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恒垂眸, 看見小姑娘從桌下探出半個絨絨的腦袋，頑皮地沖他眨眼睛。

下面寬敞，小姑娘盤坐著，上是寢，頭發也沒梳，不知是怎麼溜到這里來的。

趙啟恒不聲地與朝臣說著話，并用寬袖把微微出的一點發頂遮住。

袖子底下，他出修長的手指，去擼桌下那只鬧的小貓咪。

他得小貓咪很舒服，瞇了瞇眼睛,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前排朝臣忽然聽見一點輕微的響，但要仔細聽, 又沒有了, 心里皆有幾分驚疑。

這個時辰對裴瓊來說實在太早，一到阿恒哥哥的氣息, 便困得不住，子逐漸了下去。

不多時，就睡著了。

小姑娘把頭靠在阿恒哥哥的膝蓋上睡, 睡了一會兒覺得不舒服, 閉著眼睛想調整個舒服些的姿勢。

在桌下來去, 不經意間蹭到他的腰帶，覺得上面繁復的繡紋起來很舒服，于是邊邊睡。

睡得香甜，本不知自己的手到了阿恒哥哥的什麼地方。

只見趙啟恒的眼神驀地一深, 散發著兇，如一只即將吞食生的猛。

殿中回稟政事的員被他嚇地一，趕住跪下，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不過他并未被懲罰，趙啟恒令他站起來接著說。

