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比往年來得都晚。

臨近除夕的某個晚上,溫以凡提前跟鐘思喬約好一起吃晚飯。鐘思喬已經開始放假了，今天剛好來上安，順帶來見一面。

下班后,溫以凡在樓下跟鐘思喬回合。

算起來，兩人也差不多兩個月沒見了。

因為過了小半個冬天，鐘思喬的比先前白了些。把頭發剪短,發尾燙了個小小的卷,心看起來很不錯。

兩人挑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溫以凡用開水燙碗筷，思緒有點飄。

漸漸回想起向朗剛回國的時候,他們一行人一起出去吃的那頓飯。當時鐘思喬隨口一說,溫以凡燙碗總會被開水燙到，所以他們都不敢讓開水。

桑延似乎就把那話聽進去了。

在這個時候,鐘思喬提了句：“對了，你高中時拒絕桑延的事,他現在會跟你翻舊賬嗎？”

溫以凡回過神：“他沒提過了。”

“他不介意了嗎？”

“……”溫以凡搖頭,“我不知道。”

“他應該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我還好奇，你跟桑延在一塊之后，他還跟以前那樣嗎？”鐘思喬問,“就天天臭著臉,拽上天的樣子。”

臭臉倒沒有。

拽那確實是拽，但也似乎溫和了點。

溫以凡給出了個中規中矩的答案：“跟以前差不多。”

“啊？”鐘思喬驚了，“那你跟他說說呀,好好管管他那臭脾氣。這剛開始還好,時間久了不煩人的。”

“他格就是那樣,”溫以凡不太希他有什麼變化,“但對我很好。”

鐘思喬松了口氣：“那就行。”

“他就是，說出來的跟做出來的不一樣。”溫以凡回想著各種事,慢慢地說，“我以前沒敢往那邊想，所以只覺得他的行為，都是跟他說的那樣。”

“他說什麼，我就相信是什麼。不會多想。”溫以凡說，“所以我跟他相，其實輕松的。”

溫以凡沒遇到過，能對這麼好的人。

每個舉都耐心至極。

從不逾越。

像是不想給任何不適。

這麼久了，也不曾給帶來任何一力。

卻能夠，無聲無息地侵占了生活的每個角落。

“誒。”鐘思喬說，“其實高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對他不太一樣。就是，當時追你的男生還多的。對其他人，你全是一個態度，一直都淡淡的。”

溫以凡抬眼。

鐘思喬又道：“但是你會跟桑延發脾氣。”

發脾氣。

溫以凡立刻第二次因為早被家長后，跟桑延打的那通電話。

的神稍稍僵住。

“也不是發脾氣吧，就是語氣會稍微，帶點兒緒。”鐘思喬說，“就我有次去你班里找你，看到桑延坐你后面。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在別的男生面前這樣，覺你對向朗都不會那樣。”

溫以凡輕聲問：“是什麼樣？”

鐘思喬回憶了下高一的那個午后。

桑延坐在溫以凡的后邊。

年靠在椅背上，手上拿著本書隨意翻閱著。他低著眼，長往前，擱在溫以凡的椅子下邊，時不時地晃幾下，像是在極其稚地找存在。

過了幾秒，溫以凡回頭，平靜道：“桑延，我在做題。”

桑延作一停，揚眉：“怎麼？”

盯著他看，突然說：“你再這樣我要換位置坐了。”

“……”

沒多久，年慢騰騰地把書合上，把腳都收了回去。

“知道了。”

兩人對視著。

桑延忽地撓頭，冒出了句：“別生氣了唄。”

……

按鐘思喬對溫以凡的了解。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這種事來，應該只會一聲不吭地，拿起東西短暫地換個位置坐，等到上課的時候再回去。

并不會特地轉頭，帶著緒跟那人說話。

這麼一想，鐘思喬又覺得他們兩個的相關系還可：“你現在跟桑延發脾氣，他還會讓著你嗎？”

溫以凡誠實說：“我沒跟他發過脾氣。”

“……”鐘思喬不太敢相信，“也不談在一起之后，你們兩個住在一起也差不多一年了吧，你沒跟他發過脾氣嗎？”

溫以凡點頭。

鐘思喬有點兒敬佩，覺像個菩薩一樣，對什麼都能寬容以待：“難道你們私底下相的時候，桑延是個很溫的人嗎？”

