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好久,一到周末就往花鳥市場跑,跟人家賣花的老板取經,換過好幾種牌子的殺蟲劑。
最后還是一個賣花老板教,說讓換土,新土壤先用熱水澆幾次,曬干,把蟲卵殺死,再栽培。
蟲子殺干凈,土壤養分又不夠,葉片總是青黃,也不神。
向芋只好又學著施。
折騰來折騰去,從2015年把這輛盆綠植拿到辦公室,已經四年了,在手里也只是長了一點點。
約記得以前,靳浮白那個壞人還嘲笑過,就在養死仙人掌之后。
他在某個下午大敞著坐在沙發上,丟給一個小盒子,是他平時裝沉香條的那個。
向芋打開,里面是一塊干燥的苔蘚。
不明所以地抬眸,聽見靳浮白帶著笑腔說,你這麼好的養花才能,不能浪費,干脆把這點苔蘚,也養活了吧。
向芋用暴力鎮了他這個提議,結果他居然往花盆里塞了橙子籽。
聽周烈問起來,向芋就笑一笑。
邊把充電放進背包里,邊說:“只是幾粒橙子籽,被他隨手種下的,我就養著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他們心知肚明。
周烈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不是有意沉默,只是無話可說。
關于向芋的傳聞,他這些年聽到的不止是辦公室里的八卦,還有更多。
所以他始終不確定,向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在周烈眼里,并不虛榮,坦理,且長。
就像對桌上這盆橙子樹苗的態度,足以看出的為人。
小樹苗葉片狹長,在燈下舒展著。
周烈也曾見過向芋忙來忙去給花噴殺蟲劑的樣子。
那會兒他沒對有其他心思,還開玩笑說:“這藥味道真大,別殺不死蟲子,把你嗆岀病來。”
其實不難看出來向芋對靳浮白的意。
這輛盆橙子樹苗,總是就這麼放在這兒,但卻無論發生什麼,都沒想過把它們丟掉。
而是本能地,想辦法去救助。
車子開到向芋家樓下,周烈熄火,沒有按開車門的控鎖按鍵。
向芋也不急,靜靜等著他開口。
“抱歉,不該和你說那些,給你沒必要的力,對你稍有好是我自己的事,希你不要用這個來當作是否離職的標準。”
周烈是南方人,聲音斯文:“向芋,這些年工司走到這個地步,沒有你是不可能的,我始終當你是公司的創始人之一,并不覺得你的工資之有愧,希你多考慮考慮。”
向芋回以禮貌一笑:“如果有合適的崗位,我會考慮,前臺就算了,我現在都老了,不適合當前臺了。”
“人事部怎麼樣?”
周烈從問過綠植的事后,就收斂了那份私心。
他誠懇建議:“其實你看人真的非常準,我每次要開除誰要留下誰,你都能快速分析利弊,不如你去人事部,除了招人以外,也有時間打手機游戲。”
“前提是公司不搬地址。”
說不上為什麼,那一瞬間,向芋只在加班后略帶困倦地想:
靳浮白那麼敗家,萬一以后真有能夠集的機會,他會不會因為換了個辦公地點,又跑去把對面的辦公樓買下來,用來花?
畢竟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公司還真就沒搬地址,獨立辦公樓的要價和周烈的預估相差太多,只能作罷。
向芋自請調去主管人事部門,工資也降了一些,反而拿得心安理得。
鄰近大學生畢業季,人事部稍微有些忙,招聘新的前臺工作人員那天,向芋意外地遇見一個人。
當年的小杏眼,此刻就坐在他們公司的面試室里。
看見向芋,先是怔住,隨后出驚喜的目,驚喜之后,又是濃濃的不安。
也許是很憂心向芋知曉過去的力,以此借口,不招收。
難得小杏眼還和當年一樣,有什麼緒都展在臉上。
可又明。
向芋這樣想著,坐在三個面試之中,忽然笑出聲。
小杏眼當即正襟危坐,眼睛都瞪得更大了些。
手里的面試材料被得都皺了邊角。
那天面試結束后,向芋在走廊住:“來我辦公室坐坐麼?煮咖啡給你喝?”
小杏眼沒了剛才面試時的張,跟著向芋進門,環顧著的辦公室,開口嘆道:“好久不見啦。”
向芋笑著說:“是啊,怎麼想起來這里投簡歷?”
“是一個同學介紹的,我也是今年剛畢業,大學時候不是沒好好學習嘛,掛了好幾科就降級重讀......”
說完,小杏眼又是一驚,“我、我其實能力還可以的,當年就是、就是......”
向芋把煮好的咖啡遞給,表明自己不會使絆子:“進了這屋子,只是單純敘舊。”
“哦。”
也許每個人都有一段往事,深深埋在心里,和誰都不愿提起。
可真的遇到同那段往事有關的人,又忍不住滔滔不絕。
時隔經年,小杏眼已經沒再戴著那條鉆石手鏈了。
笑笑地說,那條鏈子被賣了,用來做復讀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細細講述著,說當年遇見渠總,在學校夜市擺攤賣一些小玩意兒。有人騎電自行車了的貨,又不想賠償,急得哭起來。
渠總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及時幫解圍。
“渠總,穿了一西裝,卻蹲在地上幫我收拾東西,又把我送回寢室樓下,我那時候覺得,他像個英雄。”
沒過多久,渠總就開始約出去了。
最開始是請吃飯給買東西,然后就開始帶著,去酒店開房。
小杏眼幽幽嘆氣:“后來分開,我才仔細想,我會遇見他并不是什麼上天注定的好緣分,他那時候是在和舞蹈系的孩在一起的,那天只是送那個孩回學校,才巧遇見我。”
“我后來沒在網球館遇見過你了,還很憾,都沒留過聯系方式。”向芋說。
“我那陣子心很差,我以為他只是不停地在換邊的孩,還在努力想要呆在他邊久一點。后來才知道,他是有妻子有孩子的,我還見過他的兒,都已經上初中了。我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足別人的家庭這件事,我越想越難。”
分開是小杏眼提出來的。
這一點,讓向芋心里舒服不。
聊了很久,小杏眼忽然問起:“向芋姐,你現在還和靳先生在一起麼?”
