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樓喻已經待過，宜州府衙有很大可能不會同意軍隊駐扎在宜州府地界。

他們在信中這麼說，只是為了先抬高價碼，在宜州知府心中留下強做派，之后再商議“獨家采礦權”，洪巖會更容易接些。

否則一上來就要獨家采礦權，估計洪巖也會極端抗拒。

他們要一點一點削弱洪巖的心理防線。

洪巖在四千余士兵面前，實在無法直腰桿。

他想了想，問：“敢問，郭大人想要三斤坡和金雀嶺做什麼？”

霍延道：“咱們慶州去年收不好，又來了許多難民，郭知府勤政民，想要賺些錢。聽說江州煉丹之風盛行，便想采些黃鐵礦運過去賣。”

洪巖：“……”

聽著怎麼有點不靠譜啊？

他知道江州的確道風盛行，但黃鐵礦真能賣到錢？

要是真能賣，他自己還能棄之不用？

一旁鄭義聞言氣死。

那個慶州知府是怎麼回事！想賺錢憑什麼要搶他的地盤！

洪巖猶豫不決，霍延故意面不耐：“郭知府說了，洪大人要是不愿意，咱們這樁易就作廢。”

“等等！”

洪巖下定決心道：“你看這樣行不行？郭兄不是想采礦嗎？采礦可以，讓礦工過來就行，但是能不能別讓軍隊在這？”

反正黃鐵礦對宜州也算不上重要，能跟慶州結個善緣也算是盡其用了。

霍延假裝沉思片刻，頷首道：“此事我需要回去請示。”

“應該的應該的。”

洪巖討好地笑笑。

他也不是真的愿意諂，但這世道，誰手里有兵，誰就有話語權。

如今慶王兵權被收，三千府兵和一千駐軍全都由韓昀掌控，韓昀肯定跟郭濂一條心，他誰都不能得罪。

霍延問：“這些匪徒就由洪大人置罷。”

洪巖立馬來了神，吩咐左右：“來人，將這些匪賊全都押回府衙審判！”

衙役：“……”

他們互相看看，一人出面道：“大人，這些匪賊將近三千人，咱們城里也裝不下啊。”

而且沒有那麼多人手去押解。

洪巖略一思索，道：“那便就地斬殺匪首，其余匪眾……”

他不由看向霍延：“這些都是壯勞力，不如就留下讓他們采礦？”

“留這麼多人采礦，又無人看管，洪大人就不怕重蹈覆轍？”霍延問。

洪巖愣住，好像也是啊。

但讓他斬殺這麼多人也不現實，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他們做苦力贖罪。

可宜州兵力不足，他派誰看管呢？

真是棘手！

霍延拱手：“我還要回去請示，洪大人，再會。”

言罷轉就要帶兵走。

洪巖急了，“請留步！”

他上前幾步道：“您看，這些俘虜該怎麼置？”

霍延回首：“要是洪大人吃不下這些俘虜，不如由我帶一部分回去？”

“這好辦！”

洪巖恨不得這些山匪立刻消失得干干凈凈，如果慶州能夠幫他消化一些，他求之不得。

雙方商議后，決定將鄭義等匪首就地決，由霍延帶走一千五百人，余下一千余人由宜州府衙置。

這一千五百人都是些最底層的小嘍啰，他們只會跟在后面搖旗吶喊，沒沾過多腥，帶回去正好充當勞力。

不過半日，令宜州府衙頭疼的匪患就被清除。

霍延疾行回慶州城，令周滿帶人看押匪眾候在城外。

他則飛快回到慶王府。

樓喻正估著霍延什麼時候能回，就聽雜役通報聲。

他心中一喜，起道：“快讓他進來！”

言罷迎至廊下，見霍延一戎裝，英武踏步而來，不由笑道：“回來得這麼快。”

“嗯，”霍延站在階下，仰首看他，“幸不辱命。”

