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再如何浪漫和, 生活總要回歸平淡。
南風和周煜在一起生活本就有了一段時日,婚后其實跟之前沒什麼區別,不過是搬到了寬敞一些的新房子。
他起床早, 會給做早餐。
下班早的時候多, 則會準備兩人的晚餐。
說到底他們也就是大都市中一對平凡夫妻, 只不過因為經歷種種, 彼此深對方, 便額外珍惜這樣的平淡生活。
除了工作,閑暇的時間,兩人大多都會去陪裴云。
裴云對自己的病看得很淡然, 心態一直很好。
他的病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他們一起出游, 壞的時候,他們就在醫院陪伴他。
不孤獨了, 病中的日子,似乎也就沒那麼難熬。
轉眼到了秋天。
最近裴云開始放療。
三人在外面候著。
這段時日, 因為照顧裴云,四個人經常在一起。
他們相識于青蔥歲月, 幾個人的關系, 剪不斷理還。但到了如今, 都已心平氣和。
每個人都與生活握手言和,也對未來有了心理準備。
他們當然期奇跡發生。
但這個世界上,奇跡畢竟是數。
雖然擔心著化療室的裴云, 但外面的三人,也不像往常那般張。
顧涵看了看周煜和南風,笑著隨口問:“準備什麼時候去度月?”
因為裴云的關系,兩人婚禮之后,一直還沒考慮月的事。
周煜淡淡道:“等裴云好些之后吧!”
南風點頭:“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
顧涵眼中帶笑,微微悵然地嘆了口氣:“這段時日我總是想到從前。這幾年,我經常會后悔當年自己的負氣,因為我的負氣,徹底改變了我們幾個的命運。”頓了頓,又才繼續,“好在你們兩個兜兜轉轉修正果,不然我真的是個罪人。”
周煜看了一眼:“那件事我也有錯。”
南風笑了笑:“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現在回頭看,我對裴云其實也就是那點懷作祟,他對我也沒有真的過心。就算沒有那件事,我和他應該也不會在一起。”
顧涵扯了扯角,點茫然地看著放療室閉的門,喃喃道:“可是不知道老天爺還會給我們多時間!”
聲音很低,但周煜和南風都聽得很清楚。
裴云的病并不樂觀。所有人都在做最大的努力,盡最壞的打算。
顧涵雖然看著還算樂觀淡定,但心里的力有多大,他們不會不明白。
南風猶豫了片刻,安道:“學姐,你別太擔心。”
即使明知道這樣的安毫無意義。
幾十分鐘后,放療完畢的裴云,從里面被推出來。
他臉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
實際上長久的化療放療,他的早已經羸弱不堪。
三個人陪他回到病房。
“覺怎麼樣?”顧涵問。
裴云彎輕笑:“還行。”
扶他坐起來,給他喂水。
喝完水,裴云看了看外面的天:“好幾天沒出去散步了,周煜,你推我出去散散。”
他自己勉強下床,坐到旁邊的椅上,又朝兩個人道:“你們去蘇記住家菜買幾樣好吃的菜來,最近天天清淡,快不了了。”
于是顧涵和南風去買吃的,周煜推著裴云去了樓下的小花園。
秋日傍晚的溫暖宜人,裴云閉眼深呼吸了幾口,問:“周煜,是桂花開了嗎?”
周煜點頭:“九月份是桂花開的時候了,前面好像有幾株桂樹。”
裴云哦一聲:“我記得咱們大學好多桂樹,每到這個時候,滿校園都是桂花香。”
周煜笑:“是啊!咱們母校有名的好風,有湖有山,春天有櫻花桃花,秋天有桂花。以前不覺得,現在想起來,真是令人懷念啊!”
他扶著裴云在花園邊的長椅坐好。
人開始懷念從前,說明就不那麼年輕了。
“你最近的工作怎麼樣?”裴云笑著看了他一眼,隨口問。
“還行,研發上不是太大問題,只不過推廣和應用,很有些問題。”
裴云道:“你現在研發的人工智能輔助設備,因為本很高,在我們國家,能消費得起的殘疾人家庭,應該很有限。醫療械公司大概不愿意去使用這些技吧?”
