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僵住，詫異地低頭去看，箭羽穿了他的心口，玄鐵箭頭上沾滿他的。

難怪那麼冷……

“皇上！！！”

“皇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到措手不及。

襲者見正中目標，在得手后的第一時間從蔽的樹木后撤退。

陳巖和侍衛們沖上去扶他，燕鳶的還是不可避免地倒了下去，他眼前一片霧，什麼都看不清。

聽說人在死之前會回顧過往的一生，而這時候，他腦中出現的竟是玄龍的臉。

那個男人笑的樣子。

害的樣子。

悶不吭聲的樣子。

玄龍很笑，但他笑起來時其實很溫和，冷的廓會像冰山融化，許是因為不習慣作出那樣的表，所以總有些生，那讓他看起來英俊又有種別樣的可。

害時面上不會泄太多緒，會不自覺別過眼避開他的目，一副毫無的模樣，實際上發紅的耳早就暴他的緒。

不吭聲的模樣讓人覺得太沉悶，不過那不妨礙他不自地想靠近他，尤其在床上，他總是故意弄得用力些，想看到他面無表以外的表，看到他為自己出茫然無措的神，在玄龍心中的與眾不同，一直令他頗有就。

實際上燕鳶心一直在若有若無地抗拒玄龍的吸引力，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將細枝末節記得這樣清楚，甚至都清楚過了與寧枝玉相的點點滴滴。

燕鳶閉上眼睛，耳邊的哭嚎吵得他頗為頭痛，眉頭微微擰起，吐出微弱的氣音。

“……陳巖，閉。”

他說話間，跟流水似的從口中涌出來，陳巖立刻聲了，燕鳶半睜開雙眼，眼前恢復了一清明，上方是參天樹影，天空灰蒙蒙的，形影單只的烏略過，聲凄厲。

劍中心口，已回天乏，眾人都很清楚，來不及了，馬車顛簸只會加速死亡。

陳巖老淚縱橫地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帝王。燕鳶勉強了手指，從自己寬大的袖袍間取出那包用黑布袋裝起的龍鱗，垂在地上。

“將龍鱗帶回去……給阿玉。”

“你告訴他……朕…原先答應他的……話……應當是，做不到了……”

“皇上……”陳巖和侍衛們著哭腔。

燕鳶從未想過，他的生命會在19歲這一年截止，他從前說要護寧枝玉一生，說要與他相守到老，那些承諾自然是做不到了。

奇怪的是，在最后關頭，他最想見的人會是玄龍。或許是因為他此生最對不起的便是他。

對寧枝玉雖沒有達承諾，對玄龍，則從頭到尾都是欺騙，利用，未曾給過他什麼溫。那龍還傻乎乎地相信他，到現在都愿意聽他幾句撒服，就拔鱗讓他回去救心上人。

他待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可惜再也無法見到。

燕鳶用最后的力氣代了言，讓陳巖回宮后去書房案桌的牌匾后取圣旨，那是冊封新帝的圣旨。大冗朝歷代帝王登基之日，便會立下一位心目中最合適的皇儲，將圣旨藏于書房，以防發生不測，朝中大。

陳巖哽咽著應下。

燕鳶覺得很累，他想睡覺了，又覺得不甘心，他還那麼年輕，他還有一統天下的宏圖偉志未能施展，他還有想見的人未見，怎能就這樣死去。

可命運如此，一介凡人怎能不從。

耳邊的哭聲漸漸遠去，變得空靈起來，最后徹底消失不見，就好像被能夠隔絕聲音的結界擋住了，燕鳶聽到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抖的聲音。

“……阿鳶。”

燕鳶抬起沉重的眼皮，面前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男人一襲玄，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便也看不清對方眸中綴著的淚。

燕鳶困難地張口，口中咳出泡：“阿泊……是你嗎。”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是我。”男人說。

