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念頭在心中閃過。可劉大人不敢質問，更不愿深究。畢竟杜玉章死都死了，問那麼多有什麼用？當務之急，就如同韓淵所說，能夠瞞過陛下，撇清自己，才最重要！

何況韓淵是如日中天的權臣，要是能利用這個機會結上他……

劉大人主意打定，趕跪地道，

“都仰仗韓大人了！求韓大人救下一命，一切都按照韓大人吩咐去做！”

……

很快，一輛馬車從天牢后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韓淵似乎約聽到一聲慘呼，但他沒有掀開車窗回頭看。

方才那獄卒喊破的瞬間，就決定了他的命運。天牢這種地方，多在地下橫行。天牢獄卒的流很快，誰也說不清那些消失的人到底是走了，還是死了。只要不會被泄，韓淵并不在意劉大人是如何那些知人閉的。

杜玉章此刻就被停放在馬車。他臉上泛著青，一點鼻息也沒有。膛更是毫無起伏，看起來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韓淵低頭看了看他，輕嘆了口氣。他從懷中掏出杜玉章的書，輕聲讀了起來。

“杜某一生負氣，終今日，一敗涂地，一無所有。回首此生，有怨無悔。

一人敗名裂，換大燕邊疆靖平，百姓安定，此生也算足矣。杜某無父無母，無妻無子，雖有友人兩三，亦不愿連累吾友。死后，不需墓地，不必墓碑，草席裹尸葬于城郊墳崗即可。

杜某陷天牢，上尚有銀票千兩，玉佩兩枚，全贈予得此信之人。唯有一事相求：杜某一生冤孽纏，死時只想干凈地走。上長生牌一枚，切勿隨杜某下葬。棄之取之，都任憑君便吧。”

長生牌……

韓淵將那枚長生牌掏出來，放在眼前端詳一番。他是個識貨的，手里也不知道經過多好東西。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東西不一般，大概是先天隕鐵。

“除了陛下這個天子，誰也沒資格用天上的隕鐵做長生牌。看來這東西來頭不小。”

韓淵又看了杜玉章一眼，勾一笑。

“杜玉章啊，韓某這次為了你，真是虧到底了。你大概還想著尸留給陛下，瓶子毀尸滅跡，還能替老韓擋災。別讓陛下追蹤到鴆酒的來歷。”

韓淵說著，將那長生牌在手指間轉著，

“可惜，韓某就是看不慣這種事。真他娘的沒天理了！這次，我韓某人偏不將你的子留給陛下——這牌子和書留給他，都算是便宜他了！”

【五月六日，午時一刻】

“你胡說！”

李廣寧雙眼通紅，

“若是他當真出了事，你為何不向朕稟報？他藏在了哪里？你快讓他出來見朕！他怎麼可能死？朕明明饒恕了他——朕還派人給他送了信！”

“陛下是說這個？”

韓淵從懷中捧出杜玉章旁那一封信，雙手奉上。李廣寧只看了一眼，立刻像是被雷擊中一樣。他大睜雙眼，難以置信，

“他……沒有開封？”

“這是朕給他的恩典，給他的赦免，給他朕能給他的所有承諾！可是他沒有開封？”

“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難道他真的不是與朕慪氣？難道他真的不是為了索取更多……難道他真的是一心求死？就連朕送給他的活下去的機會，他也不想要？”

“朕還以為他是為了要挾朕，為了朕求他……朕不信他真的舍得去死……可他……”

李廣寧原本的自以為是已經被韓淵用一封沒開封的信，狠狠打碎了！他蒼白孱弱的肋，被撕扯著大白天下，迎接最殘酷的打擊！

現在他不信都不行了！杜玉章沒有與他賭氣，更不是為了要挾他——不然，他已經送去了讓步的信，杜玉章那里可能不看？李廣寧以為杜玉章按兵不，是為了討價還價，是貪得無厭，可這封沒開封的信，就是一記耳，狠狠在他臉上！

若是他沒那麼自以為是，不是派王禮前去宣旨，而是自己前去長談一次，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只可惜，李廣寧再也不可能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了。

第173章 -1

“朕不信你所說！你帶朕去找他……朕要親眼看到，才能……才能相信……”

李廣寧滿眼通紅，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他已經瀕臨崩潰，韓淵怎麼會看不出來？

但他沒有就此放過大燕的君主。

“遵旨。請陛下隨臣來，去往天牢一觀便知。”

韓淵說完，似乎無意地振了振袖。不經意間，一樣東西“咣當”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陛下恕罪！”

韓淵趕磕了個頭，

“朕袖中還揣著杜玉章自盡案的證，方才無意摔落地上！臣殿前失儀，請陛下恕罪！”

“……證？”

李廣寧整個人都已經恍惚了。若是韓淵說了一句旁的話，或許他本都聽不到。但‘杜玉章自盡案’幾個字，依然像是一把尖刀，進他心里——也奪來了他的關注。

他往地上一看，卻看到了一塊悉的長生牌。

“這是……朕賜給他的東西……”

李廣寧神一緩。

“是朕賜給他的長生牌。他一直戴在上麼？”

可這微弱的欣后面，卻是無盡的心酸涌上來——長生牌，本用來保他平安。可最后卻是作為那人英年早逝的了留下來！

何其諷刺！

韓淵聞言，也不適般蹙了蹙眉頭。他開口道，

“原來是陛下所賜。怪不得杜玉章死時單獨將這長生牌放在了一邊，想來是怕他罪人的晦氣，沖撞了陛下的龍威吧。”

一語說完，韓淵將杜玉章的書掏了出來，

“這一封書，是與長生牌擺在一的。臣以為，杜玉章說將上財都贈與私人，有些不妥。他是個罪人，財當然應該充國庫，陛下以為呢？”

隨便找了個借口將書遞上去，反正韓淵心知肚明，李廣寧本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麼。

果然，李廣寧接過去，兩手抖著，一副怕看下去，又忍不住要看下去的樣子，心掙扎都寫在了臉上。

可他最終還是看了——他神最初有些悲傷，更有些悔恨，但看到后面，他臉卻是瞬間慘白！

——“杜某一生冤孽纏，死時只想干凈地走。上長生牌一枚，切勿隨杜某下葬。棄之取之，都任憑君便吧。”

——原來他死之時，唯有長生牌被他擺在書上，不是因為他對待這東西多麼鄭重！而是因為這是他的冤孽，他嫌臟！

——他就連死，都不愿再與自己送的東西扯上瓜葛！

“好一個杜玉章，好！好！”

李廣寧臉從慘白轉為暴怒的青，

“果然狠得下心——朕與你比，真是自愧不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癲狂般大笑幾聲，李廣寧猛然站起，

“你不是嫌我污穢，臟了你杜玉章的回路嗎？那你就不必回！朕要將你留在這世上，陪朕一直到朕老死龍榻！生同寢，死同！逃？躲？死？沒用的！王禮！去地，請地的高僧出山！不是說有地萬古存尸之法？讓他們出山替朕保存杜玉章的尸！”

第173章 -2

“陛下？”

王禮驚愕萬分，

“那是妖邪法啊！且不說空口傳說能否有用，就算有用，據說也是耗費無數國力，是……是不祥之兆！”

王禮沒敢全部說出來——那何止不祥？傳聞尸不滅，是逆天行事，滅門之兆！據說敢這樣做的人，都是一方諸強，才可能支持這麼大的耗費。可就算是這種豪強，最后也一定滅族滅門，下場凄慘無比！

李廣寧是一國之君，他要是逆天行事，那牽連可不止他自己！那是大燕的劫難，是滅國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