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重疊錯，連他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所致。

趙昀與他行了這些回風月事，一直不曾褪干凈過裳，裴長淮還是第一次注意到他上這些疤痕。

似乎察覺到背后有人，趙昀回，他眼神漆黑，不笑時有種沉沉的戾氣，但見是裴長淮，眼睛一彎，又恢復那副風流俊俏的模樣。

他笑道：“醒啦？”

趙昀赤從溫泉中走出來，這副雄的軀充滿了力量，線條如同雕塑出的一般清晰，強勢得驚心魄。

裴長淮不聲地背過去。

趙昀從屏風上取了袍，一邊系帶一邊對裴長淮說：“嚇到你了？我自己看不到，衛風臨倒說過很難看。”

裴長淮問道：“背上……如何傷的？”

“小侯爺是在關心我？”趙昀一下從背后抱住了裴長淮，漫不經心地說，“你老師陳文正上書彈劾本都統戰功不夠顯赫，喏，侯爺瞧著夠顯赫麼？”

戰場上的傷？

裴長淮半信半疑，不過到底是趙昀的私事，他不想提，裴長淮也不再追問。

他想推開趙昀，趙昀卻不肯放，哄道：“別怕，難看是難看些，又沒傷著臉，在床上你也沒機會看我的后背。”

裴長淮聽出他話里有話，臉上一熱，按住趙昀環的手臂，推搡了幾番不，就任他抱著了，繼續道：“你能有今日地位是搏殺出來的。”

趙昀以為他在反譏，“這話什麼意思？”

裴長淮淡聲道：“既不是靠貌相，都統不必在意難看與否。”

趙昀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裴長淮竟是在寬解他，朗聲大笑著，用下蹭了蹭他的后頸，道：“我怕小侯爺在意。”

頭發搔得裴長淮有點，他道：“我不在意。”

“那就好。”

說罷，這話又有些不對，怎麼品怎麼曖昧，裴長淮怕他誤會，很快解釋道：“你怎麼樣，與本侯無關。”

“好，無關，無關。”

趙昀早裴長淮的脾，個心的，也不同他計較。他在裴長淮的后頸上吻了一記，放開手，仰躺到一旁的逍遙椅中去。

這備著茶水與糕點，加之新鮮的瓜果與酸甜的餞兒，一側的爐中焚著用以安神的香。

他拈起一枚海棠餞丟進里，懶洋洋地說道：“有些時候，相貌還是好用的。上次我在芙蓉樓宴請兵部尚書，邀他品鑒兩樣上好的兵。他說我像他的一位故人，請他來北營清查吃空餉一事，尚書也痛快地答應了。”

早知如此，他也不必費盡心思找尋那些兵，搭上兵部尚書這一脈倒是出乎意料的容易。

趙昀隨意閑聊著，卻不見裴長淮搭話，抬眼過去，正見他著自己出神，似在看他，又似不在看他。

“長淮？”

第31章 風波惡（八）

裴長淮很快定了定睛，不再多想，淡聲回道：“你將此事告訴我，就不怕我參你一本結黨營私？”

他轉不去看趙昀的眼，解開裳，下了溫泉池。

趙昀坐起，托著下看向裴長淮，道：“我不說，小侯爺就不知道了麼？賀閏天天跟在我后頭，北營一有什麼風吹草，他就會傳給正則侯府，是也不是？”

裴長淮背對著趙昀，沒有否認他的猜測，只為賀閏辯解了一句：“賀閏雖格疏放，卻沒有多心計，是個忠義之士，跟在都統邊可當大用。”

“忠義之士？忠得是你小侯爺，不是我。”

“以都統的手段，要想收服賀閏為己所用，不是什麼難事。”

“我要他作甚？天黑著一張臉，看見就頭疼。”趙昀懶懶一笑，道，“比起賀閏，我更想收服小侯爺。”

“……”

