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眼里出抹詫異，從善如流跟了上去，默默做好對方發難的準備。

因為男模方方面面都要收錢，他還從來沒到過阿亭的住，甚至連地址也沒問過，如今反而有點不習慣了。

夜里江面燃上燈火，像是整條江都燒了起來，即便江岸邊的路燈微渺同樣亮如白晝。

當走一條小路時夜沉沉落下，走在前面的男人仿佛知道他夜里視力不好般，溫地對他說：“小心下面的臺階。”

他寵若驚點了點頭。

*

宋醉記不清走了多久，覺都快徒步走到郊區了，不擔心能不能趕在熄燈時間之前回學校，不由得開口問。

“還沒到嗎？”

“就在前面。”

男人的嗓音依然溫，全然不像坐在食堂椅子上的魔王，像是收斂了鋒利的尖牙。

這反而令他心生警惕，今天的阿亭溫得有點不可思議了，他確認前面沒有商場、實店以及大型購廣場后才放心跟上去。

路面上沒有行人的蹤跡，只能聽到兩人一前一后的腳步聲，顯得冷冷清清的，終于夜里男人停下腳步。

“到了。”

“我沒看到房子。”宋醉向四周眺沒看到居民區，下一秒他見對方指著右前方平靜問。

“那一棟。”

他依著方向走過去，別說居住區連合格的居民樓都沒有，只有一棟爛尾樓在風里搖搖墜，樓邊堆著建筑商廢棄的磚瓦，彌漫著工地上的塵氣息。

樓里的確有住人的跡象，但爛尾得實在太厲害了，鋼筋在墻外，出一相當不靠譜的氣息。

“你就住這樣的房子？”

宋醉的聲音著濃濃的懷疑，阿亭連老舊的茶店都不肯坐，怎麼會住在這樣破舊的房子里，豈不是每天進進出出都要消毒。

賀山亭斂下濃的長睫，在眼底投下一小塊暗藍的影：“沒收了你又不愿意養我，只能這樣了。”

對方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奢求毫憐憫，宋醉著爛尾樓，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兒。

然而男人只是彎下腰了他的頭，溫聲對他道別：“再見了小客人。”

當落在頭頂上的手離開，他看著男人離開的影半垂下眼，那不是滋味兒在心里逐漸涌無法忽視的緒，仿佛用尖細的針在心上扎了一下。

像阿亭這麼傲氣的人肯定是走投無路才找到自己，他卻想也沒想拒絕了，如果不是今天送對方回家他都不知道阿亭住在這樣破的房子。

在賀山亭即將踏樓道時，夜里的年出手輕輕拉住了男人的袖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亭亭應該是我第一個寫的時候會發出“真難伺候”慨的攻，大概就是又茶又的大魔王（bushi）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捉蟲）

西服的袖是無比順的, 宋醉拉住袖子的手沒用力，可男人卻立馬停下了。

由于對方停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都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麼，當男人轉過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

“我全上下加起來只有五萬多一點, 我沒什麼錢的, 你找我大概是找錯了人。”

宋醉坦誠自己的貧窮, 他并不覺得窮是件丟臉的事, 他見過在掙扎在生存線上還沒放棄希的人, 也見過在金錢堆里醉生夢死的人。

“五萬多？”

賀山亭清楚記得張驍給的是十萬, 以宋醉一分錢掰兩分錢的節省，不可能在短短兩天的時間里花完五萬。

“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銀行卡，上面的余額只有五萬多。”宋醉認真分析, “我給不了你好生活, 但如果你能接的話我可以養你。”

當他一氣呵說出最后一句話, 差點以為自己的大腦宕機了，他為什麼要養一個認識僅一個月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反悔便聽見對方含著笑意的一聲嗯, 顯然心很好的樣子，他的頭發反而有氣無力趴在了腦袋上。

