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公子,我想回家了。”
“你想回家……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呢?”李廣寧失魂落魄,“你是京城人,京城才是你的家啊。“
杜玉章輕聲一笑。這問題,他連答都懶得答。
第2章 -30
李廣寧再次艱難開口,
‘難道,你想去的,是給你寫信的人邊?”
“……”
“逸之,我……我知道那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有許多朋友。他們能照顧你,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做你“朋友“中的一個,與他們分你的垂青……李廣寧咬牙關,后槽牙都咬得咯咯作響。他心中滿是屈辱與不甘,難道他真的要與別人分他的人?
卻不想,杜玉章搖了搖頭。
“寧公子,你做不了我的朋友。”
轟地一聲,李廣寧腦中一片空白。他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淪落如此,連暫且棲他邊,做“朋友”中的一個,也沒有資格?
“為什麼?我哪里不行?對你不好,還是讓人厭惡?我也有錢,也有權,也有真心……”
急之下,李廣寧一把攥住杜玉章手腕,狠狠將他拽進自己懷中。杜玉章雙手推拒,可他子綿綿地,本使不上力氣。
“放開我……“
“你做夢……我不可能放開你……此生也不可能……”
似曾相識的暴仄語調——李廣寧低吼出聲,幾乎失去了理智!攥住杜玉章手腕的鐵鉗般大手,力氣越來越大,環住那細弱腰肢的胳膊也越來越用力!
“松手……“
杜玉章就像是在狂風暴雨中搖曳的孤舟,幾乎被風暴吞沒!那人的懷抱太過強壯,箍著他的腰,要將他細弱骨骼也碎了!
“松手!放開我!”
心激,杜玉章兩腮鮮紅,眼中含淚。他劇烈息著,上汗出如漿,一陣陣打了裳。他頭越來越暈,就像是被裹在巨大的黑暗漩渦中,本不得掙。
“放開我……放開我啊!不要……松手……松開……陛……下……救……“
吐出這含混不清的一句話,杜玉章終于不堪重負,子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而兩眼通紅的李廣寧,完全愣在原地。屋子里一片寂靜,只有他重的息聲。
——玉章方才那一句求饒……是在求自己麼?
——他是不是喊了一聲,陛下?
——他……是在求我放了他,還是在求我救他?!
李廣寧不清楚。杜玉章早就昏了過去——就算沒有,以他的子也不會說出來的。
當年不論哪一種,都仿佛在李廣寧心里深深剜了一刀。
明明發過誓……要照顧他,保護他!可是到了今日……依然都在傷害他……迫他……
李廣寧下顎繃一道折線,腮邊咬直抖。他紅了眼,低頭看著懷里那人——臉煞白,雙眼閉。一日折騰下來,眼見得越發憔悴。
自己還要折騰他多久?他到了現在……心里依舊不住過去的折磨……難道還要在他的未來,再蒙上一層影?
可真的要放他走嗎?他走了……就真的會開心,會快樂?讓別的人去照顧他,陪伴他……這是他想要的嗎?
就讓他這樣恨著自己?不,讓他完全忘記自己,再不打擾他,就好像李廣寧這個人,從沒有出現在他生命中?
第2章 -31
李廣寧呼吸越來越重,息都了一種折磨。他雙抖,向著懷中昏迷不醒的人,一點點彎下腰去。他將杜玉章摟在懷里,不住親吻他的額頭,他的頭發,他那雙閉著的眼睛,和泛白的。
杜玉章頭歪向一邊,昏迷不醒。他不知道有人這樣地抱過他,更不知那人將他放回榻上時,下了多麼大的決心,仿佛割舍掉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
“玉章……”
抖的手指過他的。李廣寧眼前模糊了,眼淚順著眼角滴落,滴在杜玉章臉上。可隨即,李廣寧抹去了這淚滴,就像抹去了他為“李廣寧”時,曾經擁有過的一切回憶。
……
第二日。
杜玉章再醒過來時,門外依然有人在等待。但那個人卻不是寧公子。
“杜公子,我做秦凌,是公子座下侍衛。公子事務繁多,就不過來了。”
這年輕的聲音響起,杜玉章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今日不用再見他。
杜玉章對于昨日暈倒前的一幕還心有余悸。李廣寧不知道,杜玉章不能和他做朋友的原因,并不是討厭他。恰恰相反,杜玉章曾經對他印象很好,也莫名生出親近——這份親近來的太兇猛,杜玉章都沒有意識到,就已經深深依賴著他了。
可親近到了最后,杜玉章開始地怕他——因為他上總有些東西,他想起那個曾經占據他全部生活的人。
而這才是杜玉章不敢與他做朋友的原因——杜玉章沒法讓一個他隨時想起李廣寧的人,留在自己邊。絕深是癡,杜玉章怎麼得了這種折磨?
“杜公子,隨我來吧。我們公子我帶你去吃飯。”
秦凌腰桿筆直,說話口氣也漫不經心,全沒有之前寧公子那一份小心殷勤。
“你們公子你來……他沒說何時能送我走?“
“沒有說過。公子只讓我帶你去吃飯,好好照應你。”
“我昨天對寧公子說過,我該回去了。所以……”
杜玉章又試探地問了一句。可秦凌沒接話,只是公事公辦地扶著杜玉章的胳膊,
“公子沒發話,我也不清楚。所以咱們還是先去吃飯——杜公子,這邊請。”
飯菜清淡,卻依舊合杜玉章胃口。只是心里有事,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杜玉章草草用了半碗,就要撂下筷子。
“不行。”
秦凌卻阻止了他,
“我們公子說,要讓你吃夠一碗。”
“你們公子連我吃多東西,都有吩咐?你莫非是在戲弄我?”
杜玉章難以置信,秦凌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
“我有什麼好戲弄你?杜公子,公子確實吩咐過。他說,‘秦凌,你要心些,務必照顧好他。這幾日他子不好,心也不好,若是食不振,你便囑咐廚房多換些花樣,務必勸他多吃點。以往他有時候一餐還吃不到一碗飯,這樣下去,子怎麼得了。‘”
他記倒好,一字不差復述了李廣寧的話,連那種悵然若失的口氣都有樣學樣。隨后,他口氣又隨意起來,
“對了,我家公子說,你若不喜歡,可以廚房換菜。你想吃什麼?隨便點。反正我們公子有錢,山珍海味也供得起你。”
“不必了。這些就很好。”
杜玉章埋頭又吃了些,忍不住問,
“那你們公子人呢?”
“在忙。”
“忙什麼?”
“忙大事。”
“什麼大事?”
“除了你的事,他邊哪一樣都是大事。”
“……”
杜玉章眼睛盲了,心卻不盲。他怎麼會聽不出,秦凌這是對他有意見?
“秦侍衛,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你問吧。”
“請問,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
“你沒有得罪我,我只是看不慣你。”
第2章 -32
杜玉章微微蹙眉,不再說話了。可秦凌這次不再一臉散漫,反而坐直了子,張口道,
“杜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公子雄才大略,日理萬機,卻不是哪種沒事閑著的紈绔子弟!他忙得很,從前沒有遇到你的時候,他日日忙到深夜,不知一日要理多事。可現在呢?他每日圍著你轉,全心照顧你。可你卻讓他一日日在門外守著,晚上也不讓他進屋去休息——我們公子這一個月來,瘦了許多!杜公子,我們公子對你這麼好,你為何不知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