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夏時節, 街邊梨樹上綠油油的葉片泛著，將哪裡都照得亮堂堂的。

本該在家休息的百姓此時都圍在告示張，他們指指點點, 神各異, 嗡嗡的議論聲已經蓋過夏日的蟬鳴。

風山莊拐賣一案就像一道晴天驚雷, 轟然將皇城百姓悠閒又安逸的生活炸開。

曾經真實尊敬的大善人, 背後竟然幹著最噁心的勾當。

從七年前開始, 皇城便不斷地嫁進不陌生的異地子，這擡轎的數量之多，可謂是三天一個, 五天一堆。

那可是盛況，當時便有不猜測, 也有人懷疑這嫁娶太過頻繁, 可能有貓膩。

可家沒人調查, 貴人們依舊一個又一個娶妾室，近年來竟然漸漸了習慣, 也沒人再注意們的向。

“難怪這風山莊的茶館這麼貴，原來買的不是茶，是人啊。這可真是造孽！”

“我就說這個狗肚子裡半點墨水沒有，怎麼這麼喝茶，原來是早就勾結好了。”

“還有一些餘孽在抓捕, 抓住了就要被砍頭。不知道是誰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可真是厲害。”

“那時我正好出城去種地了, 當時就聽到一些奇怪的喊聲, 但我沒敢過去, 原來就是爲了這個……”

“我呸，回去我就將家裡的梨樹砍了, 看見就晦氣！”

……

有人在懊悔自己當初對他們的崇敬、還將這件事的疑點拋之腦後，有人在憾自己爲什麼沒能去補兩刀。

也有人念著自己了山莊的恩惠，沒有說話，只是嘆氣，還有人了不該的歪心思，似乎又找到了一條致富道路。

日之下無新事，有人是明，有人是暗，有人前仆後繼，有人暗中作祟，這纔是一個鮮活的世界會有的樣子。

事畢之後，陸飛月二人離開皇城，繼續探案查案，做著歡喜冤家。

而李弱水和路之遙拖著大包小包，踏上了回蘇州的船。

離開時往後看了一眼，皇城來時罩著如霧的煙雨，走時則是溫的太。

不過相同的是，路之遙來時上纏著繃帶，走時上也纏著繃帶。

他大概是和皇城犯衝，進來離開都要一次傷。

*

“我要上藥了，痛的話你就忍一忍吧。”

李弱水站在路之遙前，將抹了藥膏的紗布輕輕蘸在他傷口周圍。

口裡還含著鹽漬的酸梅，鼓出一個小包，眼神認真地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

“你真的不覺得痛嗎？你這傷口也太多了。”

“不痛。”

路之遙靠在船壁，聞到淡淡的酸梅香味，暈暈的覺好了很多。

大船在河裡上下起伏，這是他第二次坐船，雖然還是有些暈，但比第一次好了很多。

他擡手上李弱水的脣角，不自覺地抿了抿脣，隨後開口。

“我也想吃梅子。”

“等一下。”

李弱水俯去拿紙包裡的鹽漬果乾，前繫著的絛帶到他手中，被他玩弄似地了起來。

“張。”

李弱水將梅子放進他裡，指尖被他輕輕吮了一下，得有些心神盪漾。

船艙裡的木窗是開著的，亮堂的波晃到他們的艙頂，晃到路之遙腰間的白曇上。

李弱水搖搖頭，下意識吞嚥了一下口水，想要拉回思緒，是不小心將梅核給吞了下去。

……真是誤人。

“等纏完繃帶，你就可以看見了。”

看著路之遙如同蝶翼一般閉上的眼睫，不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你真的不好奇我爲什麼這麼肯定你能看見嗎？你難道不怕我騙你嗎？”

路之遙搖搖頭，些微碎髮落到他的眼睫上，得他了一下，隨後被李弱水拂開了。

“我說過了，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騙與不騙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他確實對李弱水的事很好奇，他知道有太多，他想探究，可又不敢。

現在的生活好得像是一場夢境，彷彿他踏出那一步，一切就會消散。

但是……

聽了他的話，李弱水垂下眼睫繼續給他上藥。

“你可以把它當一種特製的特效藥，李弱水專門爲路之遙研製的，別人吃可沒有用。”

