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推開窗戶，燦爛的晨傾瀉。

擡起手遮擋，瞇著眼看楚園的風。

時候尚早，楚園裡的已經很多僕從在忙碌了，昨日收場後已經灑掃規整過，但今天一早，僕從們還是再次灑掃拭。

負責宴飲的僕從已經拿到了醉仙樓今日的單子，正在一一的審覈，估算需要多。

負責引客的男僕婢在嬉笑整理衫，猜測今日自己能得多賞錢。

“阿昭。”

子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楚昭收回視線看去，見楚棠含笑站在樓下，對招手問：“今日怎麼來這麼早？”

自從孩子們下場開始比試後，楚昭就不再是楚園文會的主角了，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一般是在開場比試後纔會過來旁觀。

“今天齊樂雲們分了兩隊和泉城公子帶的人比試，我也要參加一場。”楚昭笑說，“所以早早過來了。”

楚棠說：“還不如你自己比呢，輸了們又要怪你，我最知道們這些小心眼了。”

楚昭扶著窗，哈哈一笑：“我纔不怕們。”

也是，楚棠一笑：“要是們說話太煩人，你就打們一頓好了。”

兩人樓上樓下相視笑，四周的婢僕從看到了都很嘆，姐妹兩個竟然能變得如此要好。

邊郡來的小姐剛進家門的時候，雖然看起來是一家人，但們這些旁觀者看的清楚的很，一家上下都不喜這個小姐。

真是奇怪，一開始不討人喜歡的阿昭小姐又做了那麼多不討喜的事，打架，錢跑，還打了楚柯公子，還惹了三皇子——

但現在看來，大老爺大夫人也並沒有更不喜，小姐反倒跟阿昭小姐好了。

“你這話不對，阿棠小姐要是想和誰要好，就沒有辦不到的。”一個婢略有些得意的說。

是宅的婢，最知道子們之間的手段。

一個僕從笑了笑：“你這話也不對，阿昭小姐要是不想，也沒有人能和要好。”

他是外院的使，見慣了這種桀驁不馴的人——儘管阿昭小姐是個子。

僕從們一邊忙碌一邊爭執議論，楚昭和楚棠並沒有在意這些。

“那你先看會兒書。”楚棠說，“我先去忙了，一會兒聽你好消息。”

楚昭笑著點頭：“必不負衆。”

楚棠帶著婢玲瓏走開了，楚昭站在二樓上目送，視線並沒有看楚棠主僕兩人，而是越過們，看山石花木中的阿樂。

阿樂站在其間，對楚昭遠遠的握了握拳頭，然後轉而去，隨楚棠主僕後。

楚昭收回視線，終於到了前世命運關鍵的一刻，剛重生醒來時，其實有些怕，惶惶不安，一心只想逃離，但命運既然把推回來，面對這一刻的時候，突然覺得也沒什麼了。

不就是要當好人嗎？

好人救了，好人讓順心如意。

那也來當好人就行了。

當好人真是世上最簡單的事了。

......

......

日大亮的時候，楚園人聲鼎沸，不過並沒有讓楚園顯得嘈雜，反而更顯生。

這就是這個園子的妙，人時幽靜，人多時靈，靜相宜。

“能有這樣一園子人生無憾了。”有人走在其間不由嘆。

旁邊有人低聲笑：“當年的王織令亦是這般想。”

不知什麼時候，京城常常提起楚岺這個名字，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楚岺的兒短短時日鬧出這麼多事，由不得大家都說起兒的父親。

很多舊事就被翻出來了。

那些人人皆知的，以及暗藏在表象之下不爲大多數人知道的，能看到這些的不止是齊樂雲父親一人。

楚岺惹怒皇帝后，必然有人或者討好皇帝，或者趁機謀奪楚岺的家產，這是歷來都會發生的事，獲罪之人，自難保，家產也難保。

但十幾年過去了，雖然楚岺發配邊郡始終沒有升，雖然其兄長楚嵐只是一個儒士，楚氏一家依舊如舊，沒有過任何刁難，田產沒有半點折損，小富而安。

這哪裡像個得罪皇帝被皇帝記恨的人家。

由此可見，皇帝和楚岺之間分匪淺，皇帝對楚岺生厭是真的，但顧念舊也是真的，至不會讓楚岺家破人亡。

甚至還有更奇怪的消息流傳，說皇帝和楚岺之間依舊能通信，而且楚岺要見皇帝不會有任何阻攔。

證據就是當初那些對楚氏不軌的人，都被蒐集了罪證直接就擺到了皇帝的案頭。

不過楚岺人在千里之外，怎麼能做到這個？大家又覺得不可信。

總之半真半假的事反而引發了更多的議論，有些家中很久不問世事專心養老的老人還會被子孫找來詢問有關楚岺的事。

老人乍被一問都有些驚訝，爲什麼楚岺又被人提及了？甚至有糊塗的不分今夕何夕了，非要穿著袍去上殿教訓這狂妄的小兒，免得陛下窮兵黷武——

兒孫們慌忙攔著，如今哪有殿可上，皇帝早就不問朝政了，太子倒是坐在殿中，但邊陪同的都是能舉石騎馬箭的力，爺爺去了，被人大聲一喝就能嚇死呢。

總之，如今沉寂多年楚岺再次爲京城被提及的人，且提及的時候不僅僅是笑罵一聲武生狂妄自毀前程。

“有其父必有其啊。”諸人嘆，指著園中水榭，“看看這楚昭做的事，如果不是個兒，只怕也跑去面聖鬧騰了。”

話說到這裡，有僕從笑盈盈過來招呼“公子們，比試要開始了，可要做個評判？”

說話的幾人便笑著互相謙讓，然後緩步向水榭那邊去。

園中很多人都向那邊去了，但也有人不興趣，蕭珣從上方的假山中走出來，神若有所思。

“沒想到楚岺又被人人談起了。”他對鐵英說。

鐵英不在意：“那又如何，不過是徒增笑話罷了，生前後名是不可能改變了。”

現在已經不是往昔了，就算楚岺健壯，也沒有識別他的英主了。

世子這是在爲楚岺可惜嗎？

蕭珣笑了笑：“別輕易憐惜別人，這世上，最怕自作多自以爲是。”說罷看向前方。

水榭那邊傳來喧鬧，夾雜著子們的聲音，似乎在挑釁又似乎在笑。

鐵英問：“殿下要去看看嗎？”

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楚昭，知道世子也不喜歡，但既然王爺讓世子多跟楚家走，面子上也只能做足。

蕭珣搖搖頭：“不用看。”

他來這裡又不是看熱鬧的，也並不想多瞭解那子的一切，不需要。

他只要做事就可以了。

楚家的管事此時張又興的走來，恭敬的施禮：“老爺說都安排了，請世子移步安坐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