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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寵難為》107

他總覺得,哪怕他不應承杜玉章,明日保證他喪命于此,杜玉章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杜大人啊,不是我說你。昨日你別逞能,你偏不聽。你可知我韓淵喝遍京城場,從未見一敵手?與我拼酒,你真是不知死活。”

一邊說,韓淵一邊將藤編箱籠打開。三層箱籠,最下層是個小巧玲瓏的炭火攏兒,銀碳燒得不見明火,均勻散發著熱度。上一層,是幾個小小的瓷瓶,最上面則是兩只茶盞,一只茶洗,花紋十分雅致。

杜玉章也是高門大戶出,自然認識這些東西。這都是茶,文人墨客外出游玩時候,總會帶著這些,休息時有下人伺候著品茶。

可這里是天牢……

“韓大人,你要在天牢里品茶?”

“還不是照顧你。這可是好東西!溫潤肺,滋補肺。不然聊聊天,聽到你咳咳咳個沒完,人揪心。”

韓淵翻了個白眼。

“這東西很貴的,老子可是下了本了。人債你一并記在小王八蛋腦袋上吧。”

“那杜某就謝謝韓大人……咳咳……白大人了。”

兩人對坐。韓淵將一只小瓷瓶打開,里面熬煮好的茶膏點進茶壺。

“杜大人,今日一別,恐怕你我再難相見了。說句實話,你高看白皎然一眼,我是想得到的。可沒想到我這樣的臣,竟然也能得你一句‘朋友’,當真出乎意料。”

“這也沒……咳咳……什麼意料之外。前幾年韓大人風生水起,咳咳,我就查探過一番。雖然韓大人朋黨眾多,斂財也有些……咳咳……有些無度,可政務上依舊是盡心的。旁的不說,去年京城外雪災,若不是韓大人不眠不休主持賑災……咳咳,也不知會枉死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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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去年幾次場舞弊,你肯放我一馬。原來是看我賑災有功,功過相抵了?”

“哈哈哈……咳咳……那倒不是。韓大人做事縝,若我非要糾察你,也是兩敗俱傷。何況,咳咳,韓大人起碼是個能干事的。若是換上那種庸,豈不是百姓罪?”

第168章 -3

聽了這話,韓淵手上停了。他瞥杜玉章一眼,笑道,

“我還以為杜大人當真那樣孤高耿介,眼里不得沙子。原來也知道變通?”

“哈……咳咳……我邊無朋黨,背后無靠山。一口咬死了不知變通還好,一切按章行事,絕不通融。但凡有一次通融,史臺那麼多人盯著我的錯,可能到今日麼?”

此刻,水煮沸了,碧綠茶沫在沸水中翻騰。韓淵加了幾樣藥材,斟了一碗遞給杜玉章。

“杜玉章,說句實話,滿朝堂里蠢貨橫行,能我韓淵之眼的沒有幾個。你杜玉章算是一個。可惜往常我總覺得你眼睛里不沙子,是看不上我老韓的。”

“咳咳……好茶。”

“當然好茶!我韓淵手上的東西,哪有不好的?”

韓淵哼了一聲,繼續道,

“不過也不算可惜。當年若是我賞識你,恐怕陛下第一個不干。你我都要倒霉,算了算了。何況,現如今也算是知一場,也不虧了。”

“是啊。”

“至于你的事……三年來,其實滿朝堂的員,也不都是沒長眼睛的。你平時過得慘兮兮,老子也懶得同你——嘔心瀝是你自找的。可現如今……你嘔心瀝都不得善終,豈有他娘的這種道理?這大燕,總還得有幾個鐵骨忠臣撐著。要是都是我韓淵這樣的臣,一心撈錢升,大燕不就該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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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若滿朝堂都是韓大人,大燕亡不了的。”

“只可惜做事能耐如我的沒幾個,撈錢吃相比我難看的卻數都數不清。”

韓淵翻了個白眼,

“若是你死了,這做得更沒意思。上朝如上墳啊!”