“那就當是這個罷。”

路之遙眼眸微彎，擡手讓纏繃帶，沉默一會兒後，他突然開了口。

“蘇州有一座我的宅邸，很大……即便不出去，你在裡面也不會悶。”

李弱水看著他略微抿起的脣角，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這笑聲清亮，一點沒有即將被關起來的霾。

“你這個人，要關我的是你，怎麼還說得這麼委屈，倒像是你求著我別出去一樣。”

李弱水將繃帶繫好，隨後坐到他旁，拍拍他的肩，帶著他面向窗外閃著碎的碧波。

“來，自信一點，大聲地和我一起說：人，我要把你關進小黑屋！”

路之遙擡手攬上的腰肢，低聲笑了許久。 wωw● TTKΛN● c o

其實，他現在已經很能理解白輕輕那麼想要抓住楚宣的了。

這是一種難以抵抗的/，是一種讓人不由自主臣服於對方的快/。

但他直覺自己和白輕輕還是有些區別的，至於產生這些區別的原因，或許是因爲他的人是李弱水。

“你這樣我怎麼把你放出去。”他按著的腰，索吻一般地慢慢靠近。

“……我現在只是控制不住，過不久就會放你的，好麼？”

窗外碧波粼粼，岸邊不知名的花草樹木倒映水中，映出一道道起波瀾的細碎倒影。

河面漾起的微投在他側臉，這場景略略有些夢幻。

李弱水吻了上去，烏髮散開間，路之遙已然躺在了牀上。

這個吻已經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

李弱水之前抗拒小黑屋是因爲不可控太強，會很被，可如今真的要進小黑屋了，被的還是路之遙。

角不逸出一點笑聲，隨後又被路之遙吞進了口中。

他不僅到了自己的在浮沉，就連靈魂也跟著一起飄在空中。

不需要太多，僅僅一個吻便能讓他神魂顛倒。

……

“系統，快，我要開啓我的專屬禮。”

這個禮是完任務的系統獎勵，不需要取，可以直接指定。

之前已經和系統說好了，這個禮會用到路之遙上，讓他眼睛恢復明。

【好的，檢測接收人的狀態……】

【接收人正在睡，禮使用功，請宿主耐心等待生效時間。】

這個禮不能在他醒著的時候開啓，所以李弱水在親完之後便讓他睡了。

現在快要傍晚了，希他一覺醒來就能重見明，然後帶他去看天邊的晚霞。

此時坐在牀邊，睜大仔細看著路之遙上的變化。

沒有小說中描寫的那種詭異的、也沒有奇怪的聲音，路之遙確實了一下，但他只是轉來找的手。

但總的來說，路之遙就是毫無變化。

“……你真的用了嗎？要等多久纔會生效？”

再晚就看不到今天的晚霞了，甚至想要將他醒來看看有沒有效果。

【請宿主耐心等待，如果是你，這個禮會非常穩定地立刻生效，可禮的接人並不是宿主，時間難以確定，但一定會在一天生效。】

李弱水頗爲憾地看著他的睡臉，緒都低落了不。

但就在這時，路之遙手指了一下，他醒了。

李弱水帶著一點微弱的希冀看向他的眼睛，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時間不定，或許是一天之後，但也可能是現在。

他眼睫微，緩緩睜開，可轉頭“看”向的眼神依舊沒能聚焦。

李弱水擡手在眼前晃了晃，試探地問道：“你能看見我的手嗎？”

路之遙彎起脣，隨後擡手抓住了，手練地進的指間，同十指相扣。

“看不到，但是我能到……”他頓了一下，隨後開口：“你怎麼了？”

船依舊在晃晃悠悠，李弱水看向窗外，晚霞已經燃了起來，河面也燒起了一片紅。

晚霞佈滿天空，但它不會持續太久。

“其實我已經……用了那個辦法讓你能夠恢復視力，可現在好像還沒起效，你看不到晚霞了。”

李弱水的聲音見的有些低落。

“這樣啊，那我們便等一等，總有能看到的那日。”

