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東升在楊樹灣住了一段時間,趕在年底前帶夏回了京城。他如今雖然換了一份明面上的職務,但還是嶽老板手下的兵,之前和沙特那幫狗大戶做了一單大買賣才得了這麼段假期，現在也該回去跟嶽老板複命了。

嶽老板在京城穩坐如泰山,對蔣東升私自把夏藏起來的事兒跟沒察覺一樣，見了夏還微笑問好，“怎麼樣，家裡可還好,”

夏在嶽斐面前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迫，本能的覺到面前這個男人是居高位者，回答的時候也加了小心，只點頭說是,沒再多說什麼。

嶽老板今天心倒是不錯，跟夏聊了一些家常，還說起了夏的生意。他問的詳細，夏答的也仔細，當嶽老板圍繞著夏的生意開始旁敲側擊的時候，坐在一旁的蔣東升有些耐不住心了，側頭看了嶽老板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小夏，這次請你來，主要是想跟你談筆生意。”嶽老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角帶笑道：“我知道你做的是服裝買賣，最新又開始制作一批羽絨服和棉服是吧？”

這屬於商業機，如今服裝行業裡還沒有羽絨服這東西，夏只制作了幾件樣品出來，算是頭一份兒，穩賺不賠的買賣。棉服更是在羽絨服的基礎上順帶制作出來的，分厚薄兩種，除了略重些以外，款式也很漂亮。夏聽見嶽老板說，就點了點頭，道：“是，最近準備大批量制作這個。”

嶽老板拿出一份文書，往夏手邊遞了遞，道：“這是軍方想和你合作的一部分能容，羽絨可能不好弄，大批量的棉花還是可以弄到的。你看看這個……”

薄薄幾頁紙上寫的是從新疆收購棉花的方案，棉花給予的數量巨大，收購條件也寬厚的無可挑剔，只是這樣的數量他手裡的幾個工廠絕對吃不下貨，夏越看越覺得心驚，等看到最後一項條款標明需要用糧食來換購棉花的時候，忍不住挑了下眉頭，“糧食？”

嶽老板點了點頭，道：“對，不過你不用擔心，糧食我會幫你準備好，棉花用不完也會有棉種場來向你收購，你帶車隊過去接一下就可以。”嶽老板拿出一副地圖，指點了幾個位置給夏看，“就這麼幾個地方，不用太深，那邊有火車站，附近是建設兵團，完全可以接應。”

夏明白了，他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當半個皮包公司，這其中的細節怕是早就安排好了。

蔣東升坐在那抬高了眉也去看地圖，盯著那幾個標紅了的地名一臉的掙紮，他還是不想讓夏去冒險。

嶽老板瞧見蔣東升一臉沒出息的模樣，忍著笑，道：“東升，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有？”

蔣東升支支吾吾的，著鼻子道：“那個，這種事誰都做的來，不用非得夏去，您要是信得過我……”

夏打斷他道：“我也覺得收購棉花的事有些不妥。”

這下嶽斐和蔣東升都轉頭看向夏了，蔣東升心裡不踏實，他實在不知道夏怎麼打算的，如今夏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很多事都不是他能預料的了。

“如果我沒猜錯，嶽老板需要的是糧食吧？”夏開口道：“我做的雖然是服裝生意，但是最近也準備開拓幾個新的項目，並不一定非要棉花才可以。”

“你是說？”

“珠寶。”夏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角出一點笑，“我下一步想做的是珠寶，和田的玉石很不錯，不論山料籽料我都想收一批。”

嶽老板微微皺眉，新疆和田有玉石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這會兒玉石的價格並沒有上來，不算什麼貴重品，除了港澳遊客來的時候捎帶上一兩件，地人購買的非常。“你要做玉石生意？現在做這個生意的人，雖然也是獨一份兒，但萬事開頭難，小夏你想清楚了？”

“我已經想過了。”夏重活一世，自然知道玉石在90年代中旬瘋狂漲價的那段時，敗上千倍的翻，越往後上好的籽料越難求，未雕琢過的原材料賣的那才一個搶手。如今有這個機會，自然是再好不過。