“不是，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生氣的點。”溫以凡笑了笑，低聲說，“而且，我只想什麼事兒都讓著他，對他好一點。”

鐘思喬倒沒想過溫以凡談起是這種狀態。

沒再繼續提這個，笑瞇瞇地扯開話題：“對了點點，你還。”

“啊？”

“剛就跟人同居。”

“……”

溫以凡到家的時候，桑延還沒回來。

這段時間，他的公司似是接了個什麼大項目，整個團隊連著加了好幾天的班。有時候甚至直接熬個通宵，之后才回來睡覺。

溫以凡也沒敢太打擾他。

洗漱完，溫以凡準備睡覺時，桑延依然還沒回來。

只是給發了條消息：【早點睡覺】

溫以凡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回道：【你什麼時候下班？】

桑延：【兩三點吧。】

溫以凡本想等著他回來，哪知玩著玩著手機就睡著了。

再有意識時，溫以凡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的起床氣瞬間上來，迷迷糊糊地瞥了眼來電顯示，面一僵，氣焰瞬間全消。

那頭傳來錢衛華厚重的聲音，語氣簡練而又霸道。

“三分鐘，下樓。”

……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溫以凡出了房間。正想走到玄關穿鞋，就見這會兒桑延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拿著瓶冰水喝。

見狀，桑延看了過來，也起了：“又加班？”

“嗯，你回來多久了？”溫以凡來不及跟他說太多，邊穿著鞋邊匆匆地囑咐了句，“你別總喝冰水，對胃不好。我走了，你早點睡覺。”

桑延走到旁邊，給拿了把傘：“外邊下雨，自己注意安全。”

溫以凡嗯了聲，接過之后直接出了門。

這會兒錢衛華已經到家樓下了。

此時凌晨三點剛過，不知從何時開始下起了雨，綿綿地，冷到像是夾雜著冰渣。這幾步路，溫以凡懶得撐傘，坐上副駕駛時，上不免染上了一層氣。

溫以凡跟他打了聲招呼。

兩人也沒多言，開車趕往現場。

是一個小型的酒駕事件，沒有造任何的傷亡。

車主不知是沒注意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撞倒了防護欄，之后半輛車掉進了維修工地的坑里。兩人下車的時候，車主剛被警察從車里救出來。

錢衛華拍將周圍的況錄下來。

溫以凡正想過去跟警通采訪，突然注意到車主的模樣。

的表微僵，目也停滯住。

是車興德。

很多年沒有見了，上一回還是在北榆的市醫院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兩人連面都沒上，也毫沒有把那事放在心上。

車興德明顯喝了不，此時酒氣上漲，半張臉都是紅的。他迷迷糊糊地扶著旁邊警的肩膀，里一直嚷嚷著“我沒喝酒”，神智完全不清醒。

警神不耐，直接摁住他，把他抓進了車里。

順著這個舉，車興德往四周掃了圈，目定在了溫以凡的上。

兩人的視線有短暫的匯。

車興德的眼神渾濁，隨之清明了些。他的眼神瞬間亮了些，像是想喊，下一秒就被警抓進了車里。

溫以凡收回眼，握住自己稍稍發的指尖。

雖然先前按照鄭可佳說的話，溫以凡也大致也能猜到，車興德應該是跟著大伯一家來了南蕪。但那跟跟他真切上面，是完全不同的況。

可能是睡眠不足，再加上晚上吃的東西早已消化掉，讓溫以凡覺得有點反胃。

用力抿了下，勉強將這些緒拋卻，轉頭問錢衛華：“老師，車主看著不太清醒的樣子。那我們現在跟警對接一下？”

錢衛華沒察覺到溫以凡的緒，點頭：“行，也差不多了。之后咱可以準備一下回臺里了。”

溫以凡：“好。”

回到臺里，溫以凡把這新聞片，趕在早間欄目播出前去送審。此時天已經半亮，又困又疲憊，加上此時也沒什麼事，干脆直接回了家。

錢衛華也要回去，便捎上了一程。

怕會吵到桑延，溫以凡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莫名覺得格外冷，正想倒杯溫水喝的時候，就注意到廚房那頭有靜。

溫以凡愣了，朝那頭走了過去。

桑延正站在流理臺前洗著手，神困倦。旁邊的電磁爐上正熬著皮蛋瘦粥，此時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香氣撲面而來。

溫以凡訥訥道：“你怎麼不睡覺？今天不是周六嗎？”

