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之……我只是一時失態。你別生氣。”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說，

“那晚上，還一起吃飯嗎？”

聽到這問話，杜玉章心里更沉。寧公子這樣家世顯赫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卑微？

雖然看不到，杜玉章依舊能覺到寧公子目帶著點懇切。他慢慢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可心里頭，他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心——要是一開始就沒有答應秦凌就好了。

不知道白皎然收到自己的信燕沒有？三日后……西蠻人會如期來將他帶走嗎？

說起來，今日來到平谷關附近的豪商，應該只有寧公子一個吧。白皎然那邊，能查出問題嗎？

……

杜玉章卻不知道，真正的關外豪商另有其人。此刻，這人也正用著盛早餐，聽著自己手下的匯報。

“主人，近日，您有沒有覺有些不對？”

“什麼不對？說來聽聽。”

莫干一臉張，韓淵卻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面前幾樣小食，他信手拈起一枚點心，丟進口中。

四周是繁盛的草木，幾乎看不到天空。

這是平谷關附近唯一一樹木繁盛的好地方，也是西蠻一位王爺的私宅。論起來，這王爺還是蘇汝的伯父。當初蘇汝父親繼承王位，這位伯父一百個不服氣，幾次訌，幾乎將西蠻折騰得支離破碎。

最后，蘇汝父王以西蠻之主的份，親自下場挑戰自己哥哥。二人按照西蠻傳統，摔跤定家族繼承權。結果，這位大伯在摔跤場上，直接被蘇汝他爹掰斷了一，從此了瘸子。西蠻人尚武，他再也不可能繼承王位。于是，他開始專心驕奢逸，殘暴無度。

但再怎樣，這位依舊是西蠻人里權勢滔天的一方部落首領。

韓淵最初求見時，這位王爺牛氣哼哼，連看都不曾看韓淵一眼。

可在接連收了韓淵幾十斤黃金，上百匹西域駱駝，還有數件價值連城的西域至寶后，他再見韓淵，笑得臉上褶子比花都燦爛，直接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為了表示誠意，他還將這座宅子送給了韓淵。

第2章 -42

當然，那位西蠻王爺并不知道，韓淵這位從西域遠歸的大燕豪商，居然早在數年前，就跟他恨不能一刀捅死了事的侄子，有著不淺的。

“主人，最近幾日我出門辦事，總覺得有人暗中盯梢。你說，我們初來乍到，是不是有人看中我們出手闊綽，起了歹心？”

“歹心？”

韓淵嗤之以鼻，

“你也不看看我們住的是誰的宅子——能住西蠻王爺的別院，誰敢來謀財？不要命了？恐怕，是有別的緣故。”

他沉思片刻，

“你去蘇汝那里，給他送個口信。他替我們查查。”

“蘇……蘇汝？主子，難道你說的是那位西蠻主？”

莫干下差點掉了下來。他家主子給他的“驚喜”太多，幾乎了“驚嚇”——當初面都沒見過，直接上門找西蠻王爺攀。給莫干嚇得發，害怕主仆兩個直接被西蠻王爺砍醬丟出去。

沒想到，主子大筆錢財流水一樣地砸過去，居然真的砸了。攀算什麼？人家現在直接送了私宅給主子，西蠻王爺手下見了主子，都稱“小爺”了——在西蠻這可是異姓兄弟才有的待遇！

現在，主子又要去攀西蠻主的了？

莫干忍不住算了算，他們這次帶來的金銀珠寶，還夠砸幾次的……

“主子，這次去找西蠻主，咱們帶多東西好啊？”

他小心翼翼問了一句。要是主子太敗家，他也好規勸一下。

“你帶八口空箱子，大一點，裝東西多一點的。告訴他，老子這里為了替他打探他大伯的向，家產都虧了一大半了。他看著往里裝吧。”

“啊？”

莫干愣住了。什麼意思？這是不但不送禮，還想往回收禮的節奏？主子怎麼了，腦子突然出問題了？西蠻主手里可是有兵權的！說砍死你，就可以砍死你，他們帶的這點商隊護院本不夠用！

