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凡記得當時桑延沒說任何話, 安靜到就連半點兒呼吸聲都聽不見。兩人在沉默中過了大約半分鐘, 手抹掉眼淚, 掛斷了電話。
從那天起。
他們兩個在學校里再無集。
后來, 溫以凡跟著大伯一家搬到北榆, 也因此轉了學。在以為會跟桑延徹底斷了聯系時,開始收到他發來的績短信。
持續不斷地。
每隔一段時間就發來一條。
再然后。
在節假日或者雙休, 桑延偶爾會來北榆找。次數不算頻繁, 最多也只是一個月來找一次。還都會提前問過的意見。
兩人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家面館。
那家面館的店面很小,裝修也老舊。面的味道普通而無特, 因此生意不算好。每次去的時候,店都冷冷清清地, 只有老板一人坐在收銀臺看電視。
次數多了, 老板也就認得他們兩個了。也不用點單, 見到他倆就直接起進廚房。
僅剩下兩人的小空間。
因為的那句話,桑延在面前的話變得了起來。他的神態如從前那般不可一世, 但又似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不像從前那般肆無忌憚。
像是心照不宣。
兩人沒再提起過那通電話。
……
基本上,鐘思喬就沒見過溫以凡發火的時候,所以這會兒也有些好奇了:“你做什麼了?你這子確定你那行為能傷害到他?”
這次溫以凡沒回答,低頭吃面。
“說不定只是你想的比較嚴重, 可能對方本不覺得是什麼大事,這事兒連給他撓都算不上。”鐘思喬像個知心姐姐一樣, 開導, “或者是他真很在意這個事, 但你道個歉,解釋一下,他也就不在意了。”
溫以凡角翹起:“都多久了。”
“這咋了,道歉什麼時候都不晚呀。”鐘思喬說,“長在你上,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權利在你這兒。只是接不接的權利在對方那而已。”
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溫以凡只笑了下。
這話題就終止于此。
吃完面后,兩人起出了面館。
鐘思喬背上包,跟提起別的事。說到一半,忽然“誒”了聲,抬手了的手臂:“點點,你是不是胖了點?”
“……”溫以凡抬頭,“啊?”
“你之前瘦得像只剩下骨頭,我跟你靠一塊都覺得硌得慌。”鐘思喬盯著的臉,認真道,“但我現在覺你好像稍微有點了。”
溫以凡倒是沒覺:“是嗎?”
鐘思喬打趣道:“你是不是跟桑延合租過得還好?”
“……”
聞言,溫以凡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從桑延住進來之后,吃的東西似乎是多了起來。
原本沒有吃晚飯的習慣,卻也因為他煮東西大手大腳不知適當加分量的行為,而充當了一個替他一塊解決剩菜的垃圾桶。
兩人聚會的地點挑的是兩人住所靠中間的位置,都離了一段距離,所以也不能在外呆到太晚。吃完晚飯后,兩人便各自回了家。
拿鑰匙進門,溫以凡鞋的時候,一如既往地瞥見桑延躺沙發上打游戲。電視照例放著不上名字的劇,音量開得不大不小,倒也顯得吵鬧。
時間久了,溫以凡莫名還有種自己在家里養了個寵的覺。不論何時出的門,何時回的家,都能看到這“寵”在家慵懶瀟灑的模樣。
溫以凡收回思緒,坐到沙發旁喝水,看了他幾眼。想到鐘思喬的話,的張了又合,好半天終于鼓起勇氣喊了聲:“桑延。”
桑延眼也沒抬:“說。”
“……”溫以凡莫名又說不出口了。
時隔那麼多年,說不定對方都不記得當時的事了。
現在突然提起來,似乎還讓人不著頭腦。
不過喊了人不說話也奇怪。看到他這副閑散的模樣,溫以凡想了想,隨口扯了個話題:“你的主業是酒吧老板嗎?”
桑延:“副業。”
溫以凡想了想:“我記得上回說你大學是計算機系的?”
“嗯。”桑延這才抬頭,似笑非笑道,“怎麼?”
“沒,只是有點好奇。”溫以凡說,“看你每天都不用上班,就隨便問問。”
“換份工作。太多家公司挖我了,這不是還在搶麼。”桑延打了個哈欠,語氣又拽又不要臉,“等他們搶完再說。”
“……”
溫以凡也分不太清他是在吹牛,還是說他現在就真的這種被人爭搶的狀態。沒對這話發表評價,想到換室友的事,又道:“對了,你房子的裝修況,你去看了嗎?”
桑延收回視線:“嗯。”
溫以凡:“怎麼樣了?”
“還沒裝修好,新年工人不上班。”桑延語氣平淡,直截了當道,“裝修好也沒法立刻住進去,可能得延一段時間。”
溫以凡稍愣:“那你一個月之后不搬嗎?還要住一段時間?”
“是這個意思。”說著,桑延看向,“行了,你倒也不用高興這樣。”
“……”
溫以凡點頭,沒再吭聲,心里琢磨著只能讓蘇恬那個朋友找別的房子了。畢竟也不能自己這麼把桑延攆走。邊喝著水,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兩人在一塊住了一段時間后,溫以凡才發現,桑延每次打開電視似乎都不是為了看,只是給房子找點兒聲音。
先前有一次,在桑延開電視的時候跟著看了一會兒。
當時電視里的人邊哭邊吃著東西,哭得極為慘烈。溫以凡不知道前面的劇,看著覺得有點心酸,便問了句:“這是怎麼了?”
