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朕哄他回宮，都是為了你的病。”

“朕已派人去宮外尋對他有用的墮 胎藥，那孩子很快便不會存于世上了，任何人都不及你在朕心中的位置……”

玄龍怔怔抬眸，冰綠的雙眼映出面前的一幕。

他以為自己早該對那些話免疫了，可事實上，在看到燕鳶毫無保留地將所有溫出去時，心臟還是難以忍地鈍鈍地疼起來，連呼吸都像是吸了冬日的寒風，生吞了刀片般，尖銳地痛著。

冬日還遲遲未來……便已這般冷了嗎。

掌心出現灼熱的刺痛，玄龍低頭去看，是那朵淡藍的鳶尾花，閃著微弱的藍……他默然合起掌心，忽然希自己是個聾子、瞎子，再也看不見燕鳶，聽不見他的話，便不會那麼難了。

或許母親說得對，像他這樣的龍，生來便只會被厭惡，是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如果那個雨夜里，燕鳶沒有出現，沒有救他，該多好啊。

死何曾是件恐懼的事。

在近千萬年的中，活著才更讓他覺得難熬，尤其是自作多地以為自己擁有了人，卻被殘忍地背叛之后。

他好像沒有太多活下去的意義了，反正就連腹中的孩子，也是不被期待的。

那邊燕鳶暫時將寧枝玉安住，轉過，面沉地開口。

“來人，將這以下犯上的太監給朕拖出去！打死！”

侍衛們上前押住槲樂，槲樂雙目赤紅地掙扎著，詛咒燕鳶趕去死，他知道這樣不聰明，可失去道行的妖就像被折去雙翼的鳥兒，在尊貴的皇族面前渺小得不堪一擊，唯有用這樣的方式為在意的對象討得一點痛快。

全程沉默著的玄龍，終是開了口。他聲線還是一貫的低沉，如同初見時那般。

“魚是我的。”

“我故意的……想讓他不痛快。”

“你要殺，便殺我吧。”

“挖了我的心，他就不需要……再病痛折磨之苦了。”

玄龍那雙冰魄般沉靜的綠眸抬起時，燕鳶心臟沒來由地發痛，袖下的拳頭握了。

“你以為我不敢嗎。”

“我知你敢。”玄龍淡聲回復。

仿佛死亡對他來說，是件再輕松不過的事，這個念頭讓燕鳶到呼吸困難，可他心中的嗜風暴卻越來越盛，桃花眼充 ，膛反常地劇烈起伏。

“阿鳶……算了吧，不過兩條魚罷了，吃了便吃了。”寧枝玉低聲勸道。

燕鳶未搭理他，冰冷地開口。

“將這二人一同打天牢，痛責這太監一百！以儆效尤！”

“是。”

前侍衛領命，玄龍雙手被架起，他著燕鳶，輕聲問。

“你非要折磨他麼。”

燕鳶咬牙：“是。”

玄龍垂眸，似心如死灰，“燕鳶……莫要讓我恨你。”

燕鳶勾冷笑：“你要恨便恨，說得好像我多在意你似的。”

玄龍點頭，竟是彎笑了，笑自己愚蠢莽撞，到這種時候，竟然還在說些自作多的話，他不過一介藥引，他的，何時被在意過。

“阿泊，不要求他。”槲樂妖冶的雙目紅著，亦是笑。

“死便死了，小爺從未怕過。”

燕鳶目睹著玄龍安靜地轉離開了殿，他愈發痛恨槲樂，痛恨槲樂能得到玄龍那麼多的好，痛恨他們于這樣的絕境中還能笑，而他們的世界，好像是他怎麼都無法融的。

“阿鳶，你又走神了。”

“你在想什麼呢？”

寧枝玉靠在床頭，清的黑眸擔憂地著燕鳶。

方才的事已經結束好一會兒了，燕鳶在陪寧枝玉說話，聽他講著，便總回憶起有關玄龍的事。

燕鳶回神，覺得自己可能瘋了，他得是寧枝玉，為何要去融玄龍的世界，他本不屑才對。

“沒有。”