玉石的價格比起棉花要貴重的多，積也小，用糧食去換購玉石之前也有過先例，並不會太引人注目。夏再說了一下收購的數量，這可是砸了幾百萬出來的大生意。嶽老板覺得這個買賣有點意思，讓夏繼續說下去，聽完他的方案心裡也有了幾分把握，笑道：“玉石也不錯，不過棉花也要弄一些，都加上吧，糧食不嫌多。”

夏應了一聲，嶽老板找他來當皮包公司，他的玉石不過是夾帶著過賬而已，要運送什麼，還是大老板一句話的事兒。

嶽老板跟夏談了路線，大部分都是嶽老板在說，夏在聽，期間偶爾流一下也都是些接上的細節問題。

蔣東升在一旁坐直了一聲不吭的聽著，一雙眼睛盯著夏，神嚴肅。

夏被他盯得脊背發麻，略微側過臉離得他遠了幾分。

蔣東升上淩冽氣息加重，眼神複雜地看向桌面上的文件。

嶽老板知道手下得力幹將是怎麼想的，只是好笑的看著這一雙年輕人，手放在邊咳了一聲道：“東升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想跟夏單獨談談。”

蔣東升知道這是要做最後的保協定了，一臉抑鬱地看了夏一眼，起出去了。

新疆。

一輛綠皮火車呼嘯著駛一個半新的小火車站，火車站位於和田市區郊外五公裡，北側靠近拉斯奎鎮阿克塔什村，再遠一些則是駐守新疆的174個生產建設兵團。

夏並未下車，只是坐在臥靠近車窗的地方向外打量這個地方。

火車上的人已經開始陸續搬運了，清一沒有領徽和簡章的軍綠服的年輕人，不停的忙碌著。深棕的麻袋一件接一件的從車上卸下，封結實的木箱也不停運送下來，敞開站門的簡陋車站就像是一個貪吃的怪，運來多都不夠填滿它的胃口。

古語有雲：兵馬未，糧草先行。

夏兩世為人，雖然對政治並不敏，但是也見證了許多重大事件的發生，如今這樣的況讓他聯想到的只有84年對越南那場反擊戰。但是現在的戰場明顯轉移到了藏南。

臧雷計劃，據說當年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而被取消的軍事計劃在差錯之下，提前進行了。夏不知道有多人跟自己一樣前來“做生意”的人，也不知道有多綠皮火車從各個通要塞不停湧，他來的地方還算是前沿了，再深又有其他人員來接替，只能約窺探一二。

資還在源源不斷的運來，作並不大，鯨吞蠶食慢慢積累卻是一筆不容小覷的力量。

西藏阿裡……和田……阿克賽欽……新德裡……

在世人目還盯著東段的九萬平方公裡區域的時候，嶽老板已經在瞄準更遠更讓敵人心驚的地方。

這場仗要是打起來，必定要比84年對越南那次更艱難更慘烈。

夏覺得自己像是滾了曆史洪流，似乎什麼東西跟以前不一樣了，面前是錯而開闊的岔道口，幾經輾轉還是重疊在了一起，合並一條堅定的道路。

臥包廂的門被敲了兩下，門口的小兵喊道：“報告！車已經到了，甘團長說請您下去！”

夏應了一聲，收拾了東西，跟著一起下了火車。

甘越站在門口正在等他，一拔的軍裝，領口的風紀扣系的一不茍，帽簷低了正低頭嗅著手裡的一支香煙，見夏來了才抬起頭，笑著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道：“小夏，一路還順利？”

夏跟甘越也算悉，見到他微微從周圍的張氣氛裡放松了些，點頭道：“很順利，一路上都有人照顧，我還從沒做過這麼快的火車。”

甘越手接過夏的包，攬著他肩膀往外走，聽見他說也笑了，“軍用的東西有特殊線路，這次上頭又特意封了兩條路，專門給咱們讓路呢，能不快嗎。”