杜玉章笑起來。方才喝下去的茶膏立竿見影,他膛里的悶痛舒緩許多,說話只要慢些,也不那樣嗆咳了。

“咳咳……既然韓大人這樣看得起我,我也送韓大人一份厚禮。不出意外,以后我宰相府抄家,也會是你主持。我那里有個倉庫,全是好東西。你那京郊,去年你那樣張羅著施粥,依然凍死了三民。今年若湊不齊錢……”

“你不怕我都給你賣了,換羊皮裹車,將我宅子里金箔鋪地,牛皮糊墻?”

“不怕。”

杜玉章勾一笑,

“我有的是錢。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了你,好歹朋友一場。若你舍完粥,鋪了墻,多出來的不知怎麼用,就買點桃子給白大人吃。他在我病中日日探誼,我一直記在心里 ,只可惜沒機會還了。”

“還什麼還?那都是老子出的錢!你以為他那點俸祿真的買得起那些點心特產?他去的那些個商鋪,老子都有干!那個小王八蛋,原本家里供著,老子捧著,他知道什麼柴米貴?就他那點俸祿,自己買書都不夠花——你可知那些吃食都是千里迢迢送來的,賣給他,路費都回不了本!結果老子倒搭錢,最后連個渣渣都沒吃到,真他娘的……”

第16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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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淵的藥茶果然功效卓卓。

杜玉章與韓淵暢談到半夜,竟然神依舊撐得住。到最后,茶水快喝了,燈燭也點到了盡頭。

終于到了最后,該散場的時候了。

就連一向玩世不恭的韓淵,都漸漸沉默下來。

“韓大人。”杜玉章輕聲開口,“你與白大人之間……若是可以,你該與他分說明白的。”

“分說什麼?”韓淵輕聲一笑。

“他見了我,就像見了前世的冤家。他看不起我,更看不上我。算了吧。”

“我卻覺得,白大人心里也沒那麼簡單。”

杜玉章垂下眼簾,帶著微笑,

“白大人待人一片真誠,你真誠待他,他也不會不知道。若是有些誤會,分說開也就好了。人生在世,有人愿真心相待,是何其幸運。尤其是韓大人這樣細心呵護。有時候,我都有些羨慕白大人的。”

“你怎麼知道,你就沒有人真心相待?”

韓淵嗓子一哽,

“就算陛……就算有人不知珍惜,可你還有友人——他們也會為你擔心的啊!”

——你不是沒有選擇,為何一定要走上這條絕路?

韓淵沒說出口的話,杜玉章卻還是聽懂了。他搖了搖頭。

“我知道。就算我杜玉章對不起他們吧。韓大人,你是聰明人。這話沒辦法對白大人說,只好對你講——到時候,請他不必傷心。我很激他,可我真的擔不起他的憧憬……我做不到的。杜玉章早就算不得是個人了……從三年前起,他就不是個人,只是個行尸走。一敗涂地,眾叛親離,勉強撐到今日,韓大人,我真的太累了。”

杜玉章淡然笑著,又端起茶杯。只可惜,時間久了,熱茶也涼了。

若是以往,或許杜玉章還會勉強下咽。可現在,他只是隨手一揚,將殘茶都灑在地上。

既然帶不來一暖意,又何必還有半分留

——不論是茶,,或是他的人生。

……

一場暢快之談,卻總也要有個尾聲。

韓淵站起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杜玉章。

“該是最后一面了。”杜玉章灑然一笑,“韓大人,珍重。”

韓淵眼睛一。他向杜玉章做了個揖,卻沒有告別。

——也或許,這一整日的長談,也不過是一場漫長的告別。

韓淵拎走了藤編箱籠,也收走了滿桌茶。最后被落下的,只有一個小小的瓷瓶。

等到他腳步聲聽不見了,杜玉章才將這瓷瓶撿起來,拔出瓶塞,看了一看——滿滿一瓶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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