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嘆息一聲：“扶貧。”

烏帖木：“啥玩意兒？”

“我曾聽郭知府說過，蠻族苦居北寒之地，無糧無鹽，無茶無糖，日子過得實在艱苦，”樓喻說得真實意，“我深同，要是能夠多多買你們的馬，或許能讓你們過上更加富足的日子。”

烏帖木：“……”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意識到，不由拍案而起：“你他娘的耍老子！”

樓喻站起，目真摯，“我是誠心要買馬。”

他看向門邊的草垛，又嘆息一聲，“若是你沒有在屋子周圍澆上油，我們或許真能開啟長久的易。”

烏帖木驚異地盯著他。

年世子容貌俊秀不俗，周氣度不凡，本不似傳聞中那般草包。

他忍不住問：“若是易，你能出多價碼？”

樓喻笑道：“那你想要多價碼，才愿意同我合作？”

沒等烏帖木回答，他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這草垛里藏著一尸，你會按照郭濂的吩咐，攜帶我從暗道離開，并點燃這間屋子。”

烏帖木的眼神漸漸變了，他不再輕視樓喻，相反，他對樓喻生出幾分興趣。

“此地僻靜，火起時無人知曉，等到火勢迅猛，即便有人發現，也因巷子窄小難，且無近水可救，不能及時滅火，只能眼睜睜看著屋子燒灰燼。”

樓喻雙眸彎彎，似是極為愉悅，“屆時慶王世子燒得不人形，連親娘都瞧不出來端倪。”

烏帖木由衷鼓掌，問：“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來？”

“因為你需要我。”樓喻大言不慚。

烏帖木哈哈大笑，眼中贊嘆不已：“世子甚是風趣！”

“烏掌柜，去年北方雪災，你們凍死多族人和牛羊馬匹？你們沒有糧食沒有鹽，還能繼續熬下去嗎？”

樓喻循循善，“你的牛羊和馬匹都可以同我易，如果你將我給郭濂，你將什麼也得不到。”

以郭濂那摳搜貪婪的子，在占絕對優勢的時候，一定不愿意讓利。

烏帖木就等著被薅死吧。

敢冒風險來大盛走私，烏帖木當然不傻，他瞇眼瞧著樓喻，沉聲問：“你出大盛皇室，我怎能信你？”

樓喻笑，“正乾十五年，北蠻，現任蠻王殺掉親侄子登上王座，這可不是。”

大家都是不顧脈的“王族”，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烏帖木眸中厲閃過。

他靜思半晌，終究還是問道：“你想怎麼做？”

第三十五章

府城東門外，有一郭府的田莊。

田莊設在這里，一是距鹽場近，便于管控；二是鹽場附近有兵把守，安全系數高。

郭棠在莊院里來回踱步，焦急等待。

之前他被樓喻綁在王府田莊，如今到他要將樓喻藏在郭府田莊。

約定的時刻將至，他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整個人既興又忐忑。

長隨勸道：“公子不必憂心，那蠻人要是還想繼續在大盛做買賣，必定不會毀約。”

“這還用你說！”

郭棠瞪圓了眼吼他。

他倒不是擔心蠻人馬販臨時反水，他只是怕那人辦不好事。

要是不小心弄傷樓喻可怎麼辦？

正著急著，出去打探的仆役滿臉喜地跑進來。

“公子！咱們的馬車來了！”

郭棠一怔，臨到關頭，忽然覺得像是在做夢。

真這麼輕易就把樓喻弄來了？

他心頭有些恍惚，但還是被喜悅蓋住，忙拔往外跑。

馬車晃晃悠悠停在院前，北蠻馬販壯碩的形牢牢擋住車簾。

郭棠心思急切，手趕他：“快下去！”

