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早上起得早,自己讓八角給他換上了練功服,又一溜煙的跑去主屋里頭,踮著腳尖趴在床沿看帳子里睡著的季蕭。
沈淮手將他抱起來親了一口,低聲道,“別吵著阿蕭睡覺。”
阿元順勢環住沈淮的脖頸,也并不嫌是誰抱著,只抬頭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道,“走,走。”
練武場一圈回來,阿元也跟著流了些汗水,一回到主院卻還嫌不夠,撒歡似的與小黑一起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沈淮去房里看了季蕭,見他還睡得深沉,便沒有醒他,只讓廚房里的人候著,隨時等他醒了將早飯送過去,自己則去了外院理公務。
阿元沒了兩個父親的約束,也不愿意規規矩矩的坐在桌前吃飯。他一手拿著一只白面包子送進里,一手又將另一個遞給小黑。小黑乖乖的陪著阿元蹲在地上,兩個崽子都哼哧哼哧吃的有勁兒。
八角站在一邊,手上端著碗小粥,只要阿元抬頭,便湊過去喂他一口,反復一陣便見了底。
阿元自己的肚子,又小黑的肚子,正覺得滿足要站起來,就聽遠遠的又是一陣尖銳的哭聲,聽得他頭皮都一下炸了起來。阿元連忙要站起來,卻不想腳下一,一個屁蹲坐在了地上。
八角此時去了廚房,一旁的小丫頭扶也不敢去扶,只得干著急。阿元卻混不在意,雙手撐著地面站起來,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腳步飛快的往哭聲跑。
三等丫頭的房門關著,哭聲就從里頭傳出來。
阿元的腳步停在門前,而后手用力推了推,沒推。
“開!”他回頭看著跟過來的小丫頭,朗聲指示。
小丫頭不敢怠慢,趕小步上前一把將房門推開。阿元費力的過門檻,進了房里。
還是昨天的那個小姑娘,此時正迷迷茫茫的坐在床上,哭的鼻涕眼淚糊了滿臉。乍然一見房門打開,阿元后又跟著一群丫頭,俱是陌生面孔,一時之間更怕,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仿佛下一刻就要死過去。
阿元覺得疑,快步跑過去扶著床沿,仰頭勸,“不哭。”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呢?阿元想起自己兩次見到這小娃均是哭著,實在有些不懂到底有什麼事值得這樣反復哭的了。
小娃怕的往后,哭的人怕下一刻就要暈死過去。
阿元見自己開口勸也沒有用,也有些泄氣,他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只木頭雕刻的小飛鳥,遞了過去,“給,給。”
這聲音驚的不是阿元一人,兒茶著從主屋里跑出來,一路奔到了這房門口,又急又惱,“怎麼回事,日日都這樣吵鬧?”
八角此刻已經將那小娃抱在懷里哄,見了兒茶發怒,也跟著很無奈,“這怎麼哄也還是哭……”
說話間小娃的娘從廚房匆匆趕過來,見狀連連告罪,走近了一把抓過小娃,臉上帶著淚,手啪啪的在小娃的屁上打了好幾下,又一把將的腦袋悶進自己懷里不讓小娃的哭聲傳出去。
阿元在一邊看得面龐呆滯,不知如何反應。
那屁打的悶聲作響,不由讓他想起自己給父親打屁的時候。
“這怎麼好還在院住著?”兒茶皺著眉頭,“誰安排的?”
一旁有個小丫頭猶猶豫豫的站出來,“如今廚房里的人手多,又要防著夫人胃口來,便都住的近些候著……”
“你帶著孩子換到外院去住,莫要將個恩典變禍事。”兒茶對那廚娘吩咐。
廚娘連忙點頭,又要帶著小娃跪下謝,給兒茶攔住了,只道,“謝我做什麼,要謝要是謝夫人寬和,”頓了頓,道,“只不過夫人那里你也去不得,將這點心思放在心里頭便是了。”
原按著道理說,這廚娘怎麼也不好將孩子帶進府里頭,然而廚藝的確好,又是一個人獨帶著孩子,中間去稟了季蕭,他便也應了下來,卻不想現在麻煩的很。
兒茶止了小娃的哭聲,正回主屋,卻發現季蕭已經在丁香的侍候下穿好了鞋。
丁香見了兒茶,也顯得有些愁,“怎麼這樣麻煩,日日都哭?”
兒茶面無奈,“已經讓到外院住著,省的在這里讓人心煩,”又去看季蕭的臉,“爺昨天睡得可好。”
季蕭見他們面憂慮,跟著笑了,“沒什麼,反正也是要醒的時候了。”
“王爺前腳才出去,也是運氣了他們。”兒茶帶著些抱怨,“若不是這些天做的菜實在合您的口味,剛才我定要讓人將們趕出去才是,只盼著后面沒有波折吧。”
這樣的話說不得,盼著沒有波折,波折便轉眼而至。
沈淮公務繁忙,頭一回沒回來與季蕭一起用飯。季蕭陪著阿元吃飯,見他吃的滿臉都是米粒,笑著手給他撥了,外頭匆匆便來了個侍衛,跪倒在地上稟報道,“夫人,外頭有人鬧著不走,說是要見您院子里的一個廚娘,此時帶著十數個人堵在坐在外頭,不吃。”
季蕭訝異的很,“一個廚娘?”
