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一大碗草藥端上來了。杜玉章全部喝下去，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他躺在床上休息著，只等下午時出門了。

……

平谷關。

駐守邊關的大將軍徐浩然站在城墻上，向下去。他年紀不算大，當上這大將軍也不過一年有余。此刻，那張英氣的面孔上，竟然有幾分張。

“大將軍，前方就是我們徐家軍的駐地了。再往前，是大燕與西蠻人貿易的集市。”

為他介紹的偏將駐守平谷關已久，是個徹頭徹尾的徐家軍舊部。說起那集市，他語氣中流出抑制不住的恨意。

——早在幾年前，陛下就著徐驍秋退役了。為了安部隊，安了一個徐浩然，說徐家軍依舊是那個徐家軍——可徐浩然雖然也姓徐，他卻與徐氏本家沒什麼關系，更沒有基。他想站穩位置，除了背靠陛下，就只有靠自己的軍功。

——可想而知，他得抱陛下大。若是不能鼓他擁兵自重，像偏將這種徐家舊親信，是沒什麼升遷的希了。

因此，偏將一心想要破壞即將到來的和談。最好是與西蠻再起戰端，才有他們這些鷹派的機會！

徐浩然說，

“這一次合談，就要在那集市上舉行。這些日子要看了，千萬別鬧出事端。更不能與西蠻沖突！”

“不是白皎然來嗎？”

偏將不以為然，“真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出兵——他一個文，懂得什麼軍務！到時候，還不是我們說怎樣就是怎樣！要真的起了沖突，破壞了該死的合談，不是正好！徐將軍你不知道，原本徐老將軍在的時候，我們徐家軍多威風！”

徐浩然瞥了他一眼，一言未發。

偏將見他不說話，還想繼續勸說。

“將軍，現在陛下那樣防著我們徐家軍，分明是狡兔死，走狗烹！邊境要是真的安穩下來，我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現在局勢不同，這些話，絕不能對人提起，你不要胡言語，引火上！現在陛下那麼強勢，你奉違，隨意挑起戰端，不是找死嗎?你下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患，都給消滅掉！”

徐浩然迅速打斷了他的話，轉而去。

偏將被他呵斥，臉上一些青一陣白，很恨地下了城樓。

而徐浩然已經繞過徐家軍軍營，到了平谷關另一邊的主帥府邸里。

“將軍，您回來了？”

管家迎上來，“方才有人送信，說‘那位’到了，要派人去接……”

“到了？快去備馬，我親自去！”

“這是誰來了，還需要將軍親自過去？”管家有些吃驚。他突然想起近日傳聞，

“莫非，白皎然白大人親自來了？”

“不是他！”

徐浩然已經翻上馬，沒空多說。留下管家一臉駭然——

徐將軍年紀雖然不大，可也算一方封疆大吏。除了當朝宰相，還有誰能驚將軍大人親自去接，還這樣張？

沒別人了啊！大燕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這邊疆苦地，總不會是陛下親臨吧？

第1章 -6

徐浩然一路狂奔，終于到了一個偏僻的山坳里。

不久，遠遠地駛來一隊馬車，后面浩浩跟著上百人的護衛。看去，護衛們都著便裝，似乎只是大戶人家的護院。

可徐浩然何許人也？軍隊里浸潤多年，他怎麼會被這表面裝束所迷！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大燕最銳的部隊，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那種眼神，是真正上過沙場見過，才能磨礪出來的！

徐浩然張地咽了一口吐沫。

他知道，這就是他等待的人了。

馬車在他面前停下。周圍侍衛有條不紊，刷地圍了上來——雖然認識這是邊關的將軍，可該做的程序依然不能省略。繳了徐浩然的隨佩刀，他們又退了下去。

車隊里，一個老人走了過來，對馬車里低聲說了什麼。車門打開，一人走了出來。

撲通一聲，徐浩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臣徐浩然，見過陛下！”

“卿免禮。”

管家大概沒想到，他的胡猜測，竟然真的命中了。

他家將軍要去的人，正是當今圣上——大燕皇帝李廣寧！

徐浩然哆哆嗦嗦站了起，就連李廣寧聲音顯得格外沙啞，都沒有發覺。

畢竟，他之前只有一次近距離見過陛下，就是突然被委派到平谷關執掌徐家軍的時候。昨日突然接到傳旨，說陛下的駕已經到了數十里外，今日就要來平谷關。他嚇得差點當場跪下——滿腦子都是自己莫非犯了什麼事？怎麼驚了這麼大一座神佛？

“昨夜聽說陛下駕親至，不勝惶恐——臣有失遠迎，實在是罪該萬死！”

“卿不必驚慌。”

李廣寧開口，語調倒是和緩。

“朕本來就不想驚太多人。這一次，朕是微服私訪，就連朝堂里許多人，都不知道朕是來了這里。”

——陛下的嗓音……

徐浩然心中一驚。他還記得一年多前自己跪在書房里，聽著李廣寧勉勵囑托，接過徐家軍統帥的場景。那時候的皇帝陛下聲音清朗，雄鷹一般的眼睛帶著不可置疑的威儀。

——可如今，陛下的聲音怎麼這樣沙啞低沉？還帶著抑？

徐浩然本能地察覺不對，卻不敢妄。他裝作毫無所覺，磕了一個頭。

“莫非，陛下是不放心即將到來的和談？”

“和談只是其一。朕也想看看，這個他心心念念的邊境，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他？他是誰？

徐浩然心念才，已經聽到一邊的大總管王禮開口。

“陛下萬不可太過灼心。大燕的江山社稷都指陛下，一定要以龍為重。”

李廣寧短促地笑了一聲。

“朕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是想讓朕放下。可是朕……怎麼可能真的放的下？”

一聲長嘆，就連徐浩然都深切地到了其中的沉重與焦慮。

他心中更加疑，抬眼看過去——皇帝的臉怎麼這樣難看？眼窩深陷，眼下也是烏青，似乎許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陛下究竟怎麼了？

“徐卿，你已經在平谷關駐守一年有余。對于平谷關風貌人，可曾悉了？平谷關出的人，你掌握況如何？”

“回陛下的話，臣為了給大燕駐守邊關，從不敢懈怠。平谷關幾十萬人口，其中過半數為軍屯，其余人等大多為隨軍眷。現如今開了邊貿集市，商人也有一些。但是畢竟是邊關要害，我對進出人口十分上心，都會嚴監控。”

“那……你可曾注意到，有些特殊的人會在這里落腳？”

第1章 -7

“你可能知道，三年前京城發生過的那場叛，其中還有些人潛逃在外。朕最近在想，會不會有人躲到了平谷關附近？”

“陛下是說，在平谷關藏有叛匪？”

徐浩然大驚失。

“陛下，臣在此駐守許久，并沒聽說過！若有這種事，我徐家軍十幾萬銳，一定將叛匪一網打盡，一人不留！”

“不可！”

徐浩然本來是表忠心，卻沒想到李廣寧陡然變，

“你絕不能傷了那人命！若是能夠遇到他，一定要將他好好地帶回來給朕，不能他傷，更不能取他命……”

李廣寧一聲低吼，聲調卻更加嘶啞。他極為激，盯著徐浩然的神也分外嚴厲。

“陛下恕罪！”

徐浩然趕謝罪，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陛下氣不已，中帶著些許嘶啞。徐浩然突然意識到，陛下的嗓音，怕正是所謂急火攻心——不知是什麼事，大燕的皇帝這樣焦灼，竟然到了失聲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