烏帖木扯了下角，輕松跳下馬車，抱臂待在一旁。

他實在高大威猛，站在長隨邊襯得長隨像個小仔。

長隨悄悄往邊上挪了挪。

郭棠心臟跳到嗓子眼，他在車前頓足半晌，才稍稍平息，掀簾。

慶王世子溫順地臥在車廂里。

他發髻散，烏黑發鋪陳于衾，許掩住面頰，襯得面容愈發白皙，竟生出玉。

郭棠不自笑了一下。

心里面裹著一團火，燒得他都沸騰起來。

其實他自己都沒搞懂。

明明之前他對樓喻只有耍弄逗趣的心思，可去歲冬日有茗樓見面后，他逗弄的心思減了，反而多了幾分認真和熱忱。

年世子不過十四，生得明秀如玉，骨架纖細修長，眼下乖巧地躺在他面前，比畫還要好看。

郭棠還記得計劃，沒忘吩咐仆從：“去城中報信，就說人已到。”

仆從領命而去。

郭棠本想將樓喻挪到院子里，但他實在不忍破壞眼前的畫面。

他就坐在樓喻邊上，撐著下盯著看。

反正樓喻喝了迷藥，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

等他醒了，估計慶王府都在爹的掌控之下了吧。

他癡癡凝視樓喻半晌，竟忍不住出手去。

指尖即將近樓喻的臉頰。

尖銳的箭頭抵在他脖子上，稍稍再用些力，便會刺破皮，流如注。

“別。”

低啞冷沉的聲音從后傳來。

郭棠就要開口呼，樓喻忽然睜開雙目，利落坐起，用布團塞住他的。

郭棠：“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是不是想說，”樓喻眸如墨道，“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醒？”

“嗚嗚。”

樓喻手扣住他脖子，語調平淡，目卻極冷。

他緩緩收手指：“膽子不小啊，敢用藥迷我，還敢擄我。”

郭棠一張臉漲紅，又漸漸變得青紫。

他驚恐瞪著樓喻，一直“嗚嗚嗚”著，也不知是在求饒，還是在呼救。

霍延忽然開口：“可以了。”

再不收手，就真的要死了。

他是知道郭家父子要天換日，用死尸代替樓喻的，可他不知道郭棠竟然覬覦樓喻！

霍延不由看向樓喻。

年世子雖披頭散發，卻無損其俊逸之姿，的確容易惹人惦記。

他移開目。

樓喻松開郭棠，神淡漠道：“想不想看看現在田莊是什麼模樣？”

郭棠愣住，呆呆看著樓喻。

“公子！出事了！”

一聲驚慌喊，完全打碎郭棠的僥幸。

他知道，田莊是真的出事了！

樓喻將他揪出車外。

為了藏樓喻，郭棠將田莊其余人都打發了，如今田莊只剩下一些郭府隨從。

一個長隨狼狽逃出院子，卻被一支竹箭中背心。

他痛一聲撲倒在地。

郭棠轉首瞪向樓喻，仿佛在問他到底要做什麼！

他看得真切，竹箭是真的，長隨背后流的也是真的，而眼前這個眉目冷銳的世子也是真的。

他早該想到的，樓喻已經變了。

慶王世子不再是無害的兔子，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向他們張開了獠牙。

只是他和他爹依舊自以為是，妄想借助朝廷給的底氣，徹底圈樓喻，控制整個慶王府。

他“嗚嗚”兩聲，眼睛往下看自己中的布團。

樓喻大發慈悲揭下。

郭棠啞著嗓子問：“你真的殺了他們？是不是也要殺我？”

樓喻安他：“放心，我沒下殺令，充其量讓他們失去反抗能力。”

“至于你，”他眸泛冷，“你和你爹設局害我，你覺得我會不會殺你？”

“我沒想害你，”郭棠啞聲辯解，“我不會真的害你。”

樓喻：“……”

霍延適時開口：“莊院已經清理完畢，何時回城？”

“樓喻，你別忘了，府城有駐軍，鹽場也有兵把守，你就算綁了我也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