朝臣都很疑，不知為何，今日的太子看上去異常寬和。

不過很快，趙啟恒就散朝了，并未給他們多余的時間窺測。

待所有人都告退了，趙啟恒彎下腰，把睡得香噴噴的小姑娘從桌子底下抱出來。

小姑娘睡得面帶霞，得如春日盛開的桃花。

他把人抱回寢殿后，宮人進來稟報，說云中子已被找到，此刻在殿外候命。

云中子是個瘦骨嶙峋，脾氣怪異的老頭兒，他看了眼裴瓊的牙，很快就給出了能治的結論。

他云游多年，曾得到過量很珍稀的膠脂，可用來修復牙齒。但此膠脂珍貴異常，云中子要價黃金萬兩。

趙啟恒答應了。

小姑娘一覺睡醒，得知阿恒哥哥給找的醫治蟲牙的大夫已經到了，還雀躍，滿心念著讓人趕幫把牙治好，這樣就能隨便吃糖了。

治療過程極其慘烈。

小姑娘對云中子把尖尖的鉤子進自己里這件事怕得不行，云中子在刮的牙齒時，酸疼地眼淚直流。

趙啟恒用手環住，不讓，在耳邊哄了好半晌。

最后云中子給小姑娘把牙中空的地方填補上脂膠，才算完事。

牙上其余的小斑點被云中子用藥水一，就漸漸消去了。

此外，云中子看過太醫的藥方，認可了這個藥膏，讓裴瓊日日用這個刷牙。

他還特意叮囑了，讓裴瓊以后不許再吃很多甜的，吃完必須及時用藥膏洗漱牙齒。

醫治完之后，云中子即刻就要賞金，領完賞金便直接出宮去了，不過趙啟恒并未追究他的無禮。

云中子揮揮袖便走了，留下可憐的需要戒甜食的裴瓊——趙啟恒把的甜食從一日一次又減到了五日一次。

從這日起，小姑娘每日能嘗到最甜的東西，就是阿恒哥哥的。

每每饞的時候，就哭唧唧地去含阿恒哥哥的瓣，要不的，邊含邊想念著糖果的味道。

這日天氣好，趙啟恒抱著小姑娘去玉蓮池散心。

裴瓊乖乖地倚在阿恒哥哥懷里，悠哉游哉地在明亮的日下半瞇著眼睛看風景。

凝脂白玉般的面龐被太曬出微醺的，眉似新月，雙瞳剪水，愈發地艷。

只是人還是瘦，任趙啟恒再怎麼養，也沒能再胖回去，不過值得高興的是，這段時間的個子長高了些。

暖風和煦，小姑娘懶洋洋地看著滿池蓮葉。這會兒還早，蓮花都還未長出來，池中只舉著零散的幾支花苞。

此時，玉蓮池上一只丹頂鶴張著白翅飛過，姿容高貴，意態瀟灑。

裴瓊很喜歡，指著那鶴給阿恒哥哥看，笑著低聲與他說了什麼，又高興地親親他。

荷花一開，天氣便漸漸熱起來。

裴瓊最氣，冷不得熱不得，不過才六月初，就鬧著要用冰。

子骨虛，趙啟恒照顧得格外心，就是喂口水都要仔細試過溫度，這種天氣怎麼可能答應讓用冰。

為著這事，裴瓊與他鬧了好幾日了，不單想用冰，還想吃果子冰。

除了真想吃冰，其實也有幾分借這件事朝阿恒哥哥撒的意味。

但不知道，這些日子一直在宮中逍遙，日日與阿恒哥哥住在一起，不僅宋氏看不下去，連裴老夫人也覺得不妥。

是日，宋氏進宮來探兒，裴瓊正和趙啟恒一道用午飯。

小姑娘坐在趙啟恒上，邊吃飯邊握著他骨節修長的左手把玩，趙啟恒把飯送到邊，才張。

“阿恒哥哥，這個辣牛好吃。”吃得眼睛都彎起來。

趙啟恒見喜歡，又喂了一口。

再多就不給了。

從上次后，小姑娘的胃腸就一直不太好，辣牛吃多了傷胃。

小姑娘見阿恒哥哥不給吃，倒也不生氣，反倒夾了塊牛喂給他。

“阿恒哥哥你吃。”雖不能吃，但阿恒哥哥吃了，也一樣滿足，“好吃嗎？”

這時，福安進來回稟，說裴夫人求見，已經在外等候了。

趙啟恒命福安請進來，隨即，宋氏便到了。

一進門，就看到兒坐在太子的上，被喂了一大口飯，臉頰鼓鼓的努力嚼著，見到還要沖笑。

趙啟恒怕噎著：“糖糖，好好吃飯。”

被人說了，小姑娘就又認真吃起的飯來。

趙啟恒請宋氏坐下，與客套了幾句。宋氏不解，“怎麼這會兒便用午飯了？”

小姑娘咽下里的飯，“因為我了嘛。”

說完，里被喂了一勺芙蓉蛋羹，趙啟恒替把沒說的話說完：“糖糖早上起的晚，沒用早飯。”

昨晚裴瓊非拉著阿恒哥哥下棋，兩人直下到深夜，于是早上就賴在床上不起來，連早飯也沒用，醒來時得胃里火燒似的。

因此雖還不到中午，兩人就用了午飯。

趙啟恒命人去膳房再添幾道菜，請宋氏一道用午飯。

“阿恒哥哥，今日這麼熱，讓膳房再添一道莓果冰酪。”小姑娘笑得熱。

誰都知道這小姑娘打的什麼主意。

不過宋氏更關心別的，似笑非笑地看著兒，“知道熱還這麼坐？”

裴瓊怔住，接著才反應過來，阿娘是覺得和阿恒哥哥這麼坐不合規矩。

可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一直是這麼相的，喜歡和阿恒哥哥坐在一起。

小姑娘臉皮一厚，只當自己沒聽見，倒是趙啟恒替回答：“糖糖子虛，這個時節對來說并不熱。”

覺點頭，“對，我虛，這麼坐著暖和。”

宋氏被這小不要臉的話氣地笑出來。

趙啟恒也眼里含笑，他對宮人吩咐道：“糖糖子虛，你們單給裴夫人做一道冰酪就是了。”

什麼虛？誰虛？

小姑娘頓時急眼了，可話是自己說的，后悔地不得了，氣哼哼地瞪了給自己下套的阿恒哥哥一眼。

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吃一點冰呢！

宋氏無奈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心里對自己今日能把兒帶回去這件事不抱太大的希。

飯畢，三人一道坐在殿中說話飲茶。

宋氏不與他倆再繞彎子，直言要帶兒回去。

“難不到婚那日，糖糖還要住在東宮？你們預備把新娘從東宮接到東宮？”

這話是有道理，可是小姑娘反駁地飛快：“離婚還有三個月呢！”

到時候再回去就是了。

要是現在就回家，要有三個月都看不見阿恒哥哥。

連三個時辰都不了！

宋氏被兒氣昏了頭，冷笑道：“真的不同我回家？”

小姑娘自就怕阿娘，覺得阿娘看上去像是生氣了，有點害怕，下意識就去看阿恒哥哥。

趙啟恒對宋氏微一點頭，握著小姑娘的手，先帶去了里間。

他把人抱到榻上，在腰間蓋條珊瑚絨薄毯，又倒了碗養胃的湯放在手邊。

“阿恒哥哥……”

“沒事，我勸勸岳母。你把湯喝了，如果困，就先睡一覺。”

“你不在我睡不著。”

趙啟恒親親的，“乖，我很快回來。”

