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罷了。他們真信,那是他們蠢;若是這種錢都肯賺,那是他們毒。這種又蠢又毒的貨,栽在老子手上,也不算冤枉了。”
第1章 -21
莫干所說的奴,是從西域轉手買賣,往往賣給旁人做了家奴甚至是**;所謂草煙,則是一些奇異草藥,吸食多了會讓人上癮中毒,害得人家破人亡。這兩樣生意,利潤最高,卻也最為喪盡天良,韓淵是不肯的。
莫干走后,韓淵依舊站在原地。
他從懷中掏出那裝了信箋的匣子,視線卻向遠去。
遠,一片草原蒼茫,時不時有白云飄過。韓淵面上帶著幾分悵惘,邊卻勾起一笑意,
“沒想到陛下親自來了此——我卻是低估了陛下對杜玉章的執著心了。罷了,這些信,還是快些給他看看。不然,若杜玉章死在他手上,只怕小王八蛋這輩子也不肯再理我了。”
想起分別這幾年的經歷,韓淵抿,輕嘆了口氣。
“都是為了再混出個名堂,再回來找他……卻不知他有沒有幾分良心,還記不記得我?若他當真不肯再見我,可怎麼辦呢?”
……
“人呢?現在在哪里?”
李廣寧回到下榻住,見到送杜玉章回來的侍衛,劈頭蓋臉便是這一句。侍衛才送了人進客房,一出門就看到李廣寧臉鐵青,好像要吃人。
他頓時愣了。
——皇帝陛下從不會這樣失態!怎麼臉這麼難看?
——難道自己無意中,犯下什麼錯事了?
侍衛也是膽小。心念至此,臉就白了。他趕跪地想要請罪。誰料,李廣寧比他還張,見狀眼睛騰地紅了,吼出聲來,
“你跪什麼?!他在哪里——是不是出事了!”
“陛下!”
一旁的王禮不聲地上前一步,攔住了侍衛的視線。
“陛下稍安勿躁。那人在您的房間……”
話未說完,李廣寧一把推開他,直接沖向自己房間。猛地推開門,他心跳如鼓,幾乎從腔里蹦出來了!
幾步到床榻前,他用力扯開床幃,閉雙眼的杜玉章,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玉章……”
李廣寧口中喃喃,抖著出手去。指尖輕輕到那人臉上——覺到那人溫熱,李廣寧心中一酸,眼眶立刻紅了。
夢中多次再重逢,醒來卻是一片絕。沒想到,今日竟然又能看到他,到他……
手指順著那人額角廓向下,劃過深陷的眼窩,劃過消瘦的面龐,劃過兩片淡紅的,落在尖尖的下上。李廣寧緩緩低下頭去,用目著眼前這人,每一寸皮都不肯放過。
一滴眼淚落在杜玉章臉上,李廣寧忙用手掌抹去了。可又是一滴,接著又是一滴——李廣寧的視線整個模糊,看不清楚杜玉章了。他慌忙去,那些淚水卻怎麼也不干凈。
終于熬到閑雜人等全都離開,不必再掩飾自己對杜玉章的在乎。李廣寧呼吸沉重,眼睛里只有靜靜躺著的那個人。
“公子,方才在馬車上只是簡單地止了。杜大人的傷,還需要再置一番。”
王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有幾分憂慮。
李廣寧沒有回答。他心里只有一件事——他回來了。回到了自己邊。
第1章 -22
李廣寧原本以為,找到杜玉章后他會憤怒,會激,會想要將這人按在下,用力地貫穿他、懲戒他,出他的求饒——可他錯了。
再看到杜玉章時,他只有一個覺,那就是疼。他心里一一地疼,眼眶子發酸,不住想落淚。他的越抿越,眼睛一刻也挪不開,只能看著眼前這個人。
——他沒有死……可是他面容清瘦,眼窩深陷,帶著病容……他孤一人,昏倒在異族人集聚的地方,邊連個救助的人都沒有!
