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鳶心中并無反:“好端端的,你怎麼忽然問這個?”
寧枝玉搖頭,慌地背過去:“沒什麼,你不想說的話,便算了。”
燕鳶從后上去,環住他腰,聲道:“自是選你。”
“朕待他再好,也是因為你。”
“真的嗎?……”寧枝玉笑道。
“嗯。”
魔蠱果然神奇,燕鳶對寧枝玉越發上心了,接下來的幾日,他最常待在鸞殿。
皇后重新獲寵,宮中的謠言漸漸散去。
人心難測,君心更是難測,沒有人會懷疑這其中是有人作了手腳。就連燕鳶自己也毫無所覺,他被魔蠱控制著,看到寧枝玉的時候,便會不由自主地到高興,見他難過,便跟著難過。
喜他所喜,憂他所憂。
至于對玄龍的喜歡,在逐漸褪。
正如魔尊所說,除去寧枝玉外,其余一切生靈,都將變得無足輕重……
燕鳶平時甚至不太會想起玄龍,唯有涉及寧枝玉的病時,才會想起那條龍,想起玄龍似乎病得很重。
但他找不到理由去看他,燕鳶覺得自己是幡然醒悟了,他早就應該分清楚孰輕孰重,若再與玄龍糾纏不清,便是對寧枝玉殘忍。魔蠱雖沒有抹去他的記憶,卻能在抹去燕鳶的同時,讓他毫不會覺得怪異。
就如同被邪控制的傀儡,是不會發覺自己是傀儡的。
兩日后,寧枝玉吐昏迷,太醫診斷后,得出龍鱗已無法再抑制病的結論,燕鳶按捺不住,回了乾坤宮。
玄龍披著墨外袍坐在紫金楠木桌邊,拿著畫筆給小木人上。木人面容致,頭戴帝冠,著明黃龍袍,黃的料只上了一半,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他從前聽覺敏銳,老遠就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如今得人近了才能察覺,反應也特別遲鈍。這木人是之前刻下的,玄龍知道燕鳶不會稀罕這東西,沒打算送他,只是整日待在殿中無聊,便忍不住尋些事做。
下意識想將木人藏進袖中,誰知慌間掉到了地上。
他彎去撿的時候,燕鳶已經進來了。桌上擺著五彩斑斕的料,有不是特別好聞的味道。
“你干什麼呢?”
玄龍坐起,了手中木人,并未說話。
燕鳶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看清他手中的東西,有些嫌棄道:“你怎麼還在擺弄這木人啊,我不是說不要了嗎。”
“難道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禮?”
玄龍搖頭,將木人放進了袖子里,那料還未干,將他的手都弄臟了,想來料也不能幸免。
燕鳶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心煩意。
玄龍真的眼可見地瘦了,未戴面的那半邊臉顴骨都有些凸了起來,但仍不失英俊,原本淡的沒有。
燕鳶目在他面上流連:“你這幾日子好些了嗎?”
“應當不會真的有事吧?……”
“嗯。”玄龍平和地應道。
燕鳶見他好歹能下床了,就放了心:“我之前還擔心你會死,看來真是想多了。”
“你沒事就好。”
“不必擔心。”玄龍低聲回。
作為常人,對恩人心存愧疚是件正常的事,玄龍救他命,救寧枝玉命,可不就是燕鳶的恩人麼。
燕鳶看著他,心中涌出濃濃的愧疚,但那愧疚不會重過對寧枝玉的癡迷。于是燕鳶出手,用他從前慣用的方式,輕輕握住玄龍的手,撒般道。
“阿泊,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
“我想要特別想要一件壽禮,你能送我嗎?……”
玄龍抬起頭看向他:“你說。”
只要他能給的,都可以。
“丹。”燕鳶努力抑眼底的急迫和痛苦。“我要丹。”
“阿玉快不行了……”
玄龍沉默片刻,垂眸道:“我亦無能為力。”
燕鳶眼角紅起來,他變回了從前的模樣,仿佛寧枝玉是他的命,而玄龍是草芥,無論如何踐踏都可以。
“你就當發發慈悲好不好?”
