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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與鬼》第七十六章 前因·大荒 1

那天趙雲瀾走進大神木, 其實並不是只是拿了一功德筆。

大神木和昆侖山一脈相連,承接上下五千年、開天辟地時的過往, 趙雲瀾一路走進去, 就覺得好像進了一個全新的次元,回頭了一把,沒到自己進來時的樹皮,往前走, 也似乎一眼看不大邊。

周遭沒有, 空氣也不流,漆黑一片。

他瞇細了眼, 極目遠眺, 終於,在一片黑暗裡發現了一點螢火般的微, 走近一看, 是已經了普通狼毫小楷大小的功德筆。

趙雲瀾試探著手一抓, 竟然毫不費工夫地把它攥在了手心裡, 他詫異地挑挑眉, 驚覺這似乎容易得有些過分了。可功德筆上卻傳來一引力, 引著他繼續往前走。

理智上, 趙雲瀾知道自己應該帶著功德筆回去, 可他就是不自地被那東西吸引著往前。

等手裡的筆老實下來的時候, 它已經功地把趙雲瀾完全坑在裡面了。

他在黑暗中也不知待了多長時間, 上一切的照明、打火用全部失靈,趙雲瀾沒別的事可做, 只好坐在地上慢慢地等。

他心志堅定,既不怕黑也不怕幽閉,這地方當然一時半會不至於給他造什麼影響,可黑暗而找不到邊際的環境,總歸不會給人帶來愉快的覺。然而這裡的黑暗卻非常的奇特,人在其中,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出不去,甚至會生出某種自己本該在此安眠的錯覺。

趙雲瀾在裡面坐著坐著,就打了個哈欠,莫名地有點困了。

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響起一聲碎裂的響,還沒來得及分辨那是什麼,就聽見一聲巨響,整個黑暗的空間都被震碎,一道寒閃過,趙雲瀾跳起來,往後退了十來步,再一抬頭,大片的了進來,他不自地瞇起眼,只見一把巨斧劈開了黑暗,轟隆隆的巨響從地心深傳來,裂口越來越大、越來越寬,分開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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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無比高大的影揮著巨斧在其中,頭頂蒼天,腳踩大地,須發虯髯,口中發出怒吼,震得漫漫荒野抖不休。

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

故天去地九萬裡,後乃有三皇。

那就是盤古。

趙雲瀾眼睜睜地看著天高地厚,看著盤古的形轟然倒塌,那巨斧掉落兩頭,長柄不周,大刃昆侖,男人的四肢頭顱化為三山五嶽,拔地而起,擎天而立。

而後有江河日月,山川深穀。

星河似海,一無端悲愴之莫名地流進趙雲瀾心裡,他忍不住走過去,本想走近了再看一看那個與他脈相連的男人,卻眼睜睜地見他悄無聲息地消失。

趙雲瀾猝然回頭,原來他已經置在了漫漫無際的大荒之間,數萬年的轟然而過,他聽見不周之風的穹音,也聽見來自大地深的風起雲湧,卻沒能留下一點浮掠影般的痕跡。

大地深那些真摯的、暴的、無禮的、奔放的、桀驁不馴的……全都與真正的昆侖脈相通,在混沌的時候,就有誰也不知道的聯系。

昆侖山天生地長,億又三千年,幻化出山魂,被封為昆侖君。乖

那時候三皇尚且年,五帝還未出生,天地間只有飛禽走,沒有人。

趙雲瀾的印象一瞬間混了,他一方面知道自己從什麼地方來、地握著手裡的功德筆,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一個漫山遍野撒潑搗蛋的熊孩子。

伏羲大神的尾被他抱著撒過尿,大神木上原本棲息的凰被他禍害得搬了家、從此以後只撿梧桐棲息,最後媧不知從哪找到了一只剛出生的小貓,扔給了他玩,才一時間讓他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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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非常脆弱,在終年冰封的昆侖山上,總是仿佛要死。

昆侖君第一次見到這麼麻煩的小東西,只好親手融了金沙,做了個固魂開智的鈴鐺,掛在了貓脖子上,前後不知費了多工夫,才讓這小東西跌跌撞撞地活下來,也沒空去給別人搗了。

直到團子大的小貓能跑會跳,他才帶著貓下山去,正看見泥人。

手持拿仙枝隨意一摔,地上就生出無數與諸天神魔別無二致的“人”,昆侖君從沒有會過這樣的熱鬧,一時被吸引住,遲遲不願挪腳步。

媧回頭對他一笑:“昆侖,長這麼大了。”

昆侖君放下懷裡的貓,小心地走過去,與一個媧剛剛造出的泥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他看見那個人飛快地從一個兒長大了青年,青年誠惶誠恐地跪拜他,沒等站起來,又變了中年人,而後滿頭青開始落,染上了白霜,再萎頓在地,重新化泥土。

昆侖君心裡忽然生出某種說不出的羨慕,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羨慕的,大概是他的太過漫長,有些羨慕這些流星般灼熱而燦爛的生命。

“真好玩。”昆侖君手捧起泥土,“這什麼?”

