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稍等片刻哈，小的給您找錢。”老板喜笑開。

“不必了。”男人留下一句話，拿著簪子轉走了。

老板抬頭：“誒，公子……”

男人腳步未停，晃眼的功夫，竟然不見了。

老板了自己的雙眼……嘀咕道：“真是怪人。”

分明很喜歡，看了后又不買，若是缺錢倒也說得過去，可那人如此豪氣，連余錢都不要，哪里像缺錢的主兒。

奇怪。奇怪。

客棧。

槲樂從外頭回來，見玄龍不在，著急得很，正想出門去找龍，便見玄龍從窗口飛，在屋化出人形。

他趕迎上去：“你去哪兒了啊？”

“隨意出去走了走。”玄龍取下斗笠。

槲樂驚魂未定：“平日怎麼哄你都不肯出門，今日忽得沒了龍影，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可擔心死小爺我了。”

如今玄龍太虛弱，若是被不懷好意的修士盯上，定十分危險。

“我無事的。”玄龍轉往臥室走去。

槲樂跟上去：“今日是乞巧節，外面都是雙對的，你一個龍去逛有什麼意思，等晚飯后我陪你去吧。”

“……”玄龍不答，在床沿坐下。

槲樂知他心不好，變著花樣哄他高興：“我去了一趟景樓，那是長安城最有名的酒樓，人族的達顯貴都去那兒吃飯。別說，烤出來的還真香。”

“吃嗎？”他變出只烤遞給玄龍，隔著層油紙都能聞到香味。

玄龍搖頭，淡聲道：“我不。”

槲樂輕哼一聲：“我就知道你這龍挑食，虧得小爺我不止買了這一樣吃的。”

他抬袖一揮，不遠那張紫檀木圓桌就擺滿了盛的菜肴，足有十多個。

槲樂傾拉玄龍的手：“走，陪小爺吃飯去。”

玄龍聞到那滿屋子的飯菜香味，不太舒服，本就缺乏的臉愈發蒼白，將手從槲樂手中離，上床背過：“你吃吧。我有些困了。”

槲樂皺眉：“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怎得這般悶啊，話也不與我說幾句，你就算再心不好，也得想想腹中胎兒，他定會的。”

玄龍盯著里雪白墻壁：“……我本就是如此。”

他本就是如此悶的。

槲樂見勸不他，便不勸了，玄龍聽屋沒了靜，應當是槲樂離開了。

那些族龍說得對，他這般孤冷的子，是不會有人得了的，那小狐一直跟著他，如今走了也好，留他獨自清清靜靜。

玄龍躺了許久，從懷中出云紋銀簪。

真是很漂亮，與寧枝玉很相襯，反倒是他，將這的，本不該屬于自己的簪子握在手中，顯得不倫不類，稽可笑。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去買下這銀簪，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于攤位前了。思索過后覺得不妥，他買這簪子做什麼，他又不會束發，買來也沒有用。

況且，那是燕鳶送寧枝玉的乞巧節禮，他買一模一樣的來干什麼。

不論如何想，都沒有任何理由該驅使他買下這銀簪，所以他離開了。

但最后還是回了攤前，買了下來。

沒有任何理由。

就是很想要，很想要。

或許這般便能假裝，燕鳶對他的心意有片刻是真的。哪怕有片刻也是好的，就不至于他這樣難過。

可為什麼，他瞧著這漂亮的銀簪，反而覺得心中更加難了呢。

那些意，終究是不來的。

玄龍合上雙眸，將簪子放回襟暗兜中。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后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槲樂貓著子湊近玄龍：“阿泊，你睡了嗎？”

玄龍聽見這稱呼，子僵了僵，他慢慢坐起，低沉的聲線不自覺發冷：“莫要如此喚我。”

“為何？”槲樂瞬間炸了。“那人族喚得，難道我就喚不得了？”

“……”玄龍不語。

他只是……聽到這稱呼，便會想起那人。

槲樂靜了許久，終是退讓了，這龍剛過傷，他心善，不與他計較。小聲問道：“……那我該喚你什麼？”

玄龍抿：“都可。”

槲樂歪頭想了想：“你寒泊，那我便喚你阿寒，如何？”

“還是寒寒？”

“或是泊泊？”

“你說哪個好嘛。”

“都可。”玄龍道。

他回答得這般敷衍，槲樂心中氣餒，不想再與他糾纏這個話題，手心一展，一碟裝在盤中的新鮮生魚片出現在掌心。

他變出雙筷子，一同遞給玄龍：“吶。”

玄龍未接，沉默地著槲樂。

槲樂若邪笑起來，便是勾人心魄的狐之相，此時那雙冰藍的眸卻顯得很純粹，這才像是200歲的小狐貍，與心上人說起話來總有些沒底氣。

他小聲道。

“我去問了醫士，他說有孕之妖挑食是正常的，還說你們龍族吃鮮魚。我想了想，你長久生活在千年古潭，那里的魚定然最對你的胃口，我便去捉了幾條，剔除臟和魚骨后，只留魚，再切魚片，此時最好口了。”

“……快吃啊！”

玄龍這才發現槲樂渾都了，他看向盤中泛著淡淡的鮮魚片，每片魚的大小都切得差不多，顯然費了心思。

“……為何要待我這麼好。”

燕鳶待他好，是為了他的龍鱗，那麼槲樂呢……又是為何。

槲樂被玄龍這麼盯著，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頰忽得紅起來，驀得將盤子塞到玄龍手里，轉跑了：“哎呀！你吃你吃便是了，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弄得小爺我都不好意思了……”

玄龍見他形消失在屋，一頭霧水。

自從與燕鳶在一起后，他已許久未食過這鮮魚了，如今倒真到幾分饞，用筷子夾起一片放口中，嚼著嚼著，就想起燕鳶曾說過的話。

“誒誒誒，你怎能吃這種生，只有野人和畜生才吃這種未煮的東西——”

那時燕鳶剛被玄龍救回千年古潭不久，一人一龍面對面坐著，燕鳶吃玄龍從坊間買回來的食，玄龍吃潭中捕獲的生魚，他沒那麼講究，捕來便吃了，燕鳶見他吃得滿是，看得目瞪口呆，告訴他不該如此。

玄龍頭一回知道，那樣吃東西是不對的。

對于人族來說是不對的。

他怕嚇到燕鳶，便認真地跟他學如何使筷子，努力適應人族的食，他變得越來越像人，明白了如何……可那人的心從未屬于他。

從前的堅持，也就沒有必要了。

玄龍思及那些，就不太有胃口，但還是吃了半盤，槲樂說得對，他該為腹中胎兒著想。

日后再如何……都有孩子陪他。

半個時辰后，槲樂回來了，玄龍正盤坐在床上調息。

“給你。”

玄龍睜開綠眸，只見槲樂手里抓著個紅的羅錦香囊遞給他。

“這是何。”

“乞巧節禮啊。”槲樂耳燒紅，聲線在昏暗的屋顯得有些促。

“我看別人都有，你也該有一個。”

“……”

槲樂見玄龍不接，便主塞到他手中：“這里頭裝了靈草，味道很好聞的，可以安神養胎呢。”

無需將香囊放到鼻間，玄龍就能嗅到那宜人的氣味，似乎真有安神功效，他心中發暖，低聲道。

“謝謝。”

“你……你喜歡就好。”

第四十四章 玉碎

馬車不不慢地行駛在路上，屬于乞巧節的喧囂逐漸遠去，距皇宮越近，街市便越冷清。

兩人并排坐在馬車，寧枝玉靠在燕鳶肩頭，與他說著什麼，可燕鳶一直未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