甘越帶著夏上了車，一路親自護送去了軍區招待所。招待所的位置距離和田市比較近，但是也有段距離，關鍵是安全。

“東哥傍晚的時候還打電話問你到了沒，等會到了招待所小夏你記得給他回個電話，這邊信號不太好，你多試幾次。”甘越一邊開車一邊叮囑道。

夏目從車窗上移回來，答應了一聲，“好，有勞了。”

“哪兒的話，別說東哥早就打過照顧，就憑咱們這麼多年的，幫把手也是應該的。”甘越咧笑了下，“聽說東哥如今回京城任職了？我還當總政那邊不舍得放人，得留他個幾十年呢。”

夏對蔣東升的事不多過問，平時接到的也是霍明這樣老謀深算的，說話繞來繞去聽不懂，倒是甘越直白，帶著西北軍人的野勁，什麼都敢說。夏跟他聊了幾句，才知道蔣東升這幾年跑過了哪些地方，沒一不打仗的，蔣東升能上齊全著回來真是夠本事的。

甘越瞧著面相憨厚，但是一雙眼睛裡四，用眼角餘看了夏的表，眉頭挑了下沒再多說。

上一世的時候甘越就跟在蔣東升邊，滿京城那麼多子弟偏偏甘越都不服氣，唯一肯喊聲哥的就是蔣東升，後來更是跟在蔣東升邊了他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

甘越當年雖然也從軍，但並沒有做到今天這樣高的位置，蔣東升當年更是幾次都沒能上軍校，如今兩人肩膀上扛星，蔣也變了正兒八經的校，在京城裡排的上號。這兩個人平時都是黑吃黑的主兒，暗地裡不知道聯手坑了多人，如今想拿下一個夏也不難。

只是蔣東升在其中迷了眼，捧著不敢下，有些話甚至還不敢自己說，想法子讓甘越幫他迂回著說出來。

甘越搖頭苦笑，他之前聽霍明那些人口風的時候還不信，但是東哥這幾天電話不斷，從吃穿住行叮囑了一遍，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朋友的關系。

雖說東哥從小就疼夏，但也不能疼這樣，還真當自己兒子養了？若不是，那就只能是跟霍明他們說的，東哥看上了小夏，捧在心尖上疼呢！

一路上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了招待所。軍區招待所條件頗為艱苦，上下鋪的行軍床一張，門口放著個鐵架子擺著洗漱用品和一塊幹淨的巾，再就是靠窗擺著的寫字臺了。只是房間裡帶著軍人特有的整潔，被子邊角疊的一不茍，整齊的四方豆腐塊，看著就帶出肅然軍風。

“我一會讓人送點飯菜來，這個點了也沒什麼吃的，你將就吃點，等明天我帶你去城裡吃點好的。”甘越把包給夏放下，又從上鋪揪了一床被子下來，“這邊一天變三次天，晚上冷的厲害，你多蓋一層吧。”

正說著，寫字臺上的電話就響了。

甘越看了那邊一眼，又低頭看了夏道：“準是東哥，這幾天都卡著點打，你快去接吧。”

夏略微有些窘迫，但還是走了過去，手接起來果然是蔣東升，剛喂了一聲，就聽見那邊一疊聲的追問，“夏？你到了？甘越去接你的吧，怎麼樣，路上有什麼事沒……”

甘越站在門口了鼻子，他離著這麼遠都能聽見東哥跟當爹似的問這問那，也虧得小夏脾氣好，還一條一條的回答。甘越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這會兒京城裡都半夜了，那邊打電話的兩個人似乎還要聊好一陣，他琢磨了一下，還是退出房間去給夏準備晚飯去了。

蔣東升被嶽老板留在京城，從暗轉明，肩膀上雖然依舊掛著校軍銜，但任職的地方卻是不同了，換了個實缺。這個位置有好好壞，嶽老板有心提拔，蔣老盼著家裡出個才的盼了多年，如今蔣東升站出來，老爺子自然是多方照料，生怕他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