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章……你還在等什麼?昨天朕答應了你這麼多,你還不滿足?是不是要朕將這大燕江山都給你,你才肯醒過來?嗯?”
“陛下,昨日就沒有上朝,今日再不去,群臣必然疑!今日,徐妃也來到寢殿前問安,就等在外面。陛下,若是您再不面,說不定這事就被捅到太后面前去了。”
“就說朕不適!不能上朝!”李廣寧用嘶啞的聲音低聲吼道,“別煩朕!朕有什麼事?朕不過是陪陪杜卿!徐妃回去!別在這里打擾朕和杜卿!”
說完,李廣寧再次轉了回來。他用頭抵著杜玉章的額頭,呼吸沉重。
“如何,杜卿?朕依舊你做宰相,也給你合談的權限。你要的那些,朕都給你。連你杜家的人,朕都赦免他們!都依了你了,你還要如何?還有什麼是你向朕要的,朕卻沒給你的?——是不是三年前,朕不肯被你殺了,你心里不痛快?啊?你是不是要朕的命?”
李廣寧語氣越來越激,杜玉章閉著眼,聽著他在自己耳邊的低語,心中卻越來越驚愕。
——自己死了啊!死了一天一夜了!李廣寧竟然抱著自己的尸同宿同眠?他是瘋了不!
“說啊!你是不是要朕的命,你才甘心?是不是當真要朕死了,你才肯醒過來?”
那聲音帶著癲狂,讓杜玉章聽得膽戰心驚。他本不明白什麼是“三年前不肯被殺”——他從沒有圖謀過李廣寧的命啊!談何“不肯被殺”?
杜玉章還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聽到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嗔。說著,一個人推開了門,邁步走了進來。
“陛下!奴婢這幾日不見陛下,甚是思念呢!”
是徐燕秋?這里是皇帝的寢殿,未經傳喚,他怎麼擅自進來了?
王禮似乎比杜玉章還要驚訝。他上前一步,
“徐妃!這是陛下的寢宮!未得傳喚,您不該進來的啊!”
王禮慌了。想要攔住他。徐燕秋卻扭著子湊到床榻前,自己跪下了。
“是奴婢失禮了!奴婢思念陛下太深,急于見到陛下。一時忘失禮,求陛下恕罪啊!”
徐燕秋說著“恕罪”,語氣里卻沒有半點惶恐。他簡直抑制不住自己的興,連妝容都比往日更加妖艷。
原來,徐燕秋昨天就知道了林安已經在李廣寧面前誣陷杜玉章欺君。又聽到小太監的匯報,杜玉章已經喝下了藥。他知道,李廣寧那般心思深沉,一定已經發現了杜玉章“欺君”的證據。
他的計謀已經得逞,杜玉章肯定是百口莫辯!自己最大的敵眼看就要被治罪,他哪能不高興?
更他興的是,他竟然約聽說——杜玉章本沒捱到李廣寧降罪的那一刻!聽說他吐不止,現在死得的了!
徐燕秋簡直是大喜過,在雀鳴宮中放聲大笑。
這賤人死了,陛下獨寵的就一定是他徐燕秋了!聽說陛下以往,幾乎每一日都要寵幸那姓杜的賤人。現在那賤人死了,這恩寵,當然就是他徐燕秋的囊中!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就寵冠六宮,為大燕的男后了!
徐燕秋激得一夜沒睡。
他下定決心,到時候一定使勁渾解數,要伺候得李廣寧龍大悅,再離不了他。
可他等了一日,又等了一夜,還是沒等來李廣寧召見他的消息。今晨,他終于坐不住了,要來李廣寧這里打聽一番。
第105章 .你也配!
“陛下,您還沒起麼?這幾日倒春寒,您可要保重龍,萬莫了涼呢。”
徐燕秋一邊妖地說著,另一邊就手探進李廣寧的被子下,到君主的胳膊上去,想趁機親近。
徐燕秋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卻沒料到才了一下,手就被李廣寧一把握住,甩出被子外。
“你干什麼?手放規矩點!”