周煜點頭:“我免費將專利轉讓給那些商業公司,他們也不愿意開發量產,確實是本太高,目前只能給人定制。我之前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只要研究出來,就可以幫到許多許多人。”
“這是商業社會,沒幾個人會做無利可圖的事。”裴云頓了頓,笑道,“說起來真是好笑,上學的時候,我一心想著以后去做科研,可沒想到最后去做了唯利是圖的商人,變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而你這個差點誤歧途的家伙,總算是回歸了正途,為了你想為的人,看到你沒丟掉時初心,我很高興!”
周煜笑著道:“無論在哪個領域,你都做得很優秀。在我心里,你跟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他說得是真心話。
從小到大,他愿意當作對手的,也只有裴云一個人。
“是嗎?”裴云勾了勾,“你是沒看過那些小道消息吧?”
周煜輕描淡寫道:“既然是小道消息,就不用相信。”
裴云失笑:“其實那些小道消息也不算造謠,當初我們公司漸漸壯大,李北南和我分歧越來越多,有發展理念上的,有權上的,后來在上市前他被我強行出局了。你看,我是不是忘恩負義?”
周煜知道李北南是當初他實習公司的副總,也是拉他一起創業的合伙人。當初創業時,裴云只是技,然而幾年之后,他們公司上市,他為公司掌舵人,李北南這個創始人卻出局。
生意場上的紛爭,周煜并不清楚,只覺得裴云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然而他也騙不了自己,這種事不是上學時想得到好績,努力就行的。
他聽裴云繼續道:“至于私生活,你大概也是知道的,我確實和一些人有過關系,我也不喜歡們,不過是為了片刻歡愉,但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并沒有給我帶來多快樂和滿足。迷路太久,自己也就不知道想要什麼了。”
周煜道:“顧涵對你是真心的,你對……”
他還沒說完,裴云已經笑著打斷:“我不知道!有時候我想我應該是的,可是既然,為什麼會和別的人在一起?可如果不,我為什麼又會難?”說著搖頭笑了笑,“我和你大概是不一樣的,你了解自己的心,而我卻從來對自己一知半解。”
周煜道:“誰沒有過迷茫的時候呢?”
“也許吧!”裴云笑:“如果我離開了,到時候你和南風幫忙安開解一下顧涵。這個人要強,什麼都藏在心里,但有些事藏久了,會憋壞的。因為之前那件事,對我一直很疚。我不喜歡余生都一直陷在里面出不過來。還年輕,應該有新的人生。”
周煜垂眼沉默。
裴云推了推他,笑道:“我遲早會離開的,生老病死,誰都逃不掉,我不過是早了點,你想開點。”
周煜笑了笑:“我還想著你好了之后,咱們繼續并肩作戰呢!”
裴云搖搖頭:“我創業的時候雖然是技,一開始是做技那一會兒,但這幾年早轉到管理和經營,專業知識全部還給老師了,就算是我能痊愈,想重拾夢想也不可能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當年誰也想不到我會去斯坦福啊?”
裴云笑:“所以你能實現夢想我就很高興了。”他頓了頓,“雖然我自己這輩子沒辦法實現時的夢想,但我會盡自己的能力支持科研工作。我已經將公司的份都轉讓,委托了律師擬了合同,打算立一個專注人工智能輔助設備研發和應用的基金,希能夠解決一些你現在面臨的那些問題,幫助到更多的人。”
周煜愕然地看他。
裴云笑了笑:“從十六歲我爸生病,別人都說我很堅強,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堅強,不過是死撐罷了!我無父無母,無兒無,孑然一而來,孑然一而走,沒什麼放不下的。而且你們一直陪著我,我已經很滿足了。我這個人做過很多糟糕的事,但總還是希做一些好事,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麼。”
周煜轉頭看他:“裴云……”
裴云看到遠夕下,提著飯盒走過來的顧涵和南風。
夕好,桂子飄香。
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青春還在,一切未知卻值得期待。
“噓——”裴云微微笑了笑,閉上眼睛,半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帶著桂花香的空氣,低聲喃喃:“真的是有點累啊!我想睡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正文完結,爭取今天晚上結束~
希講一個暖中帶,抑但又充滿希的故事。但不知道有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不管怎樣,這個文也就這樣了。
下個頭牌表哥繼續努力,希給看的人更好一點的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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