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接連兩場秋雨下來,一下子就將A大推向了一年四季的巔峰時刻。
校園里的金桂隨風簌簌搖擺,帶起甜香四搖曳。每年的這個時候,連帶孩子來參觀校園的家長都格外多起來。
下午,宋清漪在三教下了第一節 大課,課后被學生拖住問了兩個前沿問題,這麼一耽擱時間就有些來不及,不得已掃了輛共單車。
宋清漪不大會騎自行車,掌控不好,所以每逢遇見路口、來車、甚至最簡單的橫穿馬路都會小心翼翼地從車上跳下來,推著車子走過了再爬上去。
那個樣子……實在很慫。
但有什麼辦法呢?命比較重要啊。
有驚無險趕到院辦,宋清漪剛低頭鎖好車,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同學,可以請你幫我們拍個照嗎?”
是過來參觀的學生和學生家長。
宋清漪所在的環境科學院是一座民國時期建的老式教學樓,紅墻綠瓦,還帶個院子,院子里郁郁蔥蔥,有幾株金桂畫龍點睛,好看又有文化,看著就讓人很想合影。
宋清漪正趕著時間,又不好拒絕學生,好在有人忽然出現解決了的困境。
“宋教授,朱副院長和記者已經到了,正在上面等著您呢。”
從院辦出來的生,蘋果臉,齊耳短發,連帽衛小白鞋,高比一米六的宋清漪還要高出半個頭,是宋清漪的碩士學生,今年研一,名于晴。
于晴走到宋清漪前,笑瞇瞇接過學生家長的手機:“阿姨,我幫您拍吧。”
宋清漪對于晴一笑,匆匆進了樓。
留下學生家長目瞪口呆著宋清漪窈窕麗的背影:“,是教授?這麼年輕?”
“對啊,咱們A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今年二十三歲。”于晴驕傲地抬了抬下,“我導師。”
學生家長神魂顛倒地回憶起剛才驚鴻一瞥,那張不施脂的臉白皙,皮清吹彈可破,一雙眼睛如秋水溫靈……
“還以為是你們A大有史以來最漂亮的校花呢。”
家長邊的大男孩笑道。
男生看起來十七八歲,高高瘦瘦,目測有一米八以上了。
話剛落,他家家長立刻輕斥:“呸!什麼‘你們學校’,明年就是‘咱們學校’了!”
大男孩:“……”
于晴笑瞇瞇握拳道:“加油哦!”
……
宋清漪快步進309時,墻上的時鐘正好走到4點。
沙發上,朱副院長正和一名妝容致的記者隨口閑聊,面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兩本最新的雜志,一本《Science》,一本《Nature》。
科學界三大頂刊——Science,Nature,Cell,學界奉為圭臬,戲稱CNS,據說發一篇的概率相當于在高考大省考個省狀元,一個中上游的985高校舉全校之力,一年也就能發一兩篇吧。
宋清漪卻接連發了兩篇,上個月一篇《Science》正刊,這個月一篇《Nature》正刊,兩篇都是獨立一作——足夠紅出圈了!
這是朱副院長的原話。
紅出圈嗎?
宋清漪心里明白,雖然厲害,但連續兩個月發CNS的前輩并不是沒有,朱副院長沒明說,但確確實實是用的年紀和容貌加持了一下。
這不,和記者一起來的除了攝影師、燈師,還有化妝師。
宋清漪和朱副院長打了個招呼,朱副院長站起來:“實驗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走吧,咱們這就過去。”
宋清漪:“……”
半開玩笑對朱副院長說:“要不就在這里錄吧,現在時間不早了,臨時讓小姐姐小哥哥去參加我校的實驗室準安全考試怕也來不及呢。”
朱副院長沒說話。
記者干笑了兩聲:“這里好,窗外的桂花開得正好,宋教授往那兒一坐,人比花。”
專訪最后就是在309做的。
宋清漪坐在窗前的沙發上,窗外晚霞緋紅的彩打進來,正正將一側的容打得人。
人如其名,宋清漪是天生的鵝蛋臉、柳葉眉,眸如秋水,整個人古典韻味十足。得不張揚不鋒利,仿佛一直與世無爭藏在畫里,有朝一日無聲無息從畫里走出來,一眼萬年。
此時,在記者的堅持下,將平日挽起的一頭黑發放下,自然垂至下。
風起,窗外枝繁葉茂的桂樹隨風搖,忽有一朵調皮的桂花輕飄飄飛進來,正正落在宋清漪的肩頭,微微挨著如緞子般的長發。
這一幕落在記者眼中,饒是同為人,也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
笑了笑,索順勢圓地拈來一個話題:“宋教授是怎麼想到走科研這條路的?您知道的,現在流行一句話,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
宋清漪一臉認真地看著:“是嗎?那可能是因為我們這里能靠臉吃飯的人太多了吧,要大家都靠臉,最后大概要一起死。不是還有一句話嗎,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愿意把自己弄得一才華?”
