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一抬眼,遠遠瞧見前方有侯府的近侍在東張西,他忽而捉住裴長淮的手,貌似神地說:“來。”
裴長淮蹙眉,“去哪兒?”
趙昀也不回答,執意拉著裴長淮往后方走。兩人進了一狹長的深巷,四下無人,線幽暗,只有趙昀手中的滾兔燈在搖。
裴長淮正要再問,頭頂上忽而有焰火綻放,乍亮乍響之際,滾兔燈也落了地,裴長淮手腕一,人被扯得瞬間失去平衡,往趙昀上跌去。
趙昀接住裴長淮,一手攬住他的后腰,將他按在懷里。
裴長淮驚道:“趙攬明!”
趙昀發出一聲極低沉的笑,隨后低頭吻住他的。
夜空中焰火妙麗。
趙昀吻得不像平常那樣兇猛,他輕銜著裴長淮的下,一口一口地輕輕吮吻,似是引,也似是纏綿。
裴長淮本能地抗拒著,手腕卻被趙昀握住了,也沒掙扎出太多的力氣。
察覺到懷中人不再反抗,趙昀按住他的后頸,用舌尖弄著裴長淮的舌,越發放肆地糾纏。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吻方歇。
趙昀低低著氣,額頭抵著裴長淮的,說:“這里也是陷阱,侯爺跟著我來,是蠢,還是傻?”
裴長淮上殘存著意與麻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無恥。”
趙昀忍不住笑出聲,又想繼續吻他,裴長淮一把推開趙昀,撿起地上的滾兔燈就往巷口走去。
此時侯府的近侍正好看到他的影,忙過來拜見。
近侍道:“事已經辦,趙……”
他余瞥見趙昀從巷子深影走出來,一下住了,貌似恭順地低下頭,“拜見趙都統。”
裴長淮將滾兔燈隨手給近侍,道:“回府了。”
近侍牽馬過來,裴長淮翻上馬,扯著韁繩回頭了趙昀一眼。
趙昀也抬頭著他,道:“春獵在即,屬下不曾經手過此事,只盼小侯爺多能來北營指點一二。”
裴長淮道:“本侯沒空。”
趙昀故作嘆息道:“你這過河拆橋的功夫……”
裴長淮知道他慣來輕浮風流,又不知有怎樣石破天驚的話在后頭等著,只冷淡地瞧了他一眼,遂不多留。
趙昀目送裴長淮遠去,他正春風得意,心極好,也不做這許多計較,很快回了將軍府。
至深夜時,衛風臨帶著一干隨從回府,他徑直來到書房,將金玉賭坊的事稟報給趙昀。
趙昀一聽他竟放了火,道:“我只讓你拆了金玉賭坊,沒讓你燒了它。”
衛風臨單膝跪地,面容極為冷肅,道:“屬下愿意接任何懲罰。”
“我又沒說要罰你,先起來。”趙昀握著筆,在書案上敲了一會兒,沉道,“金玉賭坊是個大金窟,又藏著不暗樁,沒了它,肅王府如失一臂,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衛風臨道:“倘若肅王府為難,你就將我給他們置。”
趙昀道:“我在你眼里就是狼心狗肺,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用兄弟的命去換。”
衛風臨聽他以兄弟相稱,一時愧疚難當,“我……”
趙昀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況且差事是我吩咐你去辦的,你以為你死了,他們就能放過將軍府?衛風臨,你天真,還意氣用事!”
衛風臨抿,也握了手中的劍,一向面無表的臉上約有了些恨意。
“我就是容忍不了,容忍不了!”