徐燕秋心中咬牙不止——往常那姓杜的賤人活著的時候,別說這樣蓄意親近,就算是隨便做些什麼,都能勾得陛下呼吸不穩!怎麼到了自己,就不靈了呢?
可他不愿放棄,著嗓子聲道,
“臣怕陛下晨間寂寞,特意來探陛下。”
“寂寞?朕又不是自己一個人,怎麼會寂寞!”
“什麼?”
徐燕秋大驚失——怪不得陛下不他的挑逗,難道已經寵幸了他人?可不對啊,他進來后,沒見到別人啊!
徐燕秋凝神看去。他這才發現,龍榻上有些異樣。
陛下怎麼在前堆了那麼多被子?那些被子層層疊疊下,約像是個人形……可這宮里正牌的嬪妃只有他徐燕秋一個啊!這又是哪個不要臉的賤蹄子,竟然爬上了龍榻?!
“沒看到朕與杜卿正在休息?你竟然闖進來,是活膩了嗎?”
——杜玉章?!那是杜玉章?可杜玉章不是死了嗎!
徐燕秋的臉變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被褥,這時候,他已經發現了詭異——的綢被上上了褐殘,斑斑點點散落四。被子里出一掬烏發,上面卻沾了灰泥。
杜玉章他……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不管是哪種況,他竟然會出現在龍榻上,已經足夠讓徐燕秋心里天崩地裂了!
徐燕秋不管不顧地出手去,用力掀開被子——一張毫無的臉就這麼突兀地在他面前!那青白臉,那慘淡,那僵的姿勢……
“你干什麼!”
李廣寧然大怒,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誰準你他!給我滾出去!”
“陛下!杜玉章已經死了,他死了啊!看看他那張臉,陛下,他已經死了!陛下怎麼能讓一個死人躺在龍榻上,這太不吉利了!王總管,快將這死尸拖走!”
眼前的景太過駭人聽聞,徐燕秋已經語無倫次。他驚聲尖著,直到一個耳扇在了他臉上。
可單單一個耳沒能止住他的厲聲尖。直到李廣寧抄起榻邊燭臺直接砸在了徐燕秋頭上,他才算閉了。
徐燕秋這時才發現,屋子里是死一樣的靜。王禮早就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一下。
這一天兩夜,沒人敢在李廣寧面前說一個“死”字。連暗示都一聲都不敢。
可徐燕秋,就這麼直接說了出來——還說得這樣難聽!
“陛下……”
徐燕秋戰戰兢兢抬起臉,看到李廣寧臉鐵青,像是要吃人。他怕極了,哆哆嗦嗦又低了頭。可隨即他卻想到了自己背后的靠山——他可是太后欽點的妃子!
旁人也沒打后宮的主意,想往李廣寧邊塞人,將來吹吹枕邊風。但李廣寧一個也沒留。單單只要了他徐燕秋一個——自然,是因為他自己天生麗質讓人喜歡,可他背后太后的面子也很重要。
對,有太后撐腰,陛下肯定會給他面子的!
徐燕秋心里有了底,大著膽子笑道,
“奴婢也是擔憂陛下。這麼個東西放在邊,總歸不好的。”
“這麼個‘東西’?不好?”
李廣寧從牙齒里出一句話來,
“你想說什麼?嗯?”
“哎呀,陛下!往常您總對我說,杜玉章這個賤人,不過是陛下的一個玩,本不值得陛下掛心的。現如今死就死了,裹上草席,往城郊墳崗上一丟也就是了。陛下何必為了他傷心?不如,奴婢陪您坐上那畫舫,去湖上游玩一圈。”
“裹上草席,往墳崗上一丟?”
聽到這里,底下跪著的王禮連大氣都不敢出。他看著徐燕秋的眼神,已經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了。
李廣寧站起來,凝視著徐燕秋,許久沒有。之后,他臉上現出一個殘酷的微笑,
“好啊。朕覺得,妃這提議不錯。”
“陛下……”
一聲“妃”徐燕秋大喜過,忙滴滴地膝行幾步,抱住李廣寧大。卻不想,李廣寧抬起一腳,用力將他踹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