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笑了笑。聽這個描述，想必是杜玉章沒錯了。

——他本來是為了送幾封信，爭取個再會白皎然的機會。怎知道，居然能在這里遇到杜玉章？

——當真是人生何不相逢。舊友重逢，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莫干，去集市上買兩桶最好的醇酒來。清淡雅致的菜品，你也去買一些，今晚我要請客。“

“莫非是請這位屋主？也是，這樣一位絕公子，值得下本錢。”

那西域奴笑嘻嘻地說，

“除了瘦了些，恐怕抱起來有些硌手。別麼，哪里都好。”

韓淵聞言停了作。

“主人你說實話，是不是看上這個屋子主人家了？”

韓淵眉挑起，轉頭看了那西域奴一眼，一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十分用力。可那高大的西域奴躲都沒躲，反而嘿嘿笑了起來。

“主人，莫不是被我說中了？”

“莫干，你跟了我幾年，也算是我韓淵的得力干將。既然如此，我教你一個乖。”

韓淵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這人，不是你能夠背后編排的。不論是在西蠻還是在大燕——你再敢胡說一句，只怕死無葬之地！記住了麼？”

第1章 -10

莫干神一呆。

他不過是個奴仆，為何敢與韓淵沒大沒小？不過是因為韓淵子與一般人不同，那些拍馬屁的彎彎繞繞沒人玩得過他，只能惹他心煩。莫干這種沒大沒小，遇事卻忠心護主的奴仆，反而討他歡心。

他跟了韓淵幾年，背后連西域那幾個國主都沒編排，卻從沒被韓淵呵斥過一句！為何這次，只是對那個大燕人放肆了幾句，就被主人這樣警告？

“這……這人什麼來頭？難道是大燕的權貴？”

“權貴？現在算不上了。”

“那主人為何這樣看重他……”

“這是我的朋友。那些權貴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他相提并論？”

韓淵理所當然地說完，又踹了莫干一腳。

“總之，這是我的舊友。你家主子此生做買賣從不吃虧，唯獨跟他是虧了個本無歸。你去找到他，問問他——當年喝了我的酒，什麼時候還？”

“……酒？”

莫干不著頭腦。他這位主人可是一方豪商，一擲千金。高興起來，砸上幾千瓶好酒來聽個響兒，那也不在話下！

——既然是朋友，他更不該計較。為何喝了他的酒，還能追著要還？

“就是酒。當年喝了我兩壺萬里挑一的純釀，這也就罷了。后來，又喝了我一瓶特殊的酒……那一瓶雖然小，可老子半生經營，高厚祿，也就換了這麼一瓶酒。你說貴不貴？”

韓淵輕輕一笑。莫干卻不著頭腦，

“不是說他并非權貴？怎麼敢喝這麼貴的酒？“

“一介布而已。你不用害怕，只管他還了我的酒，他自然就懂了。”

韓淵齒一笑，

“這麼貴的酒，老子現在也不跟他多要。就借他當年幾封信，替老子重回大燕，來行個方便……他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信？”

莫干大吃一驚，

“主子，您之前費勁千辛萬苦搞到的那幾封信，莫非就是他的手筆？可我當時搶信時，與那些人打了道，那可是亡命徒！手上人命不，主子怎麼會跟他是朋友？”

“那些人是那些人，我朋友是我朋友。兩碼事，我朋友本不知，反而被那些人坑得慘極了。送這些信過去，也當是替我朋友討個公道，替他洗刷污名。”

“那，主子，我先去替您邀請您朋友來赴宴？”

“不忙。你先跟著他，看看他都在做些什麼。若是有西蠻人跟著他，就不忙——西蠻人里，也有我的一位舊相識。他要是在，恐怕不會愿意我私下與我朋友見面。”

韓淵了下，

“他要是在，你回來告訴我，我先去跟他打個招呼——鄉隨俗，客隨主便。也是應該的。”

“是，主子！”

“去吧。辦好了，老子重重有賞！”

莫干領命而去。韓淵沉思片刻，手從懷里取出個巧匣子來——打開看，卻是一疊信件。

展開看了看其中容，韓淵出幾分玩味笑容。

——卻不知多年不見的皇帝陛下，見了自己的報，會是個什麼心呢？

第1章 -11

展開看了看其中容，韓淵出幾分玩味笑容。

——卻不知多年不見的皇帝陛下，見了自己的報，會是個什麼心呢？

——會不會按照自己的要求，給那個小王八蛋下了旨意，他與自己接洽？

——要是那樣，小王八蛋愿不愿意，都得好好跟自己往來一番。嗯，到時候……嘿嘿嘿……

……

集市上，杜玉章正在西蠻攤販集聚的那一片區域，和一個攤主聊得熱烈。可他突然眼前一眩，脅一陣煩悶，腳了下去。

“貴客，你怎麼了？”

攤主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杜玉章踉蹌幾步，才算站穩了子。他捂著口，息片刻，終于下了上涌的腥氣。

“沒事……”

杜玉章擺了擺手。對面的攤販如臨大敵，

“當真沒事？貴客，你要是不舒服就趕回去休息，可別在我這里病倒了。”

“就是，你趕走吧。別在這里倒下去了，害我們都要跟著倒霉！”

另一名西蠻攤販也開口。這是個紅臉大漢，態度十分生。

“你是大燕人，我們是西蠻人。你若是倒在這里，肯定有人說是我們做了手腳，要將我們帶走調查——好端端的，誰想惹這種晦氣！”

“還有這種事？”

杜玉章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詫異神。

“為什麼？誰會誣陷你們？”

“原本大燕和西蠻之間有些沖突，發生過打死人的事。可那麼多年的世仇，這種事在所難免吧？”

紅臉漢子哼了一聲，

“我們主也下了命令——已經夠讓著你們了！結果你們還咄咄人，難道我們西蠻人就這麼好欺負？”

“命令？”

杜玉章想了想，

“你說治安協助令？我倒是聽過的……”

確實，邊貿集市剛開始的時候，西蠻人和大燕人都心存疑慮，沒起沖突。后來蘇汝與平谷關守軍協約，但凡在集市上有斗毆，雙方都要刑；有死傷，對方也要以傷抵傷，以命還命。但是因為有些人當場行兇后就遁逃了，事后抓不住人。偏偏攤販們事不關己，甚至偏袒本族，故意幫助兇手逃走。況愈演愈烈，惹起了民憤，眼看著就要破壞好不容易形的相安無事局面。

最終，蘇汝當機立斷，直接下了死令——但凡有人死在集市，周圍西蠻攤販必須協助調查！若不然，就視為從犯，要一并關大牢！

這，就是西蠻的“治安協助令”。看似連坐，其實卻斬斷了周圍人縱容包庇的心理。這下子，斗毆傷人之后想要逃跑，周圍商戶第一個不干。那些斗狠的人慢了，秩序好了許多。

“這法令不是好事麼？相安無事，大家才敢彼此做生意。你們才好賺錢啊！”

“說是這樣說。可是你們大燕的守軍，從來不講道理！”

紅臉大漢氣哼哼罵了一句，

“平時借著巡邏的名義，招惹生事！我們都敢怒不敢言，不然就唆使你們大燕人到我們攤位前挑釁，裝死，訛詐錢財！”

第1章 -12

“更有甚者，說那人回去突然暴斃，是我們做了手腳——我們也不過是做生意的，能做什麼手腳？所謂暴斃，尸又在哪里？若是你病了個好歹，他們知道了，怕是又要來訛詐，我們惹不起！貴客，我們看你說話文質彬彬，像是個講道理的，才肯賣你東西，對你說這些。可你既然有病，就趕走，別連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