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策權衡后,果斷選擇自家臉面。
他倒有幾分急智,遂高聲問道:“世子殿下,敢問您為何要當街行兇,還傷了謝茂的?”
好一出先下手為強!
樓喻怔愣當場,眼眶眼可見地變紅,因為謝策無端指控,他傷心得差點掉下眼淚。
“大姐夫,我知你素來瞧不起我,可你也不能顛倒黑白呀。整條街的人都能為我作證,是二公子先派人攔路,還口出惡言侮辱于我。
“他上來就喝令我下車,也沒有自報家門。我并不知他份,只當他是京城紈绔。他既不敬我,我又何必對他客氣?
“更何況,他是自己不小心落馬傷的,我的人本沒有他分毫。大姐夫,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問整條街的百姓,他們都看在眼里。”
他又指指那幾個形狼狽的世家公子,說:“大姐夫,你也可以問問他們,我真沒有騙你。我知你擔心二公子,可他摔斷真的與我無關。”
謝策被堵得啞口無言。
方才乍見弟弟傷痛苦,他一時激憤,沖之下才要將樓喻抓捕歸案。
未料竟搞得自己騎虎難下。
樓喻見狀又道:“罷了,我也不想為難姐夫,不如姐夫將我們一同押衙門吧。我相信姐夫一定會還我一個清白!”
謝策:“……”
面對眾人的圍觀凝視,他只好肅容道:“但凡街市斗毆者,皆押衙門接審訊。世子殿下,得罪了。”
樓喻善解人意道:“無礙,我也不想給姐夫添麻煩,畢竟不能讓姐夫背負包庇親戚的污名。”
謝策:“……”
“姐夫放心,以后在京城,不管是誰欺負我,我都絕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不會給姐夫添的。”
謝策深吸一口氣,吩咐左右:“待下去,若謝茂醒了,立刻押他衙門審訊!”
他深深看著樓喻。
但見樓喻目清澈無辜,眸中含幾分歉意。
他暗自搖頭,這位世子殿下,到底是真天真還是裝單純?
一行人駛向衙門。
這場面可真是稀奇。
藩王世子京,第一件事不是去行館報道,而是去府衙接審訊。
也不知怎的,消息轟然炸開,傳得街知巷聞,京城百姓全都議論紛紛。
“慶王和謝侯爺不是姻親嗎?世子跟謝二郎怎會當街斗毆?”
“誰說不是呢!所以這才稀奇啊!”
“世子久居慶州,本不認識謝二郎,謝二郎上趕著攔路,又不自報家門,可不就上了嘛!”
“謝二郎為什麼要攔路?他閑得沒事兒干嗎?”
“聽說謝二郎還當街辱罵世子,世子氣不過才跟他對上。”
“然后世子就把他打斷了?”
“他本不是世子打的,是馬驚,他自己摔下來跌斷的!”
“啊?那世子確實無辜啊!”
“都是一家人呢,怎麼就鬧這樣?”
巧皇帝想起藩王京一事,問及左右:“藩王及世子們可都京安置了?”
太監總管:“回陛下,王爺世子們大多都已在行館安置,只是……”
“只是什麼?”
總管小心斟酌道:“只是宮外傳來消息,說慶王世子與謝家二郎當街發生爭執,謝家二郎斷了,謝家大郎為武衛司將軍,便將世子帶回了衙門。”
皇帝:“……”
他足足沉默好一會兒,才沉聲問:“他們不是姻親嗎?怎會起如此爭執?”
總管連忙跪地:“陛下息怒,許是世子與謝家二郎年氣盛……”
“鬧這般,他謝家是不要臉了?!”皇帝怒拍案,“謝信滾來見朕!”
他再忌憚藩王,藩王也是他們樓家的人!
謝侯爺人在衙中坐,鍋從天上來。
他召前往承德殿,途中問黃門郎:“不知陛下因何事召我?”
黃門郎知他乃天子近臣,自然賣他面子,悄悄道:
“侯爺竟還不知,令郎與慶王世子當街斗毆,令郎不慎斷了,世子尚在衙門接審訊呢。”
謝信:“……”
他強行住怒火,道:“敢問,斷的是大郎還是二郎?”
黃門郎比了兩手指。
謝信眸底生怒,這個惹是生非的兔崽子!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鬧得滿城風雨!
他謝過黃門郎,急步前往承德殿。
見到皇帝,俯就是一拜,恭敬請安后,才裝作一副毫不知的模樣。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冷冷看著他,“謝信,你家二郎與慶王世子發生沖突,你家大郎又押世子衙審問,當真是好得很。”
“陛下,竟有此事!”謝信驚愕不已,“是老臣教子無方,請陛下責罰!”
先討巧賣乖再說。
見他態度端正,皇帝郁氣散了些,沉聲叮囑:
“藩王京,是為貴妃賀壽,不可多生事端。此事因謝二郎所起,但念及他年紀尚小,又摔斷了,便罰他足一月,面壁思過。”
“多謝陛下開恩!”謝信又是一拜。
皇帝忽然嘆道:“此事倒也是朕的疏忽。雖你兩家聯姻,但山高路遠,聯系甚,以致世子與謝二郎見面不識,這才引起誤會。”
“陛下所言極是!”謝信附和道,“世子與犬子皆年氣盛,難免會發生沖撞。老臣以為,不如讓世子在京城多留一些時日,相久了,自然和睦。”
皇帝哈哈笑了:“卿說得好,就該多多相。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到衙門去?你速速回去,將世子接侯府好生照顧。”
“老臣遵命!”
行館外,樓荃正帶人等候,忽有仆婦來稟:“夫人,您別在行館等了,世子殿下被押去衙門了!”
樓荃眉心一:“到底怎麼回事!”
一邊聽仆婦講,一邊示意仆婦上車。抵達衙門之前,已聽明緣由。
“夫人,二公子斷了,這事恐怕難以善了。”
仆婦哭噎著道,“雖然不是殿下所傷,可難保侯爺他們不會怨恨世子,再遷怒夫人您。”
夫人在侯府的日子本就艱難,眼下又出了這事,以后還不知道會如何。
樓荃平靜道:“謝茂鞭子差點上阿弟的臉,難道還要阿弟忍著?摔下馬是他自己不小心,與阿弟何干?”
說到底,不過是因謝家教子不嚴。
禍是謝茂闖出來的,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怪得了誰?
仆婦道:“雖如此,但大公子都將世子押衙門了,可見確實遷怒世子。日后夫人又如何自?”
樓荃眸中怒:“他兄弟二人合伙欺負阿弟,不過是仗著陛下……罷了,他們從未將我看作謝家婦,我又何必在意他們如何待我。”
仆婦絕道:“夫人……”
“不必再說,此事錯不在阿弟。謝茂當街對世子不敬,率先手,摔斷乃咎由自取;謝策包庇親弟,不顧青紅皂白將阿弟押衙門,是為愚不可及。”
仆婦:“……”
樓荃冷聲道:“此事就算鬧到陛下面前,也是謝家之過。”
馬車行至衙門外。
謝家大郎親押小舅子衙,此事太過新奇,衙門外被圍觀百姓得水泄不通。
仆役們拼了命才給樓荃開出一條道來。
二百府兵和謝府護院全都聚在衙門,一眼看過去,黑的一片,本看不清公堂形。
樓荃無奈,只好在衙門外安靜等待。
有四年沒見過阿弟了,不知道阿弟如今長什麼模樣。
眉眼不由流出幾分溫。
衙門公堂上,樓喻與幾個世家公子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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