“即便你沒了丹還能活,可他沒了丹便死了。”
“就當是為了我,你幫幫我,你幫幫我……”
玄龍的手骨被得生疼,他低著頭,垂在前的長發遮住大半面容,在影中看不清表。
“阿鳶……我做不到。”
那聲音依舊低低的,仿佛任何事都無法激起他的緒。
燕鳶放聲音哄道:“為何做不到,你可以的,只要你幫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好不好?”
“舍去萬年道行,你還是能同我一起渡過余生,我雖你不似阿玉那般深,但我會善待你的。
玄龍沉默不言。
他雖已知道燕鳶對他的不會超過那人,但聽他如此為那人求他,心中還是會難過的。只是他的難過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燕鳶等急了,突然怒從心起,猛得甩開他的手站起,神冰冷得同方才完全不是一個人:“你就是見死不救!”
“都說龍蛇一家,我看你也同蛇那般是冷,油鹽不進,鐵石心腸!”
玄龍不想與他起爭執,默然起往床邊走。
從來沒有人敢將他的話當作耳旁風,燕鳶幾步就追了上去,從后面推了玄龍一把:“你說話!”
玄龍腳虛,失去平衡,踉蹌幾步后摔倒在地,冷汗剎那間冒了出來,他捂住肚子,腹中好似有刀剜過,面慘白。
燕鳶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推就能將他推倒,一時有些慌,彎去扶他:“阿泊……”
玄龍呼吸發沉,忍痛將手回來,勾笑道。
“嗯。”
“你說得對。”
“我同蛇一樣,是冷……是鐵石心腸。”
“你以后,莫要求我……我是不會舍了萬年道行,將丹出去的。”
“我不會救他……”
第六十二章 小巫見大巫
披在肩頭的外袍落在地,玄龍憑自己的力氣,艱難站起,往床邊走去。
他不愿在燕鳶面前出弱,走得雖慢,步伐還算穩。
燕鳶撿起地上的玄袍追上去。
玄龍彎下在床邊的暗格中出個白瓷瓶,他近日總是腹痛,上回醫圣新給他的藥已沒剩幾粒了,他倒了兩粒在掌心,笨拙地將多出的那粒小心裝回窄小的瓶口中。
“你在吃什麼?”
燕鳶過去的時候玄龍已經將藥吞了,背對著燕鳶躺在床上。
“……”
玄龍像是不愿意搭理他,微蜷著子未。
燕鳶扔了臂彎里的玄袍,打開暗格出那個白小瓷瓶,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
“你不說我就扔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藥服多了產生了抗藥,腹中痛楚毫未減,玄龍意識模糊地轉過,撐起子去奪,低啞道:“還我。”
燕鳶舉高藥瓶,作勢要摔。
玄龍微微皺眉,妖異的綠眸著他,不了。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
燕鳶被看得心虛,放下手,聲道:“我說了,我討厭你有事瞞我。”
玄龍松了口氣,躺下:“你亦沒與我坦誠。”
“所以你現在是在與我翻舊帳?”燕鳶挑眉道。
“我知我沒有資格。”玄龍合上雙眼,所有的緒都被掩去了。
他這麼說,燕鳶反而沒辦法繼續與他挑刺了,在床邊坐下,著男人英氣的面容,道:“也不是沒有資格的,你好歹是我的人。”
“……”
燕鳶有心討好他,抓起玄龍沾了黃料的那只袖子,將里面大過掌的小木人翻了出來,隨意拿在手里看了幾眼,道。
“既然這是你準備送我的生辰禮,那我便勉為其難收下吧。”
她把他最愛的女人挫骨揚灰,把骨灰灑滿一身,“你……聞聞,我身上有她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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