記者被逗笑了:“宋教授真幽默。”
這就拿起面前的《Science》和《Nature》,重回學問題。事前準備充分,各種專業詞匯信手拈來。
宋清漪卻盡量答得通俗易懂。
最后一個問題,記者問:“我們知道,宋教授本碩期間研究方向是生命科學,碩士畢業的時候已經發表了八篇SCI論文,學勢頭可謂相當強勁,那是什麼原因讓您在博士期間毅然將研究方向轉移向環境科學?”
“其實一直都沒變。”宋清漪笑了笑,“窮究底,生命科學和環境科學最終都是為了解決人類遇見的各種生存困境,譬如疾病、瘟疫……只是生命科學習慣從分子的角度進行微觀探索,但除此以外,其實還可以從一個更宏觀、更系統的角度進行。”
宋清漪想了想,打了個比方:“譬如我們現在去醫院,手痛看手,長痘看臉……但其實人的是一個整、是一個系統,手痛病因未必在手,長痘病因未必在皮。”
記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宋清漪繼續解釋:“生命就是這樣,不僅人的本是一個系統,人類生存在地球上,與地球還共一個系統。人類生病了,生了奇奇怪怪的病,甚至發生了瘟疫,我們固然需要從分子的角度進行研究,但環境和疾病之間應當還有一層關聯。而我的課題,就是研究這樣一層關聯。”
記者專注聽完,含笑贊道:“我不是專業人士,已經可以想見這個工程的偉大和艱難。”
按照之前對好的,專訪進行到這里就該結束了,宋清漪正等著記者說“謝謝宋教授”,好站起來離開,不想記者話鋒一轉,笑瞇瞇又拋來一個問題:“現在大家提起宋教授會下意識聯想到什麼樣的詞語?仙教授?科研大佬?”
宋清漪想了想:“分母命。”
記者:“呃,和學相關的呢?”
宋清漪:“……分母命只好多讀書?”
……
專訪結束,宋清漪踏出309,正好遇見下來的周院長。
周院長是宋清漪本科時的導師,剛剛說的兩個月連發兩篇CNS的前輩就是他。老教授上了年紀,頭發半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形雖略顯清瘦,卻依舊拔。
他剛在樓上會議室給全院導師開會,宋清漪因為專訪沒參加,周院長還是簡要和說了兩句會議神:“一個是學規范,一個是學生心健康。”
“現在是導師負責制,學生出了任何差錯,導師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水院李教授的學生畢業十三年了,上個月被人舉報學不端,電話打回學校,李教授被追究責任,三年不準帶學生。”
宋清漪心有戚戚焉。
……
晚上六點半的組會,宋清漪來到實驗室,于晴和董永已經到了。
宋清漪年初才回國來到A大,本學年只帶了兩個學生,研一的于晴和博一的董永。
于晴和宋清漪同歲,考研以前就認準了宋清漪,將每篇論文都讀得通,一心追隨。考研不復所,初試復試都是第一名,導師雙選會時,于晴兩個志愿都填的宋清漪。
每次的Presentation于晴都認真準備,積極活躍。
今天格外積極,宋清漪看著屏幕上方的圖表,已經開始出果了,這大大超過了的預期,不對于晴豎了個大拇指。
于晴抿一笑,拔掉U盤,開心地回到座位上。
宋清漪看向董永,一個星期不見,董永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神卻有些恍惚。黑框眼鏡后,男生目呆滯,明顯在走神。
宋清漪又了一聲。
董永這才回過神來,歉然道:“對不起,宋老師,我這周被一些事耽誤了……”
宋清漪點頭表示理解:“那就期待你下周的匯報了。”
于晴弱弱舉手:“既然師兄沒有匯報,那我可以再做一個嗎?”
宋清漪看向,只見赧然一笑,又抱著u盤回到了前面那臺電腦。
.上以后,于晴雙手合十,向宋清漪拜了拜。
宋清漪狐疑地往投影看去,就見上面赫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宋清漪目一滯。
只見屏幕上的男人有著墨的短發,濃黑有力的劍眉,幽黑深湛的眼睛,鼻梁高,略薄。
挑不出瑕疵的五,自帶清雋矜貴的上位者氣場,一深藍西裝,端方。然而角的弧度,流出的一漫不經心的慵懶,又讓這個男人上立刻多了一種既慵懶人又端方的張力。
就,很有味道。
宋清漪看向于晴:“你男朋友?”
于晴出一個遭雷劈的表,驚恐地連連擺手:“不不不,宋教授,他是您男朋友的概率還比較大!”
宋教授:“……”
該說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請問宋教授和紀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宋教授:我學生介紹的。
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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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疾病與環境關聯研究這個課題是我本科時候自己天馬行空想到的,那時候無知者無畏啊,也沒有老師做這個,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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