若是今天沒有遇到自己,他會怎麼樣?徐家軍會不會傷害他?會不會讓他陷危險?
今日之前呢?離開京城三年,他又經歷過多次這樣的事?
什麼背叛……什麼利用……什麼欺君犯上?
如今的李廣寧,連一點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漫長的無的等待,早就將李廣寧的那份傲慢消耗殆盡。
他在杜玉章榻邊慢慢坐下,直到能夠將這人再次抱在懷中。
他閉上了眼睛。
像是在沙漠中干獨行許久,終于找到了他的那片綠洲。
像是漂泊太久的旅人,終于找到了一片歸屬之地。
像是抱著生命中,唯一的與痛……
——他的杜玉章,終于回到了他的邊。
——這就足夠了。
……
“公子!”
李廣寧退出房間時,王禮早就等候在門外。他看向李廣寧的臉——一雙眼睛依舊是通紅的,面上卻不顯喜悅,反而很是沉重。
“王禮,你請了大夫來看麼?我看他瘦弱得很。睡夢里,也時不時地咳。”
李廣寧眼神郁。杜玉章夢里蹙著眉頭,不住咳幾聲。那痛苦的樣子他想起兩人分別前,東湖上驚心魄的一跳!
那時候前侍衛就說,他有舊疾!難道過了這麼久,這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劇了?
是啊,他孤一人,無人照顧!別說是舊疾難愈,只怕現在的子骨,更不如從前了!不然那集市上,怎麼好端端的,卻會暈倒?
“稟陛下,方才他們將杜大人送回來時,就已經請人來看過了。只可惜這邊的大夫水平都不算好,只能診治出杜大人肺氣不通,筋脈損,似乎……”
“難道十分嚴重?”
李廣寧立刻著急起來,
“那怎麼辦?是否有命之憂?不行,現在你就給我準備,下午就帶他回京城!找最好的大夫為他醫治!”
“陛下!”
王禮連連擺手,
“陛下,您在這個當口走了,和談大事怎麼辦?您不是說,此次和談事關重大,您親自來為白大人掠陣……”
李廣寧眉頭鎖。他是這樣說過不假。
他此次前來,一是為了看看杜玉章心心念念的和平邊境,二就是為了幫白皎然陣,萬不能在二次和談中出錯。這一次,雙方若是順利,可能會將邊貿從小小的平谷關,整個推行到兩國廣袤的邊境。人口、貨都會有限制地開放出——若是如杜玉章當年規劃,這將帶來長久的繁榮與和平。
這不僅是大燕興盛的一個重要節點,更是杜玉章心中最大的愿。
可白皎然才干雖然好,上總是了些。也因此,李廣寧才會微服出巡,以防事有所變數,需要他這個天子親自出面。
但此刻,他心中最牽掛的人突然出現,需要救治!這……
李廣寧神數變,咬著牙做出決定。
“王禮,你能不能替我護送他回京?”
“陛下?”
“我不能走!若是和談了,恐怕他高興之下,還肯給我一線生機。否則,他就算病好了,知道因為他而耽誤大事,恐怕會恨我——恨我也就罷了,他早就恨我骨。可若是恨上了自己,又要傷了子!”
“陛下,難道你沒有想過,若杜大人不愿跟我回京城呢?”
第1章 -23
“陛下,難道你沒有想過,若杜大人不愿跟我回京城呢?”
李廣寧臉一垮。
怎麼可能沒想過?他當然想過啊!
要不然,他為何要讓王禮替他送人?正是因為他知道杜玉章是個念舊的人!別人送他,他說不定抵死不從,可如果是王禮——就算為了保護王禮不被責罰,他也會乖乖跟著回到京城。
畢竟是跟了李廣寧二十年的老仆。只看他臉變化,王禮就猜到他究竟打了什麼主意。
老總管苦笑一聲,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