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辛背著季煙慢慢上山。
護山大陣因外人侵而啟, 文音閣掌門親自出來, 才發現居然是昆寧派的弟子前來, 后背著一個渾是的姑娘, 周彌漫著魔族的氣息。
掌門上前查看片刻,拒絕搭救, “此來歷不明,上既然有魔族的氣息,便與魔族不了干系,文音閣百年平靜如常, 若被來歷不明的人混, 后果不堪設想。”
韶辛面蒼白, 低聲道:“因我而傷, 絕非壞人, 掌門若能救下命, 弟子來日定會涌泉相報。”
掌門面無奈,卻也轉離去, 淡淡道:“你還是離開罷。”
韶辛急切道:“掌門!”
“掌門留步!”
一道劍閃過, 韶白出現在了一邊, 化神期的強大威讓周圍所有弟子而變, 連文音閣掌門也立刻回頭,驚疑不定地著韶白。
這是……南海歸一真人的親傳弟子韶白?
如今看他修為, 著實令人驚駭,人劍合一,甚至比他的師父當年還要強。
可謂是第二個劍仙。
掌門立刻收斂眉間訝, 面對比自己修為高的大能,自是恭敬萬分,“不知這位道友前來,又是所謂何事?”
韶白掃了一眼邊的韶辛,淡淡道:“掌門,此乃我弟弟韶辛,弟救人心切,行事魯莽,還請掌門海涵,只是在下想要拜托掌門救下他背上的子,欠下掌門一個人,來日必當報還。”
韶辛沒想到他居然會幫他,微微抿起,很想說不要他的求,卻有想起背上奄奄一息的季煙,到底還是忍住了。
如果文音閣不救,就真的沒人可以救得了了。
年臉蒼白,垂著眼睫不說話。
韶白又對掌門道:“掌門若是懷疑與魔族勾結,不放心救,自可將療傷。在下這幾日也會在此,可擔保無魔族敢侵擾此。”
韶白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掌門也著實不敢再說什麼,化神期大能主說欠下文音閣的人,已是萬分給了面子。
不再猶豫,轉吩咐弟子:“快將這位姑娘帶后院。”
周圍的弟子連忙上前,將年背上的姑娘扶下來,那掌門又看向韶白,笑道:“我看道友
您上傷勢也不輕,不如也隨我來,讓弟子給您療傷。”
韶白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將手里的挽秋劍收鞘中,隨著掌門離開,背影冷淡,袂在空中翻飛。
毫沒有多看韶辛的一眼。
留下韶辛獨自站在原地,垂著頭一言不發。
那日搭救及時,季煙的命保住了。
只是昏迷了整整七日,子還是無比虛弱,被關在一名喚“吾樓”的閣樓里,閣樓外設置重重結界,只能讓每日照顧的弟子進,韶辛因韶白在文音閣任意行走,門派掌門和長老們都不敢得罪這位化神期的劍仙。
雖萬分不敢,韶辛還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弱無能,不曾主同韶白說話,而是每日都去看季煙。
一直都沒有醒來,生命靠著靈草仙丹維持,聽一個照顧的弟子說,沒有靈,只是個普通人,即使吃下仙丹,也自愈得極其緩慢。
韶辛挲著掌心屬于白白的爪牙,看著季煙安靜的側臉。
韶白后來見他一心撲在季煙上,不肯給他好臉看,也來主解釋過,說是見一心護著殷雪灼,這才會對下手。
兩位修為強橫的高手對決,輒天崩地裂,周圍所有生靈無一幸免,全都逃避到數里之外,只有不避不讓,始終在那個魔頭十步以。
為了那個魔頭,連命都豁出去了。
韶辛確定無疑了,真的喜歡上了那個魔頭。
不是之前總是在他跟前絮絮叨叨的那種喜歡,而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
韶辛從前老是聽把殷雪灼掛在上,一會夸他一會罵他,也許是那個時候開始,韶辛就地發現了這個真相。
只是現在才幡然醒悟。
年垂著眼睛,心里說不上來的悵然若失,不確定醒來之后,是會怨恨他騙了,還是哭著吵著要去找殷雪灼。
第九日,季煙終于醒了。
那時韶辛正打算離開吾樓,就聽到后一聲虛弱的嚶嚀聲,年驚喜地轉,飛快地撲到了床邊,因為撲得急,差點兒撞疼了膝蓋。
孩躺在床上,清晨的下照小樓,將的小臉襯得幾乎是明的蒼白,艱難地抖了抖睫,才緩緩睜開眼。
看見了韶辛。
腦子里停頓了許多秒,季煙茫然地著他,許久之后,才終于意識到了自己還活著。
還活著,沒有死。
“我……”嘗試著說話,嗓子卻痛得要裂開,韶辛連忙去倒了一杯水,手忙腳地要喂給,卻因為焦急,怎樣都喂不進去,反而打了的裳。
“對不起……”韶辛無措地收回手。
季煙無力地靠在床邊,累得連手臂都抬不起來,只是微微扇的睫之下,一雙潤亮的眼睛,正安然地著他。
的眼神如此干凈,韶辛一時不敢看的眼睛。
他撇開頭去,又急急忙忙去外面人。
照顧季煙的弟子很快進來,滿滿地圍在的床邊,噓寒問暖,扎針把脈,喂食靈丹,韶辛被隔絕在眾人之外,沉默許久,到底還是不敢面對季煙,轉出去了。
季煙只覺頭昏昏沉沉,眼前人影晃,都是陌生的人,也分不清誰是誰,更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殷雪灼呢?
