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已經結痂了,但足以想象,他在經這些的時候,承了怎樣的痛苦。
最讓人難的是,槲樂的那,被生生切斷了,斷口似被火鉗燙過,慘不忍睹……他這般年輕,日后卻再也無法人道。
玄龍將醫圣給他的所有傷藥都用在了槲樂上,替他包扎好傷口后,換上了干凈的。
槲樂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一直喃喃著在說胡話,許是舌頭缺了小截的緣故,聽不清容。
玄龍不放心將他獨自留在殿,在床邊靜靜守著他。
槲樂睡了一整日,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他神智恢復了清晰,卻再無從前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冰藍的眸中布滿膽,他向四周,抓著被子小聲問玄龍。
“阿泊……這是哪兒啊。”
“皇宮。”玄龍如鯁在。
槲樂撐起,輕輕將頭枕在玄龍的雙上,雙手抓他的,眼角無聲地涌出淚,輕聲道:“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玄龍心中揪,他知道槲樂是在說當日自己不告而別的事。
那時他直覺燕鳶有危險,況急,來不及告訴槲樂便走了,后來,他帶燕鳶回龍族求醫,散了萬年道行,就更無心力去尋槲樂。他亦不想讓槲樂知道自己將死,便想著,就此散了也好。
槲樂天資聰穎,在修道上極有天賦,若走正道,不出萬年或許就能飛升仙,了牽掛,應當是心無旁騖。
他沒想到,短短兩月不見,再相見時,那開朗跳的小狐貍就了這般模樣。
玄龍心中實在難極了,以至于連話都卡在嚨里很難說出口,怎麼說都像是借口。
“沒有。”
“我以為……你獨自就能好好活著,并不需要我……”
槲樂知道在玄龍心中,自己是比不過那人族的,因此他并不鬧,只是趴在玄龍膝上,低低地哭出了聲。
玄龍慣不會安人,無措地將手掌上他的抖的背脊:“槲樂……對不起。”
“是我的錯。”
槲樂哭了很久,像是要把經歷過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來。在哭完以后,他又變回了方才寂靜的模樣,抱著玄龍的腰,輕聲說。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
“……是我想賴著你。”
玄龍了他的頭,未說話。
槲樂抬起頭看他,布滿的眼眶中裝滿小心翼翼:“阿泊……我以后還能喜歡你嗎?……”
“……什麼?”玄龍微愣。
槲樂話音中帶著濃濃鼻音:“我喜歡你。”
“我從來沒將你當哥哥……因為我喜歡你,同那人族待你的喜歡一樣。”
玄龍完全怔住了,沒料到對方會對他產生這樣的心思:“槲樂……”
且不論他能否回應,即便能又如何,他的壽命僅不到三年,腹中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怎麼看都是不合適的。
“你不喜歡我沒關系,將我當作弟弟也沒關系。”槲樂生怕他說出拒絕的話似的,先一步開口,蒼白的面上有笑。
“我知道……如今的我已沒有資格喜歡你了。”
“我連保護你都做不到了……”
玄龍抬手,用拇指拭去槲樂臉上的淚痕,溫聲道。
“你已待我很好了。”
“我一直將你當弟弟。”
當親人。
槲樂不太利索地撐起子,將手上玄龍袍下微微隆起的腹部,強歡笑:“小東西都已經這麼大了,取名了嗎?”
“沒有。”玄龍知他在轉移話題,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槲樂抬眼:“你告訴那人了嗎?”
玄龍搖頭,輕聲道:“未曾。”
槲樂喜歡玄龍,自是連玄龍腹中的孩子一起疼的,即使這個孩子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那我就給寶寶取個小名吧,大名由你們自己取,好不好?……”
玄龍見他這般開心,便點頭:“好。”
槲樂的狀態很不好,他傷得太重,說出的每句話都在消耗僅剩不多的元氣,醒來這麼會兒功夫,就有些撐不住了。
他枕在玄龍膝上,眼中有淚,邊有零星的笑。
“那就……水水,好嗎?……”
“因為我們是在雨天相遇的……那日我看見你,心里便很歡喜。”
“我心想……怎麼會有條龍跟在我后,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玄龍再開口時,聲線啞了。
“好。”
“就水水。聽你的。”
槲樂抱著玄龍,心滿意足地合上雙眼,淚出眼角,低喃道。
“若他能待你好,我便也放心了。”
“可他分明待你不好……你為何非要同他在一起呢。”
“……那日?你不是都說了嗎……要與我一同離開千年古潭,離他遠遠的,他不得再欺負你。”
“怎麼我才走了片刻的功夫,你便反悔了……”
玄龍終是無法將真正的原由告訴他:“……對不起。”
槲樂如今道行盡失,自是無法察覺他的丹沒了,玄龍也是因為服了靈喧丹,才能覺出槲樂的狀況。
“那你以后,真就跟他在一起了麼?……”槲樂撐著最后一點力氣,睜開暗淡的藍眸,看著被籠罩在燭火下的男人。
“嗯。”
窗外的雨未停,雨滴由屋檐串滾落,玄龍的神在殿忽明忽暗的昏黃線中看得不太真切。他向來這樣沉默寡言的。
槲樂:“……他有皇后。”
玄龍抿:“我知曉。”
“在妖族,是不容許三妻四妾的……我們上一生靈,便是一輩子。”槲樂的聲音越來越輕,他知曉玄龍子單純,容易被哄騙,撐著最后一點氣力也要說完。
許久之后,殿恢復了安靜,槲樂睡了,玄龍看著他蒼白的面容,輕聲道。
“龍族亦是的。”
只是如今他不由已,必須留在那人旁。
在床側靜坐片刻,玄龍起,無聲地離開了乾坤宮。
趁著靈喧丹的藥效還未退,他得去完燕鳶與他的任務了。
原是計劃在城外伏擊,既已錯過,最好的辦法便是去保和殿外候著,等壽宴結束后,混人趁手。
玄龍對宮中的線路并不悉,他尋著燕鳶的氣息找到了保和殿。
此時殿門大開,燕鳶端坐龍椅之上,正與下方臣子們談笑風生。
燕鳶著玄黑龍袍,頭帶流珠帝冕,襯得那容絕如天之神祇般遙不可及,玄龍站在門外,看得微微失神。
燕鳶側坐著寧枝玉。寧枝玉著袍,艷麗的紅穿在他上毫不顯俗氣,反而有幾分驚艷之,與他平日素白袍的淡雅模樣頗有出。
那兩人坐在一真真是相配極了。
玄龍收回目,下意識得不再去看他們,悄然行進殿中,去尋燕禍珩的影。
昨日燕鳶給他看過燕禍珩的畫像,若在白日見到對方,他定能輕易認出,此時天已暗,殿雖有夜明珠亮著,燈火通明,可等出了殿門就看不清了,他必須提前確認對方份。
保和殿是宮專用來舉行宴會的地方,能容納千人,此時兩排長長桌宴由頭排到尾,說坐了幾百人,要一下認出一個不悉的人,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玄龍由門口行至龍椅下方,左右兩邊看著,都未能功尋到目標。
反倒是被燕鳶對寧枝玉的溫言細語吸引。
歷來帝后雖端坐一,但桌子是左右分開的,多隔了距離。燕鳶與寧枝玉卻是同坐一桌,像是分開片刻都不舍似得。
燕鳶夾了道水晶蝦仁到寧枝玉碗中,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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