他深深地低著頭,眼神里有憤怒,也有絕。
“不能容忍也容忍這麼久了,急有何用?”趙昀聲音冷冷的,“賭坊的事,我自會理,這兩天你去閉關練劍罷。出去將你大哥進來,我有事吩咐他。”
“……遵命。”
衛風臨下緒,很快轉離去。
不一會兒,衛福臨從外面進來,請安道:“爺。”
趙昀很快寫好一封拜帖,給衛福臨,再道:“去將庫房里皇上賞賜那一副《春日鶴汀圖》取來,明日隨我送去太師府。”
衛福臨是聰明的,很快領會到趙昀的意思,“爺是想求太師出面調解?如果有太師說,肅王府想必也不能太計較,不過這要欠太師好大的人了。”
趙昀嗤笑一聲,道:“我這個老師剛愎自用,又生多疑,你若是個庸才蠢貨,不了他的青眼;可要太有鋒芒,難以掌控,又不能得他全心全意地信任。從前因我兄長的冤案,我是有求于他,他也愿意抬舉我,如今此仇一清,他一時沒了拿,反而對我防備。金玉賭坊是個好把柄,我自己送上門去,他不會不用。”
衛福臨驀地笑了一笑,道:“那就好。”
趙昀不忘叮囑道:“你也看著風臨一些。”
衛風臨本不是個外緒的人,這樣的人一旦有了脾氣,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衛福臨頷首道:“請爺原諒他,眼下一開春,就快到小絮的祭日了。”
趙昀臉沉了沉,“我知道。”
衛福臨道:“這兩天如若無事,我想回昌一趟,給上炷香。”
“最近北營軍務繁忙,京都還要我坐鎮,你替我上炷香罷。”趙昀道,“謹慎一些,防著周圍的耳目,早去早回。”
“好。”
衛福臨出了門,抬頭見夜濃霜重,京都的夜總是格外冷一些,黑沉沉的得人有些不過來氣。
金玉賭坊被查抄以后,柳玉虎也被關進大牢當中,及翌日晌午才有人將柳玉虎提出來,送到肅王府中。
柳玉虎剛一跪下,謝知章一腳猛踹在他口上,柳玉虎當即倒跌在地。
謝知章早不是在人前溫和的模樣,冷聲冷面,怒道:“我教過你多遍,在京都辦事,一定把眼睛給我放亮,惹了不該惹的也就罷了,眼睜睜看著他們燒了金玉賭坊都想不出對策來。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廢!我要你有何用!”
謝知章出劍來,扔到柳玉虎面前,“自己做個了斷,別臟了我的手。”
鐵劍落地之聲猶若驚雷,嚇得柳玉虎一哆嗦,他一下流出淚來,磕頭求饒道:“大公子,大公子,實在是趙昀蠻橫不講理,上來就要打要殺,他還請了京兆府尹那個老東西來坐鎮,不吃,我這才沒了辦法。大公子,我是你舅舅,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你不能不保我!”
“舅舅?”
謝知章一聲冷笑,這時他臉上的怒意反而下了,單膝蹲下來掐住柳玉虎的臉,指甲掐他角的傷疤。
那只是輕微的疼,卻讓柳玉虎渾不寒而栗,他抖如篩糠,“不,不是……”
“肅王妃才是我母親,你算我哪門子的舅舅?”
“我錯了,我錯了……大公子,你留著我,我還有用!我還有用!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謝知章一挑眉,“哦?”
柳玉虎咽了一口唾沫,道:“今日趙昀派他的侍衛來砸場子,那個人姓衛,燒賭坊的時候他要我看著,還說了一句‘不看,我就殺了你’,大公子,我敢發誓,我一定在哪里聽過這個人的聲音!我跟他絕對不是第一次見面!說不定這次他們就是故意設計的,大公子,你讓我去查……你讓我,讓我……”
謝知章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深沉可怕,他更加畏懼,哆哆嗦嗦地說不話。
謝知章問:“你該不會是想逃罷?”
柳玉虎哀求道:“我怎麼有本事逃得出大公子的掌心?那個姓衛的,我當真見過,就是、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謝知章眼角輕微搐著,片刻后,他放開柳玉虎,道:“好,我準你去查。”
第69章 獵天驕(一)
供皇家圍獵的獵場名“寶鹿林”,距京百余里。
相傳當年大梁的太祖皇帝在此狩獵,曾傷一頭小鹿。那頭小鹿通雪白,黑眸靈,太祖看著此鹿可憐可,不忍下殺手,親自為白鹿醫治傷口,將之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