他去哪里了?為什麼周圍的人……看起來都好像是人而不是魔?
回到了人族嗎?
季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微微一下,腹部還是疼得冷汗直冒,季煙知道自己很虛弱,便任由們擺布,沒有多久,又重新昏迷過去。
一夜之間斷斷續續醒來多次,每次蘇醒,都獨自看著這空的屋子,一時茫然無措。
“殷雪灼?”
試探地了一聲。
可是沒有人回應。
殷雪灼也了傷,既然沒有死,那麼他也沒死,那麼為什麼他沒有出現?季煙艱難地挪右手,卻發現腰間空無一,屬于的儲袋早就被拿走了。
沒有鈴鐺,不知道怎麼殷雪灼,只是無意間抬手,這才發現右手一只握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像是明的一般,難以讓人察覺,季煙一抬手,它便忽然化為實,出現在了的掌心。
是玄冰鱗。
季煙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怔怔地看著這鱗片。
殷雪灼……把自己的鱗片給干嘛?
他又去了哪里?他還在邊嗎?
季煙一下子就慌了,即使知道他們有十步以的聯系,也還是害怕他不在,如果在
的話,為什麼不出現?季煙地握著掌心的鱗片,因為用力,手背的下浮現了淡淡的青筋。
低著頭,死死咬著,許久,才默默把玄冰鱗在上藏好,蓋好被子,重新閉目養神。
要快點好起來。
好起來,也許他就出現了呢?
也不知是第幾天。
季煙養著病,韶辛躲避了多日,到底還是過來見了。
只是不主開口,他也沒有說什麼。
害重傷的是他,韶辛其實是疚的,他只是每日給端茶送水,和說些無關要的話題,譬如回答這是哪里,又是怎麼來到這里。
說完,又是持續很久的沉默。
韶辛三番四次想要解釋,季煙都不想聽。
其實沒什麼好聽的,他只是幫著他的親生哥哥罷了,他就算不想害,也是想害殷雪灼的。
都明白。
他們都想害的灼灼。
但是不管他們怎樣,都不會改變自己的立場。
季煙養傷多日,神稍稍好了一些,只是仍舊只是在這狹小的閣樓之走,除了看著窗外的湖山發呆,大多數時候,便是躺在床上睡覺。
記不得自己睡了多久,有時候一睡便是一整天。
任外面又怎樣的喧嘩,都睡得依舊安然。
只是某一日,月上柳梢頭,窗外安靜無風,連鳥蟬鳴聲都沒有。
只有一縷月照窗,落在窗前,刺破屋死寂的黑暗。
一縷黑的長袍,緩緩出現在床邊。
男人長發披散,一對尖尖的耳朵從黑發里探出來,眼角依舊是詭異的紅。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束月之中,睫上落滿寒霜,像是千年不化的皚皚冰雪,襯著漆黑的瞳仁泛著冰冷的澤。
他就這樣,站在床邊,安安靜靜地著床榻上睡著的季煙。
活的,干凈的,溫暖的季煙。
他重傷難以化形,稍微凝聚了一點神識之時,便能知到周圍的一切。他看見是怎樣忍著疼獨自療傷,怎樣孤獨地著他的名字,又是怎樣小心翼翼地,把他鱗片藏到心口。
他的元氣恢復些許,便急忙出現了。
殷雪灼微微彎腰,長發順著肩頭落,落在他白皙的臉頰邊,漆黑的眼睛里蘊藏了
一點看不懂的緒,莫名顯得他溫無害。
“季煙……”他抬起手指,輕輕過的臉頰邊,又很不解地說:“你為什麼要我的名字?”
“為什麼要為我拋掉命?”
“為什麼,看起來又是離不開我的樣子?”
他附,鼻尖在的臉頰上蹭了蹭,還是香香的,是悉的季煙。
他只是想不通,他和之間,似乎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那樣,可又是怎樣,他說不上來,似乎超出了他這三百多年來的所有認知。
沒有人教過他,再在乎一點又該是怎樣,又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
殷雪灼忍不住低喃:“到底是為什麼呢?”
屋外有人影晃,殷雪灼重傷初愈,氣息微弱,一時居然沒有察覺有人靠近,直到有人推門而進,他變回更正常的模樣,眼神凌厲地看了過去,滿眼的戾氣將那人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陌生人。
那弟子本來覺到這里有靜,這才上來看看,沒想到就在門外聽到了殷雪灼的自言自語,說著那些傻乎乎的話。
那弟子也不是沒有嘗過喜歡人的覺,雖然不知這是誰,但說了那樣的話,想必也不是什麼惡人。
索推門而,雖然一進來就被這人可怕的眼神嚇了一跳,卻也還是不慌不忙地低聲音,笑道:“因為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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