果然，趙啟恒不久就回來，同時把宋氏也帶來了。

宋氏答應了趙啟恒可以讓兒在東宮再住一段時間，但要單獨見見兒。

小姑娘捧著湯藥的碗，一點一點地抿著，見娘親走到邊上，就放下碗坐好。

宋氏看了眼桌上的湯藥，知道這是兒該喝的，端起來遞給，“先喝完。”

小姑娘在阿娘的眼神威下，第一次這麼干脆地把一碗湯藥都喝了。

剛才趙啟恒與宋氏說了小姑娘的近況。

小姑娘有時還是會睡不好，需要他整夜陪著。況且子虛，宮中有太醫，每日把脈、調整藥方都方便。

這是他把兒留在宮里的理由。宋氏心里清楚這都是借口，不過是兩人不舍得分開罷了。

宋氏并不想做棒打鴛鴦的惡婆子，若是兩個人一直好好的，兒住在東宮也不是不行。

只是心里一直擔憂兒和太子的關系。

宋氏猶豫再三，明知道知道熱中的小姑娘聽不進去這些話，還是說了。

“天下的夫妻，不僅夫妻，還有父母子，所有的關系只要太過親近，親近到雙方沒有任何自我空間，這段關系必然是畸形的。

它會使人窒息。

糖糖，你們此時正濃，自然日日黏膩，不愿分離。

可一旦時日長了，兩人完全沒有自我空間，就會開始到煩，到膩味，或許就會想要新鮮的空氣，新鮮的人。

你這樣依賴他，不僅心里離不開，甚至被他慣的生活上任何一點小事都離不開他，這太危險了。

你們應當有一些自己的時間，給彼此一點距離。

何況……糖糖，世間，總是太過脆弱，帝王之尤甚。

今日他把你寵上天，明日若厭棄了你，你又當如何？”

聽到這里，裴瓊急急開口，“不會的！”

“阿恒哥哥才不會這樣，我們也不會膩，我們，我們這樣很好。”

徒有滿腔對阿恒哥哥的信任和對這段的確信，反駁的話卻顯得這樣無力。

裴瓊還小，沒有很多人生經歷，見阿娘說地這樣篤定，其實心里有些著慌。

“我和阿恒哥哥與阿娘你說的那些人不一樣，我們不會這樣的！”

宋氏無奈：“糖糖，所有海誓山盟時，都覺得他們不一樣，都相信他們能長久。”

年輕人總是輕易許諾。可單憑喜歡，哪里夠維持一生呢。

那日宋氏離去之后，小姑娘心里就一直存著這件事。

很相信自己和阿恒哥哥的，但夜深人靜時又會莫名地想起阿娘的話。

幾次三番都想直接開口問阿恒哥哥，他有沒有覺得他們倆應該有一點距離。

可阿恒哥哥一手，就自然而然地環上他的肩，他要給穿服，就下意識地開手。

每每事發生之后，才想起要和阿恒哥哥保持那點距離，卻本做不到。

裴瓊放棄了保持距離這件事，干脆地投了阿恒哥哥的懷抱。

但娘親的話一直在心里盤旋著。

既然不能保持“正常夫妻”的距離，可只要和阿恒哥哥不會膩，不會煩，那他們也可以一直這樣在一起。

裴瓊才不會覺得膩，恨不得日日和阿恒哥哥這樣呆在一起。

阿恒哥哥應該也不煩？

男人最不煩什麼樣的姑娘？

這日，趙啟恒原本計劃和小姑娘回一趟裴府。

裴瓊住在東宮這麼久，趙啟恒偶爾會帶回去一趟，安一安裴家人的心。

可這日邊陲突然有急報，趙啟恒不開，他打算把回裴府的事往后挪一挪。

哪想小姑娘今日格外乖巧，主表示自己可以一個人回去。

趙啟恒哪里能放心，但小姑娘堅持，他只好答應。

饒是政務再忙，他還是出一點時間，親送上了馬車，又在車前細細囑咐了好一會。

直到小姑娘嫌他啰嗦，堵住他的吻了他一會，然后趕他回去理政務。

一出宮，在裴府待了沒多久，就一個人溜去了京城里最大的秦樓楚館——紅袖閣。

趙啟恒心里清楚，只要兩人分開半個時辰以上，小姑娘就會心慌，今日主提出自己回家，其中定有異常。

但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小祖宗一個人就跑敢到紅袖閣去。

“胡鬧！”

趙啟恒用力了睛明，頭疼不已，放下理到一半的政事，往紅袖閣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青樓是個好地方，里面什麼都有～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