問完,也許覺得不妥,臉都急得紅了些,小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們不一樣,所以我......”
向芋明白的意思。
小杏眼當年對渠總是有的,自己有憾,所以希,至別人是圓滿的。
向芋垂眸淺笑,沒有回答。
后來,小杏眼真的通過兩次面試,為公司的新前臺。
向芋每天上班下班都能看見,偶爾也同一起坐一坐,聊聊天。
春天就這樣過去,轉眼到了6月,氣溫更暖,喝咖啡都開始想要加冰塊。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從小杏眼開始,向芋在這一個月中,開始頻繁遇見舊時里的人。
最初是人事部門聚會,向芋做為主管,承諾帶著部門員工出去嗨。
員工們自然是一片歡呼,有同事提議,說吃完飯去新開的一家夜店玩一玩。
只是向芋沒想到,吃過飯打車過去,路越走越悉。
坐在前面副駕駛位置,偏頭問了一句:“是這條路嗎?”
“是啊,沒走錯。”
坐在車子后排的一個小姑娘很興地說,“這夜店開了好多年了,不過去年停業整頓,好像換了個老板,裝修得更酷了,現在特別火呢。”
車子停在李侈的場子門前,頭頂那片藍如星空的燈帶已經換掉了,整個樓發出明黃的。
門口的兩一尊帶著翅膀的獅子雕像,也換了忽閃忽閃的燈柱。
向芋默不作聲跟進去,里面格局沒什麼變化,只不過裝修上更未來化。
走進浮涌的場子里,像是進了多年以后的某個時空。
離DJ臺最近的那個臺子,以前是李侈的最,向芋經常和他們坐在那里,無論他們聊什麼,都是事不關己地玩貪吃蛇。
現在那里坐滿了陌生面孔的年輕男,有人揮金如土,開了一排豪酒。
忽然想起那年李侈過生日,上掛著的鉆石,加起來怎麼也有20克拉,就站在臺子前,一揚手,滿璀璨。
他很是愉快地說:“謝諸位朋友捧場我的生日趴。”
也才幾年景而已。
這場子讓人無法安寧,向芋呆了一會兒,覺得難,干脆結了賬,起先告別。
的車子還未到,去洗手間整理妝容,被一個喝多的人撞到。
那人滿酒氣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穿著滿是亮片的連,披散著頭發一頭撞過來。
向芋下意識扶穩,自己后背撞在墻上,硌得生疼。
人很瘦很瘦,嶙峋肩胛骨從背子里凸出來,栽在向芋懷里,遲遲沒有反應。
“你沒事吧?”
向芋問過之后,人才強撐著,揚起頭。
凌的發從臉上落,在那一瞬間,向芋在燈混雜里,看清了對方那雙無辜又清純的眼睛。
是安穗。
已經醉得目渙散,連向芋都沒認出來,只是醉意朦朧地說:“謝了。”
然后歪仄著跑進洗手間。
那種難的嘔吐聲在隔間里不斷傳出來,向芋嘆了一聲,從包里出一包紙巾,走過去,敲了敲門,從門遞了進去。
紙巾很快被里面吐得已經坐在地上的人接走,向芋收回手,離開夜場。
那一年高中畢業,安穗穿著校服和班級合影,向芋和唐予池蹲在樹蔭底下等。
拍完照,像蝴蝶一樣跑過來,笑著說:“辛苦啦,等我這麼久。”
那時唐予池十分狗,把冰涼的茶遞過去,用迷你電風扇給人扇風,說著,不辛苦不辛苦,我們穗穗考上重點學校了,等一等是應該的。
向芋在晚風中輕輕呼岀一口氣,坐進出租車里。
帝都市說大不大,說小也真的不算小,2000多萬人口聚集其中,卻總在遇見故人。
出租車窗子開了一半,夜里的風輕輕一吹,給一種錯覺。
好像靳浮白這個人,也遇得見。
也許是因為見過了李侈場子里的是人非,那陣子向芋有空,總會在午后明時,端著咖啡去天臺站一會兒。
在那兒安靜,能心無旁騖地想起從前的時,想起靳浮白。
想起有那麼一陣子,自己還沒搬去靳浮白家里住。
他們住在李侈的酒店套房里,有時候向芋起床,有那麼一點起床氣,那天就是臨出門耳釘找不到,生了悶氣,吃飯時都沒怎麼開口和靳浮白說話。
靳浮白看出來了,也不惱,照常給夾菜,幫盛湯。
一直到車子開到公司樓下,他解了安全帶去吻,向芋都還沒什麼耐心,吻了一會兒就把人推開,賭著氣走了。
可前腳上樓,還沒過幾分鐘,靳浮白提著一個小巧的購袋大搖大擺地找上門來。
那時候在前臺工作,看見他過來,愣了一會兒,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把袋子往公司前臺一放,煞有介事地說,幫我把這個給向芋,順便幫我傳個話,說晚上等吃飯。
說完他就走了。
向芋打開袋子,和找不到的那只耳釘一模一樣,又是一對新的鉆石耳釘。
確實有些丟三落四,這病被靳浮白慣的越來越甚。
是同款的鉆石耳釘,他都不曉得到底給買過多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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