燕鳶聽出玄龍的聲音，忍不住笑了，他口氤氳出大片花，口中的好似怎麼都流不完。

“阿泊，你看……我待你……這般不好……”

“現在……遭報應了。”

“你解氣了吧……”

“那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未生氣。”他聽到玄龍說。

“那就好……那就好……”燕鳶面灰白，氣若游地笑道。

“阿泊……若有下輩子，我定好好待你。”

“我知道……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

他緩緩說著，合上了雙眼，氣息再無。

玄龍跪在燕鳶側，將他冰涼的手輕輕到自己臉上，像是要為他取暖，眼睛未眨，冰寒綠眸中便淌下淚，低低重復道。

“我未生氣。”

我未生氣，你莫要死。

第五十二章 此生亦然

天上淋淋瀝瀝落起雨。

陳巖和余下的那幾個侍衛伏在燕鳶邊低低哭著，再抬起頭時，地上的燕鳶不見了，只留下一灘被雨水稀釋過的跡。

“皇上。”

陳巖瞪大雙眸，短促地了一聲，引起幾個侍衛的注意，眾人驚恐地著面前的一幕，站起四張，企圖在雨霧中尋到燕鳶的影。

其實不過是玄龍使了個障眼法，屏障阻斷了聲音和凡胎眼。

燕鳶在玄龍的注視中斷了氣，他生來就注定做九重天上的至尊，卻為了一條龍自甘退位，墮凡塵，天道怎能容他。

凡塵萬載，沒有一世壽終正寢。

他的宿命便是回那天宮中做無無的帝王，為棄神位，簡直大逆不道。逆天道而行，自不會落得好下場。

雨水拂過燕鳶蒼白的面容，了發，和雀羽般的睫。他看起來安詳得與睡著了沒什麼兩樣，但活人和死人終究是不同的，活人皮富有澤，而死人躺在那里就如同一團沒有生命力的件。

玄龍抬起袖子，用袖口輕輕去燕鳶角和下上的污，他記得燕鳶最要干凈，自是不喜歡現在這般邋里邋遢的模樣。

掌心的藍鳶尾發出的幽隨著燕鳶的死去逐漸熄滅，留下一個烈火灼燒過的焦痕，玄龍無法覺到痛。

從他匆匆趕來，看到燕鳶中箭倒下的那刻，頭腦和便麻木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是覺不到痛的，妖亦如此。

玄龍的雙手穿過燕鳶的背部和膝窩，緩緩將他抱住，搖搖晃晃地站起。

龍界。

小竹院的木欄門被推開，聽到靜，老頭悠閑抿了口茶水，回頭去看，吃驚道。

“是你。”

將玄龍打量了一番，目方才移到他懷中人，當即皺眉道。

“我這里可不收人族。”

“前輩…求您相助。”玄龍抱著燕鳶停在他不遠，沙啞的聲線在雨中顯得模糊不清。

老頭滿臉不虞，放下茶杯道：“你怎麼每回來我這里都弄得漉漉的，你這樣老夫是不會放你進屋的。”

“再說了，老夫十萬年前立了規矩，救神救鬼救妖救魅，就是不救人，你求我也沒用，走吧走吧。”說著不耐煩地揮手趕他。

玄龍站在原地未，冰綠的眸固執地著老頭的背影，他抱著燕鳶，跪在了婆娑的雨霧里，嚨里出兩字。

“求您……”

老頭嚇了一跳，從石凳上躥起來：“哎呦你這是干什麼，過年還未到呢你給我行那麼大禮做什麼，老夫可沒紅包給你！”

“趕起來！”

玄龍垂著眸，雨水沖刷過他堅毅的面龐，巋然不。

老頭氣得一跺腳：“你求我也沒用，這人都死了，沒救了。”

旁人或許救不了燕鳶，但玄龍知道，這位前輩可以。龍族醫圣，妖界聞名，可活死妖，白骨，甚至能替亡魂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