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的前侍衛嚇得面如土，一馬鞭就向對面衙役。

“什麼人！這是陛下的駕！沖撞駕，該當何罪！”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我們是京城知府衙門的衙役，才得到韓知府的命令，要去懸壺巷辦案！我們急著趕過去，沒有看到儀仗，才沖撞了駕！”

“懸壺巷？”

李廣寧聽到這句，一下子掀開了車門。

“杜玉章是不是在那里？他如何了？傷沒有？”

“稟陛下，我們不清楚杜相的下落。”

“你們這些廢……韓淵在哪里？將他來見我！”

“遵旨！”

“等等！”李廣寧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們既然接到了上峰命令，那今晚的案如何，總該知道了吧？今日有沒有人傷，傷勢嚴重嗎？”

幾個衙役換了一下眼神，有些猶豫地開口。

“稟陛下，今晚是一場斗毆案。雙方都是江湖強梁，不知是不是黑吃黑……場面上……十分腥。”

“當真是遇到了強盜？”李廣寧的心越越，“傷者幾人？嚴不嚴重？”

“稟陛下，今晚的案子，沒有傷者。”

李廣寧才松了口氣，突然心中一沉——沒有傷者，為何衙役說“場面腥”？他臉一下子白了，盯著那衙役。

那衙役卻渾然不覺，繼續說著。

“……因為那巷子里一共一十八名涉案之人，全部當場殞命，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第82章 .杜玉章他不可能死！你們一定搞錯了！

“什麼？不可能！杜玉章……這不可能！”

李廣寧一下子撲到那衙役前，用力提著他領，幾乎卡斷了他脖子。

“你胡說！你欺君！杜玉章他不可能死！一定還有活口……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混蛋！廢！朕要砍了你們！”

“陛下！”

王禮撲上前來，攔住李廣寧，

“杜大人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等把韓大人傳過來一問就知，陛下您千萬別著急啊！”

一邊說，他一邊給前侍衛們打眼，

“陛下您先上車！”

“對，對……朕要去找韓淵……朕要去找杜玉章！”

李廣寧搖搖晃晃回到馬車上。他不住氣，眼前一陣陣冒著金星。他的酒意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只覺得頭疼。那疼從后腦一路竄到頭頂，帶著涼意。

駕很快停到了懸壺巷。

這巷子里白日人不算，晚間卻沒人逗留。那案發的暗巷周圍，就更是空無一人了。漆黑一片中，遠辦案點起的火把，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韓淵在哪里！”

本等不得王禮去匯報，李廣寧自己就闖了過去，

“朕要問他事！”

誰料，他們沒見到韓淵，卻正撞見搬運尸的仵作。

十幾尸并排躺著，上面蒙著白布，白布上卻全都是黑紅加的痕。大片大片染在一起，能想象到下面尸的死前慘狀。

李廣寧兩一。若不是王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就要跌倒在地了。

“里面有沒有……有沒有……”

李廣寧聲音抖著。他的心也抖著。看著那白布蒙著的尸，他怎麼也說不出“杜玉章”三個字來！

王禮將他扶到一邊坐下。

“陛下，老奴去看看。”

李廣寧死死盯著著王禮的作。眼看著他一張張揭開那白布，又一張張蓋了回去，火把在夜風中搖曳，在尸臉上映出詭異的影。好幾次，李廣寧眼前出現了幻覺，似乎在尸上看到了杜玉章的臉——他的心臟幾乎不能跳了。

王禮重新回到他面前時，李廣寧都在抖。他舌頭上仿佛含著砂礫，又干又地躺在里。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稟陛下！都不是杜大人！”

李廣寧一下松了下來。他大口大口著氣，口一陣陣窒息地疼——方才那麼久，他竟然忘記了呼吸。

“朕就知道……杜玉章這種妖孽……怎麼會隨便就死了……哈啊……哈哈哈……”

神經質的大笑響徹整個暗巷。李廣寧站起，

“給朕搜遍整個懸壺巷！挖地三尺，也要給朕將這賤東西找出來！”

王禮跟在李廣寧后，默默走出暗巷。他能看到皇帝的龍袍背后，是一大片洇的痕跡。

——就在剛才，杜玉章生死未卜的這短短一刻。李廣寧上的冷汗，已經打了他的袍子。

王禮心中不暗想：陛下方才那態，幾乎在崩潰邊緣了。可他自己竟還不自知。

若是當真挖地三尺，也沒能將杜大人平安找出來——陛下他，又當如何呢？

第83章 .你果然是大燕皇帝的人？

杜玉章并不在暗巷中。他在京城第二大的客棧里，最好的那間客房中。

蘇汝在燭照耀下，仔細端詳著他的臉——杜玉章雖然面容慘白，眼窩深陷，可那份人風卻不減分毫。睡夢中，他一雙眉似蹙非蹙，一雙薄不點而紅。已經是十足妖孽的一張臉，偏腮邊染著幾分病態嫣紅，平添出勾人的春。

蘇汝越看越喜歡。他手將杜玉章額上冷汗拂去，又替他理了理腮邊凌的烏發。杜玉章依舊昏迷著，但昏迷中也不得安穩。不知夢到了些什麼，神凄楚起來。

“……陛下……”

“什麼？”

蘇汝沒聽清楚。他將耳朵湊近杜玉章邊，聽到這人正用沙啞的聲音吐出一句，

“寧哥哥……疼……”

“……”

寧哥哥？那是誰？他與這個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蘇汝目深了半分。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杜玉章腰上過——為草原大部族的主，他從小就在勇士群中廝混，獵狼、打仗，不知過多傷。骨折這種傷勢，他從來是自己置。方才，杜玉章胳膊和上的骨傷，就都是他親手包扎的。

自然，杜玉章背后那一副昳麗勾人的芍藥含春圖，也本沒有逃出他的眼睛。

“寧……哥哥？”

蘇汝心念一，指尖翻轉，撕開杜玉章的寢袍——杜玉章腰瘦削，尖卻。就在腰分界，那勾人的腰窩里，烙著一個朱紅的“寧”字。

仿佛一個印章，標記了這一人至極的子，是何人的所有。

蘇汝若沒有記錯，大燕的皇帝，似乎名諱中就有一個“寧”字。

“你果然是大燕皇帝的人麼？”

蘇汝如有所思，手指在杜玉章上輕輕點著。杜玉章夢里也像是覺得，他蹙起眉頭，吐了口氣，子微微。蘇汝看著他，覺得心里像是被貓兒撓了一下，地發。

“若你當真是他的人，他怎麼舍得你孤零零陷進這種險境……你這樣的苦，捱這樣的疼？看來，他若是主子，也不是什麼好主子。”

一邊說，蘇汝一邊俯下。他的鼻尖幾乎都要到杜玉章的腰了。似乎是到他鼻息噴在腰上，杜玉章又是一抖。

“別怕。你日后跟了我，我會對你好的。”

一邊說著，蘇汝在杜玉章腰間印了一個吻。

最開始，他有意避開了那個“寧”字。但沿著杜玉章的腰窩一路看下去，最終在另一側的腰線上，蘇汝停了下來。

蘇汝盯著那里看了許久。然后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看了一眼。

這是西蠻人標記帳中奴的藥。藥抹上時無無味，之后再用刀尖刻上主人的名字，讓藥滲進去。等到藥效褪去，幾乎看不出這里曾有過一個印記。但若是用熱水熏蒸片刻，溫升高了，那印記就會顯示出來。這樣，就算帳中奴逃跑，也不會說不清歸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