侍衛低著頭,“說是他的妻子,鬧了脾氣帶著兒離開了家里,如今是來尋回的。”
這家長里短的瑣事,鬧起來時最麻煩的。道理說不清,各人有個人的講法。
“將人帶進來,讓其他人留在外面等著,”季蕭想了想,又轉頭吩咐兒茶,“讓那廚娘過來將事說個清楚。”
兒茶領命下去,沒一會兒眾人便在院子里聚齊了。
第76章 下雨
給領進門里的男人形中等,穿著短衫,濃眉大眼。他一進院子便來回張,尋找著廚娘與那小姑娘的影。
慶云低聲警告,“別瞧,著你自己的眼睛。”
男子給他冷的語氣嚇了一跳,又見邊上站著的侍衛眉目不善,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沒一會兒的功夫,廚娘也蒼白著臉抱著小娃從門里進來,一看見院子里的男人,小娃倒是睜大眼睛了一聲爹,廚娘卻是通都跟著抖了起來。
兒茶站在門口,等瞧見人都到齊了,便折返回屋里,停在季蕭面前,“爺,人來了。”
季蕭點點頭,又低下頭去看阿元。他的小鼓著正吃,白的面頰上沾著兩三粒米飯隨著阿元臉上的來去。季蕭放下手里的筷子,指尖在阿元的臉上撥弄幾下,將那米飯粒給摘了,后對一邊的八角道,“你過來看著阿元吃飯。”
八角連忙應了,小步快走到阿元面前,阿元歪著頭看季蕭走出了門去。
院子里此時已經傳來了人的低泣聲。
今春打頭走出去,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往下看,斥責了一句,“哭哭啼啼的像是個什麼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平王府虧欠了你什麼。”
的語氣冰冷,讓下頭的人立時不敢多,聲音也霎時像是被掐在了嗓子眼里,只臉上要哭不哭的還掛著淚珠子。
事說起來也簡單,由那男子主開口說明。
“小的與春杏是夫妻,阿沁是我們兒,家在河定城,依著春杏的手藝開了一家小飯館,日子過得還算順暢,去年我納了個妾室,前月生了個兒子,春杏因此不高興,帶著阿沁跑了出來,小的這回是特意來尋回去,,爺您行行好,讓我們一家團圓。”
男子說著跪下去,重重的磕了個頭。
那個名阿沁的小姑娘在廚娘的懷里掙扎扭,顯是想要去自己父親那里。
廚娘心里酸,咬咬牙也跟著磕頭對季蕭道,“爺,我與他十六歲親,如今已經有八年了,除了阿沁,還給他生了一個七歲的兒子,平日里小飯館是我一個人撐著,這都沒什麼,然而他卻和家里一個服侍的小丫頭睡到一起還生了孩子,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男子一聽這話,急了,道,“我和阿蘭的事能與我和你一樣嗎,就是個小老婆,到了都是個小老婆,生了兒子,”他頓了頓,心里覺著說到這里自己也頓時像了個大人,“那孩子也是個庶子,咱們的浩哥兒才是往后要繼承家業的,你怕什麼?回家我還要讓服侍你呢。”
廚娘咬著低頭不語,阿沁掙扎的實在厲害,不得不松開了手,由著飛快的跑到了男人邊,摟著他的脖頸輕聲了一句爹。
男人一把抱住阿沁,眼睛也紅了,連連在小娃的臉上親了好幾口,又轉頭去勸那廚娘,“春杏,你和我回去,咱們好好過日子,飯館那邊你不去也,左右幾個徒弟都帶出來了,往后咱們兩個一塊兒在家福,帶著阿沁和浩哥兒,你就舍得扔下浩哥兒?”
這左右是家長里短難以決斷,季蕭聽到這里便有些頭疼,要去要留斷不是他一句話能夠圓滿的。
只不過這事又讓他心里有些別的,廚娘是個有本事能自己生活的,這沒的說,然而近十年的結發夫妻,轉頭依舊是納了妾室生了孩子。
季蕭皺了皺眉頭,足尖往旁一側,“換個院子去敘,有了結果告訴我一聲便是,要走要留說清楚。”他說完朝室走去。
阿元吃了兩小碗的飯菜,又漱了口了臉,自己蹬蹬蹬的去找季蕭。等到了桌邊,便趴在凳子上偏頭看著他。
季蕭坐在屋里手里拿著針線制小服,垂眸看了阿元一眼,笑問,“吃飽了?”
“飽,”阿元點頭,又了自己的圓肚皮,順勢在兒茶與丁香鋪好的毯上坐下,滾了一遭后四仰八叉的躺好,自己著自己的耳朵玩耍。
約莫又是兩刻鐘的功夫,今春從外頭走了進來,將那廚娘的事的結果告訴了季蕭。
“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和男人回去了,方才說還要過來謝罪,奴婢沒讓來,月錢也結算給了,按著天數折的。”
季蕭放下手里的布片,看了看外頭的天,后收回目,嘆,“竟真的跟著回去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呢,”今春跟著在一邊坐下,拿起自己的針線框,一邊做活一邊道,“必定是要回去的,一沒和離,二那妾室又沒錯,三那男人看著也并不難相與,倒是那廚娘是個傻的。”
兒茶接了一句,“我看那廚娘倒是可憐人。”
季蕭在一旁聽著沒有說話。
今春笑了,“誰說不可憐呢,是個可憐的,可也是個傻得,這樣跑出來,落人話柄不說,如今還不是得跟著回去,回去以后公婆那里必定不好看,出來這麼一趟,半點兒好沒給自己掙得,反而落了個善妒的名聲。”
兒茶一愣,就聽旁邊的丁香輕快的接了一句,“今春姐姐說的是,不過這讓我想起一件趣事來,從前我們村上也有個小媳婦兒,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只不能生養,后頭男人頂不住又娶了一個,第二年就生了一對大胖小子,當下公婆便要給孫子爭個名正言順的位置,命那男人把正妻休了,那正妻賭了一口氣,不用人休便與他和離了,沒一年嫁了個獨的老實男人,誰想,”丁香話沒說完,自己先樂了,“誰承想第二年也便有的生了,原來從前不是不能生養,是男人自己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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