了。
如果他真的只是懶了, 大不了罰抄符文罷了。但現在關鍵是……這樣的窘境他竟然一句也沒辦法說出口,只好默默嘆了一聲,祈禱傅靈均千萬千萬,不要做那個無聊的人。
•
碧水環繞的石亭, 傅靈均和木衡對坐。
桌上一壺新沏的青竹茶清香撲鼻, 摻著風里的荷香, 清冽怡人。
木衡倒是十分稀奇地看著碧湖上連綿盛開的荷花, 嘆了一聲:“木某能在春日見到如此盛景,還多虧了令弟啊。”
荷花自然是夏日才會開。
只不過如用靈力溫養水域,這滿池的荷花便能常開不敗,四季幽香。
木衡早就聽說,這位廣陵府的天生至尊對家人極為看中,還為哄哭泣的弟在冬日催生出一池碧荷來。原以為只是傳聞,現在瞧見真的了,便不嘖嘖稱奇。
“不過是些小把戲罷了。”傅靈均氣定神閑地坐在石凳上。今日與雪霽宗這位宗主的會面也并非什麼要的事,他便一邊同人說話,一邊沉下心神查看水云臺的形。
他剛收的那位名為傅瑭的小弟子渾上下都是疑團。
今日將他置于水云臺,也是故意為之。
傅靈均向來對周圍異常十分警覺,也許是在凰火牽著那個纖弱的年從屏風后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又或者是裹著寬大袍袖離開的影里那枝惹眼的花枝……在剛剛看到傅瑭的那一瞬間,他的眼前竟不知為何盛放出了一大片璀璨的煙火。
那片煙火伴著遠遠的、熱鬧的人聲,隨著夏日的風拂面而來。
傅靈均晃了晃神。
陌生的畫面轉瞬即逝,而后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撐在桌案前苦著臉的年。
他翻看了好幾頁符文冊子,然后整個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扁著看上去要哭出來一般。
果然,拽住他的袖說要請假符文陣法是假,想要潛水云臺才是真吧。
傅靈均眼神一黯,繼續往下看。
無心學習的年趴在桌上發了許久的呆,后來又深呼了一口氣拿起一本冊子繼續看了起來。這一回倒是比上次堅持的時間長了些,只是最后看著看著又走神了,不知在想什麼事。
他也是無聊。年發了多久的呆,他便看年發了多久的呆。看到最后實在覺得自己這般行徑有些可笑,剛想收回神識之時,便見到方才還端坐在桌案前的年化一件空的袍落在了地上,半晌,服堆里鉆出來一只眼的團子來。
傅靈均忍不住挑了挑眉。
鉆出來的團子腦袋上還頂著那枝淡的花枝,鼻頭也是的,瞧著可極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傅靈均好像從那只團子的臉上,也品出了些許類似于震驚的神,張開,出一截的舌頭。
“予安君,有何不可嗎?”木衡話說到一半,看到傅靈均神微,還以為是自己說了什麼話,連忙補充道,“我聽聞予安君曾研究出一種能夠探查千里之外形的陣法,私以為,用于觀測雪霽宗周遭有異事發生之很是可行,便唐突說了。若有什麼不妥……”
“并無不妥。”傅靈均面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上次木宗主相告此事時,傅某便有此意。”
他與木衡寒暄了兩句,而后在下一刻,面上的笑容微凝,不太自然地抿了抿。
水云臺,頂著花枝的團子很快又變了人形。他無寸縷,大片瓷白的盡數被烏黑的長發覆蓋,出一雙遍布細碎傷口的腳。
那張純真的臉上閃過一窘,將袍撿起來套了回去。作間不免出了更多春。
白得炫目。
木衡試探地問了句:“予安君?”
他怎麼覺得今日予安君一直心神不寧的。明明就坐在他的對面,看上去卻十分遙遠,不知有什麼心事一般。
傅靈均有些繃,作生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青竹茶,仰頭一飲而盡。喝罷,結輕滾仍覺不夠,又倒了一杯。
木衡看著傅靈均一連飲了兩杯茶,面也不太好看的樣子,便自覺不再多說,撿著重要的事與傅靈均商討完后,便起告辭。
等他走遠了,傅靈均住茶杯的手指才松開了些,蒼白的手指細細挲著。
“有趣。我倒想看看,你還能藏著什麼。”
•
傅星留在水云臺,傅月則帶著姜瑭前往他的住所。這是水云臺另一側的偏殿,名蘭溪,地方并不大,但十分干凈整潔。
還問了姜瑭服和鞋子的尺寸,所幸在乾坤域傅靈均帶他去買過服以后,他就知道了自己要穿的尺碼,告知了傅星傅月以后,沒多久便等來了新服和鞋。
“予安君雖然還未有旁的吩咐,但你要學乖一點啊。”傅月覺得姜瑭親切,便又忍不住多囑咐了幾句,“若是予安君回來,你便要恭恭敬敬地迎接他。他多喜歡你幾分,以后便多教你一些,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呢,知道了嗎?”
姜瑭連連點頭。
然后看傅星和傅月二人對團子走丟一事苦惱了大半天,實在有些忍不住,便小聲寬:“別太,擔心了。它應該,跑不遠。很快就,回來了。”
等到用人形給傅靈均請了安,他立馬就變回團子!
傅月陪著傅星找了好幾次,已經不抱任何希了,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先換服吧,我走啦。”
等人走開了,姜瑭就為自己換上了合的新,鞋子也綿舒服,只是腳上果然傷了,清洗完以后他一刻也不想在地上站著,只想躺在床上啥也不干。
可他不能不干。
自己出來的服還得還回去。在那之前,弄臟了的擺總得先洗干凈才行。
于是姜瑭又只好爬起來洗服,待服干了收回來,他又犯了愁。
他要怎麼樣才能把這件服原封不地還回去?
自己變還好說,在云溪殿里了便跑出去了。但變回來呢?難不變一次就一次傅靈均的服,從后窗翻出去逃回來,然后又多一件“贓”?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讓自己解決這個bug才行。一件兩件服還沒事,的多了傅靈均一定會發現的吧?
解決bug的辦法還沒找到,傅靈均便回來了。此時已是晚上了,水云臺上上下下都點上了燈,看上去熱鬧極了。
姜瑭一聽到水云臺外有人給他行禮的聲音,立刻聽從傅月的話穿上了鞋跑出來,正好趕上了傅星和傅月兩人低著頭認錯。
“予安君您罰我吧,今早我便知道它不見了,卻、卻不敢告訴您……小月姐姐什麼都不知的,只是幫我一起找而已!”
說的時候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強忍著說完,眼眶紅通通的。
姜瑭一路小跑過來的步子瞬間變慢了些。
怪不好意思的,傅星和傅月本來就是因為他而遭無妄之災,他湊上去的話,孩子臉皮薄,當著別人面被訓斥應該更丟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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