兩人一同去甲板上吹風，在晚霞下吃晚飯，但李弱水總有些不甘心，時不時便會手在他眼前晃一晃。

好像比他還著急。

李弱水用盡力氣和他描述晚霞的麗，同他形容岸邊的花草，向他比劃甲板上的孩子哭得有多搞笑。

說的景緻安寧麗，描繪的場景充滿生氣。

但的緒恰恰與此相反，越說越氣憤，出路之遙腰間別著的摺扇扇風，氣得包子都只吃了三個。

看來是真的很生氣了。

但路之遙只想笑，是那種從心底流出的笑意，帶著溫暖，流過他微涼的。

“真是氣死我了！”

儘管甲板上的風不小，李弱水還是將扇子扇得呼啦作響。

以爲他今日就能看見，特地換了一條用白線繡了暗紋的襦，髮型也耐著子挽了一個，還特地用了口脂。

甚至連他睜眼後自己該用什麼表、該說什麼臺詞都想好了。

如果路之遙能看見了，會正襟危坐，擺出專業卻又溫的笑容，然後握住他的手，然後說出那句話。

“是我啊，我是李弱水，你復明了！”

——然後在他驚喜的眼神中親下去。

李弱水毫不覺得自己的這個設計有什麼問題，還特地練了一下表，以免自己到時候太激會出現奇怪的藝。

想要讓他們的“第一次相見”更加好，有清風相伴，有晚霞作陪，有熱鬧的煙火氣。

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李弱水罕見地將低落緒持續到了睡覺前，趴在枕頭上，悶悶地嘆了口氣。

路之遙始終揚著笑，他側擡手了的頭髮，從頂到髮尾，一如既往的纏綿。

“將頭揚起來，不要憋到自己。”

其實路之遙心裡清楚，即便說得很真，但像這樣的奇蹟又哪裡會這麼容易發生。

或許是有人在騙。

想到這裡，路之遙的笑意漸深，他俯在李弱水的耳畔輕語，輕的語調裡帶著引導之意。

“若是你沒辦法主和我說，那我能自己去找答案麼？”

李弱水偏過頭呼吸，隨後點點頭：“你要是有辦法知道，那說明你厲害。”

路之遙彎脣，隨後打開扇子，一下又一下地爲打起扇。

“這可是你答應的。”

爲了轉移的注意力，路之遙又提起了小黑屋這件喜事。

在他看來，小黑屋的喜慶程度不亞於他們親那日。

“我以往只住一間房，所以宅邸比較空。我們回去可以去買些東西佈置，你想弄什麼樣都好。”

李弱水終於被這個話題提起了一半的興致，於是轉頭問他。

“有水井嗎，夏天把西瓜吊進水裡冰著，熱的時候再吃，那纔是夏天的快樂。”

路之遙輕笑一聲，隨後點點頭。

“有。”

李弱水這才轉過來躺著，心都舒服了不。

“那就好，到時候在院子裡搭一個葡萄架，然後在下面吃西瓜，再養只貓，神仙日子。”

路之遙面對李弱水的提議當然只有一個回答。

“依你。”

打到船的浪一波接一波，這船就像一個天然搖籃，李弱水看著水裡倒映的月亮，慢慢閉上了眼。

路之遙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也放下了扇子，船艙裡響起幾聲笑。

他擁著李弱水，帶著笑意睡了過去。

……

不知過去多久，水面倒映的月亮漸漸淡去，只留一個淺淺的影子。

天空中只有灰藍，一曙亮在天邊，現在正是夜晚與白日替的時間。

路之遙抱著李弱水的手微微一，他皺起眉，只覺有些奇怪。

他頓了一下，輕輕從李弱水頸窩裡擡起頭。

他起牀並沒有睜眼的習慣，但仰頭時卻覺眼前有一些奇怪，和過去的空茫相比，似乎多了什麼。

路之遙不知道那是紅，是過眼皮時進的紅。

似有所，他全僵住，抓了李弱水的手腕，還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一些，似是對眼看到的陌生芒有些抗拒。

眼睫輕，像是振翅的蝴蝶終於起飛，他睜開了眼。

遠山間，那一曙漸漸擴大，帶著淡淡溫度的朝從山後升起，高懸於天邊。

他清澈的眸子向那，紅紅的朝映在他眼中，這次卻是聚焦在那。

但沒過幾瞬，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珠轉，他陡然將視線下移，落在李弱水的睡上。

他的視線定格在那，良久未能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