才不過說了兩句正經話，趙昀又開始胡言語。

裴長淮不太想理他，倚靠著池壁，緩緩閉上眼睛，水流中的溫暖一點一點滲進他的。

多日的病痛與疲倦都隨之洗去，先前趙昀又將他折騰得不輕，裴長淮渾酸，泡了一會子溫泉才覺得舒服些。

趙昀遠遠瞧著他的肩與背，裴長淮上那些被杖責的傷口泛著淡，不日就會大好。

趙昀道：“皇上這頓杖責來得真及時，讓你能躲到這瀾滄苑里懶。”

以斗毆打架這等小小罪名，暫時褫奪了裴長淮在北營武陵軍的大權，待趙昀大張旗鼓地整頓軍紀之時，裴長淮就可以作壁上觀。

因為北營中的各大派系、陣營多跟裴家有著瓜葛，與老侯爺裴承景有著舊，一旦出了事，他們定然會找裴長淮出面。

屆時裴長淮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皇上這一打，倒是讓他省去不麻煩，不必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那日裴長淮還不明白崇昭皇帝為何要重罰于他，在行刑之前，崇昭皇帝讓裴長淮自己想，等想明白了再去宮中面圣。

如今想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由了。

可難道崇昭皇帝只是不想他為難，才罰他這一遭麼？

不盡然。

崇昭皇帝重用趙昀，默許他在北營武陵軍中所做的一切，可見早有整治軍營之️心，而此行最大的阻力就是來自于盤踞在軍營多年的老兵老將。

這些兵將大都是隨著老侯爺裴承景一刀一劍拼殺過來的，在軍中素有勢力與威。

一直以來，他們尊裴承景為首，裴承景故去后，就算他們不認為裴長淮有似他父兄那樣的才干，也愿意繼續尊他為統帥，只因有了裴家做主心骨，才能將武陵軍各派凝聚在一起，不至于四分五裂。

所以即便裴長淮有變革之心，可在外人看來，他仍是舊臣的魁首。

崇昭皇帝這一頓杖責，不像在保護裴長淮，更像在為趙昀掃清障礙。

與此同時，這也算一樁考驗，對裴長淮的考驗。

一旦裴長淮出手，暗中阻撓趙昀做事，皇上便可問罪下來，直接卸去裴長淮的兵權，抬趙昀上位，由他執掌武陵軍；

若是裴長淮不管不顧，無心結黨，他日待趙昀肅清軍中的頑固，皇上又可將煥然一新的武陵軍重新還到裴長淮手中。

看似是趙昀和裴長淮之間的博弈，但兩人不過都是崇昭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誰去誰留，就要看誰的做法更合皇帝的心意。

思及此，裴長淮往水下潛了一潛，聲音有些低了，說道：“趙昀，你是徐太師的門生，可知太師在朝中總領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握著很大的權柄，只在兵權上有我正則侯府作牽制。我父親與老太師雖為故，可兩人在朝堂上政見相左，一向不太對付。”

趙昀道：“我知道。”

裴長淮繼續道：“太師門下可用的將才唯你一人，如今你武陵軍，他定然會教你用盡千方百計地留下來。”

趙昀看不見他的神，只能看見他烏黑的長發。他起朝裴長淮走過去，口中輕快地回答著：“小侯爺也猜得不錯。”

“嘩啦”一聲水響，裴長淮邊漾起一圈圈水痕。

趙昀坐在了池邊，將雙浸在水中，離得近了，方能看見裴長淮一臉的嚴肅與認真。

“武陵軍于我而言很重要，本侯不會輕易放手。”裴長淮說，“你我既各自為營，以后還是來往的好。”

趙昀笑了笑，道：“徐世昌還是太師之子呢，我看你與他往得也不，他一口一個‘長淮哥哥’喚得親熱，怎麼換我來就不了？”

“我與他是自小的分……”裴長淮蹙眉道，“況且，他是他，他父親是他父親，太師從來不讓錦麟參與朝堂上的事。”

“我也是我。”

裴長淮聞言一愣，抬眼向趙昀。

趙昀笑的，進溫泉中，手掌攬住裴長淮的腰，一下將他按在自己懷里。

兩人的相，四目相抵。

裴長淮著趙昀英俊的臉，一時出神，忽然想到兵部尚書喜好收藏兵不錯，可鑒賞神兵的口味出奇地刁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