“先進來。”樓喻招呼道。

兩人一同了室，雙雙坐下。

霍延言簡意賅，將事全都待清楚，而后道：“我私自帶回一千五百人，還請殿下恕罪。”

樓喻擺擺手，“不怪你，這也是我之前考慮得不夠周到，沒想到宜州連看押俘虜的能力都沒有。我正好缺勞力，你帶回這麼多人正正好。”

若是領兵打仗的，連如何置俘虜的魄力都沒有，那還領什麼兵打什麼仗？

樓喻只要軍隊的最高領導權，他不懂軍事，不會隨便指手畫腳。

只要軍隊服從他，將領聽命于他，他就可以給手下人最大的發揮空間。

至于背不背叛這種事，想多了純屬庸人自擾。

別人要是想背叛，再如何都會背叛；要是不想背叛，那又何必去猜疑？

他眼下信任霍延。

霍延垂眸淺笑，問：“剩余一千五百人，該如何？”

樓喻沉思幾息，道：“送一部分去吉州挖煤石，其余留在金雀嶺挖黃鐵礦。”

邊軍那麼多人，量那些人也不敢隨便跑，正好省去邊軍自己挖煤石的工夫。

程達肯定樂意接收。

“挖煤石？”霍延問。

他不在的時候，這人又辦了什麼事？

樓喻便將劉康求助一事講給他聽。

霍延聽罷，心中著實佩服。

劉康是突然來的，這件事并沒有經過商議，可樓喻還是在短時間想到如此完的對策，甚至同邊軍做起長期易，可謂是頗有智計了。

“殿下，城外一千五百人，是否也要劃撥一部分送往吉州？”

樓喻頷首：“挑一些刺頭兒送去，余下乖順的，就當做勞工吧。”

還是那種免費的勞工。

如今是冬季，農閑時節，新城建設因為氣候冷暫且停工，這麼多勞力能干嘛呢？

樓喻召來沈鴻和呂攸。

“你二人分別負責農業和工程，可知慶州府的農田水利工程如何？”

沈鴻恭敬道：“稟殿下，慶州水利工程以渠系工程為主，不過渠已多年未曾修繕，恐怕有所毀損。”

樓喻道：“渠系工程多應用于平原地區，我看慶州不地方有丘陵，怎麼不建陂塘蓄水工程？”

呂攸道：“殿下有所不知，建造陂塘蓄水工程，耗費甚大。”

“再大能大得過農田收？”樓喻面容嚴肅，“這些工程利在千秋，要是真的建，慶州的子孫后代都能益。”

沈鴻和呂攸對視一眼，雙雙俯一拜：“謹遵殿下令！”

世子不愧是世子，就是有這般雄偉的魄力，不惜耗巨資修建水利工程。

修建水利不是說說就能事的。

所幸樓喻現在不缺勞力，也不缺錢不缺糧，真要下定決心去干，沒人能攔得住。

眼下是冬季，河流水位下降，而且未到隆冬，河水尚未結冰，樓喻便讓人組織一眾勞力，開始疏浚河道。

疏浚河道有不好。

河床的淤泥撈上來，可以運到農田里當做料；河道疏通后，船只往來更為便利；對水患也有一定的預防作用。

參與疏浚河道的，一天可得三十文工錢。

正好農閑時節，大家伙兒閑著沒事干，都紛紛響應府號召，能賺一天是一天。

河堤上勞力眾多，吸引了不小販賣茶水吃食等，倒是讓小攤販們也賺了一波。

眾人拾柴火焰高。

很快，慶州境的河段被疏通完畢。

樓喻和沈鴻、呂攸二人據慶州各地的地勢地形，規劃出一套科學合理的農田水利系統。

這個冬天，大盛其余州府死寂沉沉，唯有慶州府一片火熱。

章風下工回家，又在家門口上隔壁孫大娘。

孫大娘乜他一眼，酸里酸氣道：“聽說你們廠里還發什麼年終獎，你也有？”

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