“啊什麼？”

韓淵卻不以為意，從面前淺琉璃盤中拎起一串葡萄，張咬了幾顆。

“西蠻主怎麼了？他要是不給，你就問問他，三年前跟他回來那人，可還好麼？故人來了，要不要私下見個面啊？當年為了他的事，老子半輩子經營虧了個干凈，今天跟他要點零錢用用，怎麼，不給嗎？”

莫干本聽不懂他的話。可韓淵他去，他只能哆嗦著著頭皮去了。

卻沒想到，蘇汝竟然真的將八口箱子都裝得滿滿得給送了回來。

隨著箱子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封信。信里說——要找豪商麻煩，這是白皎然特意叮囑的。誰知道查來查去，行最讓人懷疑的外來豪商，居然是你韓淵？

不僅如此，蘇汝還用力辱了他一番——怎麼回事，夫綱不振麼？自己家的人，什麼事不能自己家床上解決？偏偏跑到他們西蠻地界來搞事，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老子還要去接阿齊勒回家，本來人手就缺的很。既然這樣，監視豪商的人手我就都撤掉了。至于你和白皎然——據說他三天后就到。有什麼事，你們自己見面說吧！

第2章 -43

“主，這五日之后接杜先生回來，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不可以！”

蘇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用不到你，我自己去就行了！”

圖雅訕訕地坐在一邊，小一癟，有點想哭。

他的藥出了問題，害杜玉章在西蠻集市病發，又被人擄走。他心中自責不已，眼睛哭得腫個桃子。之后那麼久，杜玉章連點音信都沒有，他都想以死謝罪了。

此刻，好容易知道了杜玉章的下落，主卻不肯讓他一起接人。他想，主一定是怪他弄丟了杜先生，這是不肯原諒他了。

“哭什麼？我們西蠻男兒，哪有這麼容易掉眼淚？”

卻不想，蘇汝一掌拍在他腦袋上。

“以為本爺是嫌棄你沒看好阿齊勒，才不帶你去？你不想想，若我真的怪你，怎麼會還讓你留在我邊？嗯？”

“那，主你……”

“你還問？阿齊勒與我久別重逢，萬一他心中激，要撲到我懷中的時候，卻看到了你——他臉皮多薄，難道你不知道？你這不是要壞了我的事麼！”

“……”

圖雅很想如實告訴蘇汝，恐怕他想太多了。杜先生主投懷送抱這種事，估計這輩子也別想看到。

但是他不敢。算了。反正主被打擊慣了，多失一次也沒什麼……吧。

圖雅卻不知道，一臉笑嘻嘻的蘇汝，在離開他視線后，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他用力攥住手中的信。雖然只有寥寥數語，他卻早已讀出了不同尋常——杜玉章這一次失蹤，只怕沒那麼簡單！

之前，蘇汝才從草場上獵雪狼歸來，本來收獲頗，想到杜玉章面前好好嘚瑟一把。誰知道看到眼睛都哭腫了的圖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告訴他，杜玉章失蹤了？！

連續幾天，音信全無！失蹤之前病得厲害，還喝了什麼可能失明的藥！

若不是看圖雅還是個孩子，他當場就會揍人了！

之后，整個西蠻集市他都搜尋遍了，問出了那一天的變故。杜玉章相貌太好，那一日又是一波三折，周圍人印象都深，很快蘇汝就知道了事全貌。知道杜玉章是被一群大燕人救走了，他稍微松了口氣，但聽說那些人居然與徐家軍了手，這口氣又提了上來。

徐家軍，原本還是一支驍勇善戰的鐵騎。雖然與西蠻人是死敵，雖然討厭徐驍秋跋扈的風格，但蘇汝也不得不承認，他還算治軍有方，是個將才。

可自從換了主帥，那些原本在徐驍秋手下的舊部升遷無，就變了瘋狗了！見人就咬，故意惹事，就想與西蠻人搞出一場大規模火并，然后借機攪黃邊貿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