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倒還靈通。

他憨憨一笑：“孫嬸，這是廠里的福利，也沒多。”

孫大娘冷哼一聲：“你聽說了嗎？府又讓人去服徭役了。”

“什麼服徭役？”章風驚訝，“我沒聽說啊！”

“大冬天的，一群人在河堤上挖來挖去，不是服徭役是什麼？這還是世子下的令呢！”

孫大娘翻了個白眼，反正以前服徭役都是這樣的。

章風實在服氣。

這位孫嬸就是因為兒子想做工卻被管事拒絕，就一直耿耿于懷，經常說府衙的壞話。

現在又來說殿下的壞話，他實在不能忍。

“你別胡說！什麼服徭役！他們都能拿到工錢的！”

他憤憤瞪著孫大娘：“孫嬸，以后這種誣賴詆毀的話可不要說！”

言罷跑進家里關上門，不再理會。

這些市井小事樓喻自然不知。

他正在南市會見烏帖木。

在這一年，他和烏帖木一直保持著順暢的易。

烏帖木為他提供了不牛羊馬匹等戰略資，樓喻也給他提供了鹽糧茶糖等生活資。

貨的事，他基本都是給下面人去做，所以一年來，他都沒再見過烏帖木。

但這次，烏帖木特意表明要見他一面。

樓喻帶上霍延，前來南市糧鋪見他。

烏、霍兩人果然天生氣場不和，一見面氣氛就凝滯起來。

烏帖木毫不客氣道：“世子，你為什麼一直讓他當護衛？”

在他看來，霍延形瘦削，戰力肯定也高不到哪兒去。

樓喻笑瞇瞇道：“大概是因為他長得比較英俊。”

“……”

見他噎住，樓喻適時緩解尷尬：“烏掌柜找我來有什麼事？”

烏帖木說起正事兒：“世子，和您做生意的確很暢快，但你們盛人有句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次或許是咱們最后一次易了。”

樓喻有些舍不得草原的牛羊駿馬，問：“既然合作這麼愉快，烏掌柜為什麼要斷掉呢？”

“實不相瞞，我和我的族人要西遷了，恐怕以后很難再易。”

西遷？！

樓喻有些驚訝。

據他所知，北蠻如今的王庭就在西邊，否則西北也不會常年重兵把守。

烏帖木要西遷，是想做什麼？！

他不由問：“沒有充足的糧食和鹽，你和你的族人如何過冬？”

烏帖木眸中閃過厲：“總會有的。”

他不多說，起行了一個北蠻的禮節，沉聲道：“希以后咱們還能再見。”

“等等！”

樓喻住他。

烏帖木回看他，深邃的眼睛沉寂堅決。

仿佛是要去完一項艱難的使命。

樓喻清楚他的份，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麼。

他是現任蠻王的侄孫，他的父親曾經被現任蠻王殺害，他這次西遷，肯定是要帶著“族人”去為父報仇，甚至奪回王庭的。

那些“族人”不過是擁護先王的親軍罷了。

樓喻順勢下了一個決定。

他注視著烏帖木，平靜道：“如果你愿意，明日辰時初，你在北門等我，我將送你一份臨別禮。”

烏帖木訝異非常，他深深回視著樓喻，忽然發現自己越發看不這人。

合作這一年間，他親眼見證慶州城的改變，而這些改變，全都出自樓喻之手。

在此之前，他見到盛朝的象，本還心存輕蔑，但現在，他有一種深深的直覺——

眼前這人不可小覷。

若是日后他承襲王庭，想要主中原，樓喻絕對會是自己的勁敵。

烏帖木頷首：“好，我會在北門等你的禮。”

他走之后，霍延問：“你要送他什麼禮？”

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因為好奇。

樓喻反問：“你可知道他的份？”

霍延一聽便知烏帖木份有異，也沒傻傻地繼續問，而是分析道：“他說他要西遷，北蠻的王庭在西邊，莫非他與王族有關？”

“他是前任蠻王的兒子。”樓喻語出驚人。

霍延沉默幾息，不得不為樓喻的消息網到震驚。

烏帖木藏得這麼深，估計現任蠻王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樓喻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略一思索，便知樓喻要送他什麼禮。

“你是想讓他們耗？”

樓喻笑贊：“不愧是霍二郎，就是通。”

現任蠻王勢大，而今烏帖木勢弱，兩者對上，烏帖木敗的可能比較大。

否則原書中，霍延幾年后逃出慶州府也不會遇上落魄的烏帖木。

可見烏帖木這次“西遷”，并沒有奪回王權。

如今大盛象橫生，現任蠻王必定蠢蠢，企圖趁機南攻。

樓喻不想被人打斷發展計劃，便決定先鼓蠻人。

烏帖木勢弱，他便助烏帖木一臂之力。

用一些劣質品，換短時間邊境安穩，這單生意不虧。

翌日一早，烏帖木等在城門口。

他遠遠看著樓喻騎馬而來，邊依舊跟著那個弱護衛。

他們后綴著數輛板車。

樓喻行至他面前，下馬拱手笑道：“烏掌柜，久等了。”

“剛來，沒等多久。”烏帖木很好奇樓喻要送他什麼禮。

“這些都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烏掌柜笑納。”

板車上都是擺放著一個個箱子，箱子扣得嚴實，看不出里頭是什麼。

烏帖木鄭重收下：“世子贈禮之，烏某激不盡。就此別過，希還有再見的那一天。”

他吩咐左右同伴牽牛拉繩，徐徐離開慶州府，踏上北上的路。

走出五公里后，他的同伴問：“王子，慶王世子到底送了什麼？”

烏帖木也正好奇著呢，聞言便道：“先停下，打開看看吧。”

幾個隨從立馬停下，手去掀箱蓋。

“嚯！”

一人手腳最快，驚呼一聲，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烏帖木走近，同樣大驚。

木箱，鐵制的長刀泛著森冷寒。

他心臟狂跳，再手打開其他木箱。

除了鐵刀，還有弓箭、皮甲等，全部都是用來打仗的件！

一聲驚雷在腦海中轟然炸響。

烏帖木瞪大眼睛，喃喃自語道：“原來他都知道……”

樓喻知道他的份！樓喻知道他要做什麼！

這樣的認知徹底碎烏帖木的輕視和傲慢。

他由衷到背脊發寒，即便在父王被殺時，他都沒有這麼膽寒過。

他怔愣良久，忽然回看向來時的路。

這條路通向慶州府，通向那座腐朽的、破敗的城池。

他一直以為，這座城池是脆弱的、不堪一擊的。

但他突然發現，他錯了。

這座城，因為那個人的存在，開始變得固若金湯。

他很清楚樓喻送他這些件的用意，可即便知道，他也不得不接。

這是一場赤的謀。

送走烏帖木，樓喻專心致志搞工程建設。

送去邊軍的匪眾，獲得邊軍的熱烈歡迎。

有他們在，邊軍就不用浪費工夫挖煤石了。

宜州那邊的黃鐵礦，也為樓喻的私有。

轉眼又到了年關。

樓喻在這待了一年，這一年經歷了許多事，這些事讓他自己也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他把眾人都召到府衙，開一個年終總結會。

“諸位都忙碌了一年，心里有什麼想法或建議，都可以提出來。”

他神雖溫和，但威嚴日甚，大家心里都是敬畏且拜服的。

李樹率先開口：“殿下，慶州在您的帶領下越來越好，咱們還能有什麼建議，只要聽您號令就好！”

“嗯！有殿下在，咱們慶州會蒸蒸日上的！”魏思也由衷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