聞言,桑延掀起眼皮掃了眼,懶懶道:“太了吧。”
“……”
所以這會兒,溫以凡雖然依然看不懂劇,但也沒打算去問他。
自顧自地看了一會兒。
這回桑延倒像是對這劇來了興趣,沒多久就收起了手機,跟著看了起來。幾分鐘后,還跟聊起了劇里人的行為舉止:“這人是什麼況?”
這是個懸疑劇。
此時,劇里的時間是在深更半夜,線都顯得昏暗。男人似是從睡夢中醒來,作緩慢地換了服,把自己裹得嚴實后便出了門。
溫以凡猜測:“雙重人格吧。”
“我怎麼覺——”桑延轉頭看,一字一句地說,“更像夢游?”
“是嗎?”這個詞讓溫以凡愣了一下,又看向電視,“我也區分不來,雙重人格的主人格是不知道副人格做的事的嗎?我只知道夢游是不記得的。”
桑延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溫以凡老實道,“我以前也會夢游。”
“……”
畢竟住一塊,溫以凡沒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瞞著的。注意到他的表,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病是有點嚇人,補充:“我就只有小時候,還有大學住宿的時候夢游過,但已經很久沒犯這病了。”
桑延指出其中的邏輯問題:“你怎麼知道你很久沒犯過了?”
“啊,”溫以凡頓住,給出了個合理的解釋,“沒人跟我說過我夢游。”
“所以你畢業之后,”桑延笑,“跟別人一起住過?”
溫以凡思考了下:“就只有王琳琳,但只一起住了一周。我也是來南蕪之后,才開始跟人合租的,之前都沒有這樣的經歷。”
沉默下來。
總覺得他話里有話,溫以凡有個猜測,猶疑地問:“我在你面前夢游過嗎?”
“……”
想到自己可能還會夢游,溫以凡有些恐慌。
因為這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發生的,所有事都不可控,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有種對未知的恐懼和無力。
不知是什麼原因,剛上大學時,夢游這病又開始犯了。
頭一回在宿舍里夢游,把半夜起來上廁所的舍友嚇到了。以至于后來幾天溫以凡都不太敢睡覺,怕又會夢游嚇到人。
這事被三個舍友知道后,四個人找機會談了一番。
幾個小姑娘人都很好,都說能接,再加上溫以凡夢游不會做出什麼事,久而久之們也就習慣了。
見他不答,溫以凡又問了一遍:“有嗎?”
桑延反問:“我昨晚回來的時候你知道不?”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溫以凡覺得納悶:“我昨天睡得還早的,沒有聽到你回來的靜。”
桑延直勾勾地盯著,像是在觀察說的是真是假。
“……”溫以凡突然明白了過來,也沉默了,而后略帶肯定地提出來,“你昨天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出房間了是嗎?”
桑延靠在椅背上,歪頭,輕描淡寫地嗯了聲。
這對溫以凡來說就如同晴天霹靂,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能訥訥地詢問:“那我做了什麼事嗎?”
桑延倒也誠實,用視線指示了下:“就在這坐了一會兒,然后就回去了。”
溫以凡有些窘迫:“沒嚇到你吧。”
“嚇到我?”桑延笑了,“溫以凡,你搞清楚一點。我這人呢,就沒有害怕的東西。你就夢個游能嚇到我什麼?”
“沒嚇到你就好。”他語氣照舊討嫌,溫以凡反倒松了口氣,“我大學舍友跟我說過,我夢游的時候不會做出什麼事,你之后如果再看到我,直接當空氣就好了。”
桑延意味深長地“噢”了聲。
溫以凡:“只要睡眠質量好,我應該就不會夢游了。應該也不會太影響你。”
桑延:“行。”
“對了,”溫以凡突然想起還有個最關鍵的事沒問,謹慎地問,“昨晚那次,應該是你第一次看到我夢游吧?”
桑延:“當然。”
溫以凡的神放松:“那就——”
話還沒說完,又聽到桑延慢條斯理地吐出兩字:“不是。”
“……”溫以凡懵了,“嗯?還有嗎?”
桑延角輕輕一扯,坐直起來,氣定神閑地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后,他稍稍抬眸,非常有耐心地告訴:“還有一次。”
“那,”溫以凡總有種不好的預,猶豫地問,“那次我做了什麼嗎?”
“做了什麼呢,”桑延拖著尾音,像是想不起來了似的,“我想想——”
溫以凡心平氣和地等著。
覺得需要想這麼久的話,估計也不是什麼大事。
過了好半晌,桑延才道:“啊,我想起來了。”
溫以凡接話:“什麼。”
桑延若有所思地盯著:“你突然跑出來抱住我。”
“……”
溫以凡表僵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嗯?什麼?”
本以為這已經是個驚雷。
哪知還有更難以接的事在后邊等著。
桑延挑眉,閑閑地補充了句:“還親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