男人彎了彎，視線正好與他平齊，將他垂在眼皮上的額發到一邊, 專心注視著他。

“那我也會一直在你邊, 照看你、陪伴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仿佛是在說鄭重的誓詞，宋醉被那雙藍灰的眼珠看得臉上一熱，心臟驀地以每分鐘一百一十九次的速度了。

他給自己規劃的未來是在學校安心學理, 從本科一直讀到博士，畢業后在高校找份穩定的工作。

在這份未來里沒有其他人，他只用悶在實驗室做學, 可他覺由于阿亭的到來，自己正慢慢偏離正軌，像駛向未知方向的火車。

他不知道未來的方向是好是壞，但有個人能一直陪在自己邊太有力了，他沒能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

賀氏的辦公室里鄭書坐在位置上工作，他在工作里是小心慎重的人，好奇心對書這個職業而言就是死敵。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家老板為什麼要他找全滬市最破的樓，最近沒聽到風聲說要棚戶區改革。

電話里的男人似乎對那棟白送都沒人要的爛尾樓十分滿意，他小心翼翼問：“要買下那棟樓嗎？”

“太麻煩了。”

鄭書一想也是，這種樓里的住戶大多都是釘子戶，涉起來肯定不容易。

“把那一片都買下。”

聽到這句話鄭書了眼，因為單獨買棟樓太麻煩，既然都要花功夫只是多而已，倒不如把整個片區都買下。

另一邊賀山亭神平靜掛了電話，宋醉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開口：“快到熄燈時間了我回去了，你也好好回樓里休息。”

著破舊的樓道男人起眼皮：“爛尾樓存在安全患，長期閑置疏于養護，我住著倒沒事，你站下面危險。”

經過這番提醒宋醉仔細打量了這棟爛尾樓，由于天花板滲水，樓道里的墻壁一大塊兒一大塊兒地落，墻壁的末積在地面上，沾著雨水的氣味聞著便嗆鼻。

爛尾樓的鋼筋頂部向外傾斜，從力學上來說這棟樓已經在瀕臨的邊緣了，他后知后覺判斷這棟樓已經不適合住人了。

宋醉不可能把人帶到宿舍住，要是被學校查出來會扣行分，他猶豫著問：“今晚去賓館可以嗎？”

他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男人便面無表從樓道里轉，顯然是一刻也忍不了這種環境了，他不由得好奇過去是怎麼住下去的。

*

兩人離開爛尾樓走回滬大北門，宋醉打開件訂周邊的賓館：“你今天在賓館湊合住一晚，明天我再給你找房子。”

賀山亭斂下眼應了一聲。

“對了你份證在上嗎？”訂完房他想起來問，“到時住賓館要用。”

“押在欠款人那兒了。”

宋醉沒想到阿亭連份證都沒有，沒證件在社會上寸步難行，他向男人的眼神更憐憫了。

夜滬大北門的對面全是五六的燈牌，他們走進亮著招牌的賓館，一個敷著面的阿姨坐在前臺：“住宿嗎？”

“在件上訂了一間房。”

宋醉拿出自己的份證，辦理好了住手續正要走出前臺，阿姨斜睨了眼他們：“一張份證不能住兩個人的呀。”

“他只是過去看看。”

阿姨一臉見多識廣的模樣，完全不信他的說辭：“你們年輕小都這麼說，這一看吶就看到床上去嘍，到時警察查房我們說不清楚的呀。”

宋醉被辛辣骨的話嗆得滿臉通紅，滬市的阿姨都這麼難對付的嗎，他發誓自己沒有這個念頭，見他臉皮薄阿姨揮了揮手：“我當什麼也沒看見。”

他馬上說了聲謝謝走向房間，上房卡房間一片通明，床榻整理得很干凈，或許是聽了阿姨的話他在房間怪不自在的。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說完宋醉轉準備走出房間，因為好長時間沒得到回應，正要回頭時聽到花灑打開的聲音，他扭到一半的脖子咔地一聲生生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