媧說:“這是人。”

昆侖君有口無心:“人真好,那麼溫順,上卻又帶著我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從地底下聽見的那種東西。”

媧聽了這話,表突然就變了,好像一瞬間驚惶到了極致,顯得有些猙獰起來。

那時候昆侖年紀還小,只知道和團一樣的貓滾在一起圍著大神木搗蛋,沒能從眼睛裡看明白,原來在那電石火的剎那,就穿了千劫百難。

胎於泥土,藏三,連著萬裡幽冥下暴躁不安的戾氣,可他們已經如同猴子一樣快樂地生活起來,甚至按著的規矩分為男,互為婚姻,延續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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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用泥土造人?媧因為造人,已經被天降下大功德,忽然抬頭向星辰混的天空,突然到了某種東西——冷冷的、無不在地束縛著,仿佛一只看不見的手,推著所有的人神滾滾前行,誰也阻擋不了。

然而木已舟,無法收拾,除非把泥人全部殺掉。

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媧晝夜不息,泥做的人已經跑了漫山遍野,甚至大荒邊際的河海裡,無數星辰日月,幾代已經過去了,媧猝然回頭,看見人聲喧鬧,已經起了部落炊煙,男皮,兒群,其樂融融,五長相與諸天神魔殊無二致。

忽然掩面哭泣……昆侖和小貓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傷心。

後來想起來,那大概是最早的母親對子,發自本能、難以割舍。

媧請來伏羲大神,又向銀河借了三千星辰,兩人一起,用三十三天織就了大封,網住了整個大地。

昆侖君抱著他的貓坐在一邊,他從不知道山川下埋著那麼多的地火,一腦地憤怒地噴出來,帶著來自地下最深的咆哮,沒有人記載,也沒有人知道,旁觀的都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曆經了一場比之後的神魔之戰、封神之戰更加激烈的戰爭。

最後,太昊伏羲做八卦,將大封強行下,與地下幽冥兩敗俱傷,大封初。瑯琊榜小說

媧向昆侖君借了大神木的一樹枝,立在大封口,把這裡斥為“大不敬之地”,從那以後,昆侖君再也沒有見過伏羲氏。

大封落時,昆侖心裡忽然一空,幽冥的暴與兇戾就像一團火種,灼熱而危險,稍不注意,就是滔天巨禍,可它也是自由而熱烈的,昆侖忽然有些留

的昆侖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只是莫名地掉下了一串眼淚,後來了長江的源頭。

伏羲不見了,只剩下媧一個人,形單影只地徘徊在洪荒大地上,看著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艱難求存的人,臉上的憂慮神越來越重。

後來媧閉關不見外人,昆侖君也回到了他的昆侖山上,百年間,他幾次經過大不敬之地,看見那枯死的神木枝,隨著荏苒,他慢慢懂事,漸漸地,昆侖君知道了大封裡關的是什麼東西,約地明白了先聖的意思,盡管一直好奇想進去看看,卻從沒有踏足過一步。

昆侖始終記得大八卦落下時,太昊伏羲嘔出的那一口殷紅的心頭,不敢做任何可能辜負他的事。

然而三的種子始終埋下了,而後人皇聖,神農氏世衰,軒轅氏與古戰神蚩尤打得你死我活,將要沒落的神與魔、尚未興起的巫與妖,整個三界,全被卷了那一場浩劫裡。

而三皇隕落的隕落,失蹤的失蹤,原本荒涼寂靜得過分的洪荒大地鬧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那些歡天喜地的小泥人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存在,他們虔誠而堅強,溫暖而懂得快樂,也和其他一樣為了生存而做合理的殺戮與爭鬥。

可是神和魔並存,讓他們比世界上任何一種東西都能滋生千奇百怪的——嫉妒、仇恨、偏執、克制……與無與倫比的憎。

不過最早在洪荒大陸上開疆拓土的那些人,卻再也不見了。

直到這時,昆侖君才明白,為什麼媧造人時了天降的大功德,卻那樣驚惶畏懼。

當年被盤古劈開的混沌似乎融了天地萬裡,自行更迭不休,大善大惡、大智大勇,都會以一種睥睨天下的姿態橫空出世,卻又無疾而終。

烽火連天、九霄雲,鯤鵬往西,一去而不複返,昆侖在第一次神魔大劫中冷眼旁觀,機緣巧合地穿了自己的命運,他靜默千萬年不染一塵埃的心裡,忽然無端被勾出了難以自抑的悲憤和無從反抗的寂寥。

那時蚩尤似乎有預自己的失敗,元神出竅,來到昆侖腳下,昆侖君閉山門,避而不見,三頭六臂的戰神從山腳,一步一磕頭地用雙腳爬上了終年被雪的昆侖山,衫襤褸,流一路,後來化為冰川下凍土中艱難生長的格桑花,祈求昆侖君看在巫妖二族胎於大山中的份上,能照看一二。

昆侖君不見他,他就跪在山門外,反複叩首,可是打不了大荒山聖。

昆侖久在冰天雪地,心比山巔凍了的石頭還要冷,黑貓卻生於妖族,不由自主地被巫妖始祖吸引,溜出去,了蚩尤額頭上撞出來的跡。

等昆侖君發現的時候,因果已經結,大荒山聖也終於和媧一樣,被他千方百計躲不過的軌跡推著,無從抵抗地往既定的結果走。

作者有話要說:

“神於天……後乃有三皇”來自《三五曆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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