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朝落坐在團上盤膝抄寫戒律，時而放下筆發呆。

三個月只是一個暫定的期限罷了，暖煙閣還要觀察他的狀態，確定他真的老實了，才會真的放他出去。這期間他如果還是不肯妥協，怕是閉時間還會無限延長。

清冷的樓閣開著窗，風從窗外徐徐吹，帶得窗邊的卷簾微微晃，沒有規律地拍打著窗框。

禹朝落一直被關在樓里，十幾日后才有人來了肅清樓，還是池牧遙認識的人——觀南天尊。

禹朝落被關閉的時于他與奚淮只是一瞬而已，畫面飛轉而過，直到觀南天尊出現，心魔幻境里的時間才恢復了正常的流速。

禹朝落看到觀南天尊之后笑道：“還真的只有你能來看我，于淵。”

觀南天尊的本名為于淵。

修真界稱呼元嬰期的修者的方式普遍是道號加天尊這個尊稱，只有好友才會稱呼名字。

于淵反問：“你怎麼不覺得我也是被關進來的？”

“你那不愿意摻和旁人事，萬事不耐煩的子，哪里會惹禍？”

于淵坐在了禹朝落的對面，垂著頭：“我幫你說了……”

想來是無用的。

禹朝落突然溫地笑了：“難為你了，你去說一定很為難吧？”

“為何偏是這個時候？你馬上就可以閉關沖擊元嬰期了，你們本來也打算雙雙元嬰之后就舉行大典。現在……現在你的況恐怕會生心魔，你本有極好的資質……”于淵也覺得可惜，一臉痛惜地說道。

“這種事還挑時候？”

“我就是不懂，門派怎麼會這樣理？如果他看中的人是司若渝，我——”

“你們已經舉行過大典了，沒事的。”

“你打算怎麼辦？”于淵問道。

“不知。”

“……”于淵也跟著低下頭，陷了沉默。

禹朝落只能反過來安他：“我知道你不會安人，這件事你也改變不了什麼，你莫要和門派其他人生了間隙，我的事被瞞得很好，出去以后，我還是會有該有的面。”

于淵只能拿出了禹朝落的百寶玉放在了矮桌上，又拿出了一些丹藥以及符箓，都是他自己煉制的：“這些你拿著，你的徒弟我會幫忙照顧。”

“嗯，謝謝你。”

待于淵走了，蘇又才突然出現。

其實池牧遙知道，這些日子蘇又一直都在旁邊觀察著，不然心魔之境也不會一直在這個范圍。

蘇又出現后坐在了禹朝落的邊，拿起桌面上的丹藥看了看，被禹朝落搶了回去。

蘇又突然嘆了一句：“剛才那個人長得倒是不錯——”

禹朝落突然憤怒，手扯著蘇又的襟：“你莫要打他的主意！”

“他有元嬰中期修為，不好控制。”

禹朝落這才松開了他。

蘇又手拿來禹朝落抄寫的戒律，嘆道：“字寫得不錯。”

“……”禹朝落不想理他。

蘇又雙手盤上禹朝落的腰，在他耳邊說道：“我可以助你晉階元嬰期。”

“不必。”

“你若是到元嬰期了，也能避開我一二。”

“……”禹朝落按住了蘇又的手，怒道，“這里是肅清樓，暖煙閣最清雅肅靜之地，不能……你、你……”

“肅靜好啊，肅靜不就意味著無人打擾。”

池牧遙和奚淮趕出了肅清樓，避到樓下才松了一口氣。

奚淮無所事事地踢著石子。

池牧遙屏蔽聲音屏蔽得晚了些，聽到了些許不該聽的，“別咬”兩個字讓他一瞬間紅了臉頰。

這是哪里是心魔幻境啊，這是春夢！

池牧遙用神識問奚淮：“蘇又這是纏上禹朝落了？”

“嗯。”

“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不知道。”

“你是不是也快出生了？”

“元嬰期天尊孕育孩子沒有那麼簡單，并非尋常的懷胎十月，他們很早就要滋養孩子，所以元嬰期天尊生下來的孩子資質都很好，且孩子生下來就擁有著很多靈力。距離我出生還有七年時間。”

“禹朝落是什麼時候殞的？”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這個人。”

是啊，不知道。

沒人知道他曾經是奚淮母親的道，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殞落的。

說起來，后來也鮮有人知道奚淮的母親曾是暖煙閣弟子。

原本會一生燦爛的修者，卻這樣沒落了。

*

之前他們還在意外，他們居然能在蘇又的心魔之境看到奚霖殞落的兩個徒弟。

后來他們則吃驚，他們居然在這里看到了年的奚淮。

此時的奚淮只有四五歲的年紀，加上之前的七年，時間應該到了禹朝落遇到蘇又的第十一年或者第十二年。

這期間禹朝落沒有再鬧，表現得都很正常，暖煙閣逐漸放下心來。

見他冷靜了，便開始跟他說他們的苦衷，并且補償了禹朝落一些丹藥、法，甚至下本開了一次法庫，讓禹朝落自己任選一件最喜歡的。

這些年里，蘇又還是會時不時來找禹朝落，他進暖煙閣，去到禹朝落的住簡直輕車路，后來甚至記住了禹朝落幾個徒弟的名字。

蘇又修為高，行蹤詭異，這段時間竟然無人察覺他這位常客。

說不清楚蘇又和禹朝落了怎樣的關系，他們時不時見面，禹朝落對蘇又也沒有最開始那麼難以接。

見面會聊幾句，有時只是在一個府各忙各的，有的時候則是纏綿幾天幾夜。

直到他們遇到了發狂的奚淮。

那日，禹朝落帶著徒弟去魔門附近采摘藥草，這些都是高階藥草，有靈守護，需要他來帶隊。

禹朝落做事穩妥，雖一直未能到元嬰期，卻也實力不俗，采摘任務十分順利地完，卻在回去的途中偶遇大火。

這大火十分蹊蹺，漫天火海，火勢不見控制。

禹朝落自是水系靈，救火自然不在話下，便決定前去營救，讓自己的弟子先行離開。

待他到了火海附近，卻看到了悉的人——云以末。

他曾經的道。

此刻的云以末正在跟天空中盤旋的虺斗法，后站著一個穿著一暗紅衫的孩子。

是一個男孩，額頭一只龍角，雙眼赤紅，表猙獰痛苦，似乎正于發狂不控制的狀態。

禹朝落的一頓，卻還是沒有猶豫前去幫忙。

“怎麼回事？”他問道。

云以末看到他之后一怔，眼圈有一瞬間的微紅，卻很快調整過來說道：“我帶他出來玩，恐怕是虺到他距離他父親遠了，便突然讓他發狂放自己出來，此刻虺想吃了他。”

“噬主？！”

“沒錯，虺本就不愿意靈契，現在靈契還被轉移一半到一個孩上，估計早就不悅了，沒想到它居然忍了這麼久才發。”

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在云以末帶奚淮出來玩，距離奚霖遠了時它才突然發，想要吞了奚淮。

小奚淮是他不承認的主人。

云以末實力不俗，但是面對發狂的虺依舊難以招架，此刻已經重傷，艱難維持局面。

禹朝落知道虺的目標是孩子，便手抱起孩子，使出法后帶著孩子迅速離開。

虺自然不讓，掙了云以末的糾纏，直追禹朝落。

若說平日里的虺有些消極怠工，那麼此刻則是虺最為積極的時刻，因為它要復仇，它想要掙靈契。

這一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它勢必要殺了這個孩子。

云以末并非一人出來，可惜帶出來的另外兩個人一人重傷，一人已亡，只有云以末在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