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移到了石壁面前, 想要接住那只墜落的團子, 山頃刻崩塌, 下方出現了一片漆黑的深淵，他的手分明已經到了那只團子，下一刻白團子和石塊卻一起消失無蹤。

天幕破開無數裂痕, 有強掙扎出來，照耀在夢境世界。

被照耀到的一切都消失無蹤。

這個夢境馬上就要塌了，若不出去，恐怕就要被永遠埋葬在這里。

傅靈均抬眼看了看滿是裂痕的天幕，又看了看黑的深淵，而后縱一躍，跳了下去。

他下降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便看到了那只小小的團子。估計是被方才碎石砸到了，小已經昏了過去，風呼嘯著從它邊灌灌出，它卻無知無覺。

小本就是被迫夢，被石塊一砸，弱小的魂魄搖搖墜，好似要消散在這個崩塌的夢境中一般。

傅靈均加快了速度，終于追上了那只下降的團子，將它撈到了懷中。

這一次，夢境沒有攔住他的作。

大概是因為懷里的小就快要消散了，那抹純白黯淡了很多。

姜糖覺得自己好難。

他原本還好好的，可是當有一塊碎石砸到他的腦袋時，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就像是一塊即將在溫水里化去的糖果，渾的力量一點一點消失，意識逐漸模糊。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他的魂魄就要散了，他只是掙扎著想要從那種無力的狀態中清醒一些。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點靠近了他。

點是淡紫的，仿佛纏繞著跳躍的雷火。那些雷火里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在吸引著他去靠近，去汲取。

姜糖也是那麼做的。

飄忽的意識悄悄的擁了上去，貪婪地抱住那個點。逐漸消融的神魂被一種很奇異的、夢幻的力量包裹住了，鉆了那個淡紫的點，和另一個人相擁。

魂魄在鉆點的那一瞬間停止了消融。

他就像被拉拽到了一片寧靜的海灘，趴在太下聽著水一層又一層拍打在沙灘上；半睡半醒間，力道適中的按一寸一寸游走疏通的經絡；又或者更強烈些，是昏黃的夜燈下相擁著說話的人，在說晚安前讓彼此舒適的溫存……

再然后，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

傅靈均的神府被堂而皇之的闖了。

神府是一個修士最最的地方，存放著一個人的所有記憶。這里還是神魂修行休息之所，藏著一個人不愿意被旁人看見的所有。

可就是這樣的地方，卻在傅靈均毫無抗拒的狀態下，被闖了。

一開始是眼的絨絨，走了兩步后，慢慢變了一個渾赤/的年。

他見過的，在那天早上醒來時分。

年踏時渾的芒都變得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夢境崩塌中消散，每走一步，剝離的神魂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腳邊，散發著盈盈的澤。再然后，他就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那頭妖異的長發遮住了他的，獨獨剩下一只如玉的腳。

他看上去很累。

傅靈均懷中抱著的團子漸漸消失，而后在他神府中的年形慢慢清晰明亮。

困倦的年往旁邊一歪，整個人可憐的蜷了一團，就像是小時會做的那樣。

“為何……”傅靈均喃喃自語。

他猜到了小的魂魄也會變人類的模樣，卻不明白為什麼他能大搖大擺的進自己的神府。

原先傅靈均還打算用魂力將小包裹著破出夢境溫養，待修復了魂魄的傷勢再放回軀，誰料還未等他出手，團子自己就走了進來。

“是因為……我？”失去神魂融記憶的傅靈均并不知曉，自己早已和姜糖親無間過。

他的神府任誰都無法進，卻獨獨給了這個人鑰匙。

年損的魂魄一片片散落在邊，隨著他的呼吸，一點一點變得黯淡無。

傅靈均暫時放棄了思考他為何會進自己的神府，朝著蜷的年走去。

彎腰，撿起剝落下的一片。他用神魂慢慢滋養著逐漸衰敗的魂魄碎片，漸漸地，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奇怪的畫面：一個和團子魂魄有些相像的年，頂著一頭糟糟的短發，坐在臺階上和人說話。

是一種傅靈均聽不懂的語言。

可不知為何，當那些語言進他的腦袋后，傅靈均發現他又能聽懂他們說的話了。

“你都不知道我們班主任有多變態！”年掰著手指算了算，“語文，一張卷子；數學兩張，外加練習冊兩頁；英語除了卷子和兩頁閱讀理解，還要背課文寫日記；理……”

他嘮嘮叨叨說了一大串，然后苦著一張臉大聲嚎道：“天要亡我啊！”

“姜糖，開心點！”旁的人撞了撞年的肩膀，“雖然你們班作業留很多，但你們要提前半天來學校自習啊！”

年被噎地說不出話，氣到整個人臉都紅了，追著就去揍人。

畫面漸漸消失。

傅靈均低頭看著手中恢復了澤的魂魄碎片，微微皺了皺眉。

好奇怪。明明聽到的話語他都能聽懂，拼湊在一起，傅靈均卻不懂了。

唯一能夠聽清的，是年人的名字，姜糖。

糖糖。

竟與自己起的名字一樣。

傅靈均將修復好的魂魄碎片遞向了年，蜷著的人無知無覺地吸收著回歸的魂魄，像是睡著一般安靜。

他又撿起了其他碎片。

“姜、姜同學！”一個穿著很短子的后藏著一個盒子，滿臉通紅地住了年，“我喜歡你！你可以和我往嗎？”

這話一出，年的耳朵以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他快速眨了好幾下眼睛，聲音慌：“我、我不是……沒有……同學……”

磕磕說了半天，什麼都沒說清楚。

孩頓時就哭了。

兩只眼睛哭的紅紅的，委屈說：“我就有那麼差勁嗎？”

年連忙擺了好幾下手，忙著解釋：“不是的！我、我只是……”

他像是在憋著話，孩的自尊心卻不允許在等下去，哭著跑開了。

等孩走遠了，年才垂下腦袋，小聲的說：“你很好，只是……我喜歡男孩子啊。”

每一個碎片里的畫面并不長，大多都和之前那個一樣短暫，從姜糖的年還面帶青到逐漸沉穩，畫面變幻的極快。

傅靈均天資聰穎，又能聽懂畫面中的每一個字，重復的次數多了，他便了解了大半。

姜糖所在的世界與他的截然不同。那里的人類都資質平庸，無法修道，亦無法修藥。但他們有另一套衡量資質的標準，也有著截然不同的生活軌：讀書，上學，工作，結婚，生子，再到老去。凡人的壽命短短幾十年，卻過的忙碌而充實。

姜糖也是如此。剛剛大學畢業參與工作便被家里催著結婚相親，他不愿意去欺騙孩子們，便只好用加班作為借口躲避回家，終于在某一日熬夜太久，心臟驟停，再一睜眼，便被關在了澤府宋家的籠子里，為失去了命骨的瑞。

傅靈均將所有剝落的神魂溫養恢復，盡數還給了睡的年。到最后，他忍不住出手，輕輕地了昏睡著的年沉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