“現在睡了。”也許是因為連著熬了一段時間的夜，桑延的嗓音有點啞，眼皮耷拉下來，“你喝完粥再睡。”

“……”

桑延了張紙，把手上的水干，順帶觀察著溫以凡的表。他稍稍彎下腰來，與平視：“怎麼了？發生了不好的事？”

溫以凡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看。

在南蕪見到車興德這個事，讓溫以凡沒法再控制住自己的緒，心被推到了一個最壞的程度。盡管沒有發生任何事，依然有種不好的預。

像是深藏已久的戾氣，要再次顯出來。

桑延沒也繼續問。

他抬手了的腦袋，力道一如既往的重，安的意味卻濃。

在這一瞬間。

溫以凡才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上那濃厚的寒意似乎都被驅散了。用力抿了抿，子忽地往前傾，湊過去抱住他。

桑延的作稍頓：“怎麼了？”

“好累。”溫以凡低聲道，“不想。”

“……”桑延也抬手，直接回抱住。他騰出一只手，把電磁爐的火關掉，慢悠悠地說，“這樣你就能不累了？”

溫以凡聞著他上悉的氣息，輕輕地嗯了聲。

想跟他親近。

想抱他。

想每天都跟他呆在一塊。

這樣的話，就覺得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有盼頭的。

不想再見到以前的那些人。

一個都不想。

溫以凡抱著他的力道漸漸收，突然想起鐘思喬的話。

——“你會跟桑延發脾氣。”

想起了過去對桑延的那些傷害，了，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是一直都不敢再提及的事。

覺得桑延不可能不介意。

怕他會介意。

怕他對的那些好，也會因此漸漸消退。

“先把粥喝了，一會兒得涼了。”桑延忽地出聲，語調微揚，卻又顯得不太正經，“晚點想怎麼抱怎麼抱，給你抱著睡都行。”

溫以凡抬頭看他：“桑延。”

桑延：“怎麼？”

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我不會了。

我會對你很好。

我不會再跟你帶來傷害了。

所以我們能不能一直像現在這樣。

你能不能一直陪著我。

桑延等了一會兒，見不說話倒也沒有不耐煩。他眼眸半閉著，似乎是困極了：“就喊我一聲？”

溫以凡盯著他，目定在他的上：“不是。”

桑延又道：“那——”

話還沒說完，溫以凡忽地拽住他的服，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扯。桑延毫無防備，順著的舉，整個人下傾。

卻也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兩人的視線相撞。

溫以凡咽了咽口水，鎮定地鼓足勇氣：“我想親你。”

“……”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溫以凡踮起腳尖，仰頭吻了下他的。

抓著他服的力道漸重。

只一下便退開。

兩人再度對視幾秒。

溫以凡屏住呼吸，清了清嗓子：“那我先出去……”

桑延眸沉沉，猛地扯住的手腕，將抓了回來。他湊近的眼眸，鼻梁幾乎要到的鼻尖，呼吸在周遭纏，卻在有更近一步之前停了下來。

“這算親麼。”

溫以凡仰頭，腦海里徹底一片空白。

他整個人背靠流理臺，高大的軀似乎能將整個人制住，帶著他上悉又好聞的氣息。廚房安靜至極，似乎能聽到外頭傳來細雨的簌簌聲。

“溫霜降。”桑延輕聲問，“這不是第一次親了。”

“……”

桑延笑：“所以，我也不算輕浮了吧。”

溫以凡沒聽懂他的話：“啊？”

“你說我這是什麼命？一大早被你在這又親又抱的。”桑延抬手，指腹在臉頰上輕，“然后呢，要親又不好好親。”

“……”

“溫霜降，你要想跟我調呢，”桑延忽地笑了聲，“能不能認真點兒？”

溫以凡有點窘，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好的了：“怎麼才算認真？”

聞言，桑延低下頭，極為有耐心地，開始手把手地教，如何能萬無一失地將他套牢：“好好看著我。”

溫以凡順從地盯著他的眉眼。

桑延聲音很輕：“靠我近點兒說話。”

到蠱似的，溫以凡又往他的方向靠了些。

“…然后呢。”

“然后？”

“……”

桑延的呼吸微沉，住的下，強烈的占有像是要將碾碎。下一瞬，他的吻重重落下，聲音低啞，伴隨著含糊不清的話。

“——我不就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