寬松籠著寧枝玉清瘦的，出兩道清晰的鎖骨，他面容蒼白，指間攥著被褥，“你們真的……有孩子了嗎。”

燕鳶皺眉，“嗯。”

“對不起，阿玉，朕……”

寧枝玉笑中牽強，“若能如此，也好，你便能有子嗣了。”

“不，朕不會要的。”

“即便是為了你。”

“不然……你放他走吧。”寧枝玉心底墜著深深的不安，他覺到，燕鳶待玄龍，終究是不同的，即使他服了魔蠱。

他分明在心。

燕鳶眉間擰得更深：“那你的病怎麼辦。”

到底是想將玄龍綁在邊，還是為了他的病？……寧枝玉不敢問出口。

“你真要挖他的心麼……”

燕鳶：“他的丹，便能救你。”

寧枝玉間微：“嗯。”

燕鳶溫地了寧枝玉的臉：“別多想，快睡吧，朕會想辦法讓他出丹的。”

待寧枝玉睡著之后，燕鳶出了門，今夜沒有月，外頭黑沉沉的，全靠殿那點不算太亮的燭火撐著。

殿門邊閃出個人，著太監服飾，卑躬屈膝地在燕鳶面前伏，掐著把諂的尖嗓子。

“皇上，奴才是不是可以回來伺候皇后娘娘啦？”

燕鳶目落在太監不算厚重的背脊上，認出這是曾在寧枝玉側伺候的小塵子，因為手腳不夠利索，他陳巖將小德子和這奴才換了換。

玄龍喜靜，不喜被打擾，這奴才給他倒也夠用了。

誰知這奴才竟擅自給玄龍吃餿飯餿菜。他可以欺負那笨龍，旁的人這算什麼。

“來人，將這狗奴才拖下去。”

“賜死。”

第七十二章 別給臉不要臉

槲樂被重打了一百，刑的地方離關押玄龍的牢房不遠，他不想玄龍聽到，是沒吭一聲，最后是被獄卒拖死魚似的拖回去的，牢門一開，扔到地上就不管了。

雪白的囚服上綻開一道道刺目的跡，槲樂奄奄一息地仰躺在地上，玄龍不敢他，怕弄痛他，只敢握住他的手。

“槲樂……”

槲樂勉強睜開眼睛，到臉上傳來潤的，視線逐漸聚焦，他看到男人冰綠的眸中凝著水霧，是玄龍在哭。

原來自己對他而言很重要，他為我哭了呢。

槲樂心中甚至有些高興，連帶著上的傷好像都沒那麼疼了，他笑起來，發出的聲音弱得幾乎人聽不清。

“阿泊……不要難過。”

“我說過……我有九條命，這條沒了，還剩八條呢。”

“所以……不要為我傷心……你只要，保護好自己，便好了……”

玄龍跪在他沿，冷峻的臉上沒有表，但那妖異的綠瞳中，卻無聲地淌出淚，順著削瘦的面頰落，雙發，聲線笨拙而沙啞。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呀……”槲樂用盡全力，輕輕反握玄龍的手，笑得一如那日初見般桀驁，他著上方昏暗的空氣。“是我自己，要纏著你的。”

“誰讓小爺我喜歡你呢……”

“我知道……這輩子，咱們是不可能了，都怪我與你相遇太晚……”

“若有下輩子……我可有幸，在你枕邊占一席之地啊……”槲樂吃力地扭過頭看向玄龍，冰藍的眸中閃爍著微小的，曾紅潤的臉如今只剩蒼白。

玄龍心中鈍痛，他的枕邊有何好睡，時族中老龍曾說過，他是天煞孤星的面相，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即便有，也會被他活活克死。

從前他是不太往心里去的，如今卻有些信了，否則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待他的生靈，為何會落得這般下場。

“……不用下輩子，這輩子，我們便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