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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與鬼》第三十一章 山河錐 11

再後來, 這裡的氣候開始變得越來越惡劣,”汪徵在鍋裡加了一點水, “留在這裡的人漸漸變, 陸陸續續地開始往別的聚居地轉移,後來大約是……嗯,我不大記得了,好像應該是中原的宋元年間吧, 這個地方出現過一場大災, 那以後,這裡的多民族聚居的文明就幾乎斷絕了, 除了一小撮瀚噶人想辦法躲到了一個山裡之外, 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逃走後再也沒回來。”

班長問:“曆史上有記錄嗎?”

汪徵搖搖頭:“這裡古時候不屬於中原, 沒有和漢文明融合過, 另外地偏遠, 人口也不多, 消息傳不進來, 也傳不出去, 最多是欽天監留下幾筆關於地質或者天文的記載, 當時朝廷說不定本不知道這裡還有過人。據當地民間口口相傳的傳說, 當年大雪從山上變張牙舞爪的妖怪滾下來, 白的鬼怪從地裡、水裡出手, 抓住人和牲畜,撕爛他們的肚腸, 揪下他們的腦袋。”

班長想了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是說,應該是地震引起的雪崩一類的地質災害。”

汪徵沒點頭也沒搖頭:“後來瀚噶族人幹脆居進深山,位置大概就在現在距離清溪村不遠的地方,你們考察清溪村多民族雜居的數民族社會形態,其實當中有很大一部分瀚噶人的影子。古天葬臺隨著藏族人的遷走而逐漸被荒廢,但天葬師住的小院子,在那次大災之後,就了瀚噶族人守山的地方,他們認為從高能更早地看見災難,所以每一個月,都要派一個強壯的小夥子上來守山,不過時間長了,這個習俗最後也變了,守山人了族裡最德高重的人,守山屋了他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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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守山屋就了瀚噶族裡一個非常神聖的地方,而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有大型的祭祀儀式,瀚噶族就會全族一起上山,到守山屋裡來參加。”

小眼鏡問:“我以前為什麼沒聽說過瀚噶族?”

“因為族人不多,一直也不和外族通婚,並且在建國前很久,這個民族就不存在了,早不為人知了。”

學生們恍然大悟,竹竿總結說:“哦,懂了,是長達百年的近親繁的種族滅亡。”

對這個說法,汪徵沒做什麼評價,只是低低地笑了一聲,離最近的人無端打了個寒戰。

任何一個正常人類都很難和汪徵聊下去,即使不做詭異的作,也不說詭異的話,可就是無端地讓人覺得詭異。

好奇心得到了滿足之後,大部分學生都被沈巍催著去睡了,只留下不需要睡眠的汪徵和晝伏夜出的大慶守夜。

沈巍是最後一個躺下的,他檢查了門窗,又不知從哪找到一卷膠帶,仔細地把屋裡風的地方都給糊上了,低聲把學生們挨個囑咐了一遍,讓他們夜裡注意保暖,最後又低聲詢問了汪徵守夜要不要加件服,還隨手撚小了火,以免鍋裡的熱水沸騰後流出來。

全都照顧周全了,他才輕輕地鑽回自己的睡袋。

趙雲瀾早在冷門曆史知識講座的時候,就自屏蔽這種無聊的音頻,跑去睡了,他耳朵裡還塞著耳機,頭微微偏著,蜷一團,一只耳塞被蹭掉了一半,掛在他的耳朵上。

他五廓深邃,睜開眼神,閉上眼也好看,只是臉凍得有些發白。

沈巍的目緩緩地落在他臉上,趙雲瀾的睡又坦然又安寧,好像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找個旮旯倒頭就睡一樣,沈巍一時移不開眼,在旁邊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表和了些,然後小心翼翼地扯下他的耳機,卷好後放在一邊,又把他丟在一邊的外拉過來,給他搭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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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長城和另一個男生已經合唱似的打起了小呼嚕,汪徵在收拾著小爐子,傳來輕輕的撞擊聲。

沈巍呼了口氣,背對著其他人側躺下去,片刻後,他的呼吸放得又慢又平穩,就好像是已經睡著了。

可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睛卻一直睜著。

借著夜裡不知哪裡的微弱的,他就這樣一直看著趙雲瀾,似乎準備盯著他的睡看上一整宿。沈巍腦子裡那筋繃得太,此時終於忍不住放縱了片刻,他著趙雲瀾躺著,思緒一發不可收拾。

想象著自己出手,抱住那溫暖的,親吻他的眼睛、頭發和,品嘗過他全,擁有他的一切。

沈巍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抖起來,他的就像快要凍死的人一壺熱湯那樣濃烈,可是他一也沒,就好像……只是在心裡想一想,他似乎已經非常滿足了。

大慶在汪徵旁邊一團,尾一甩一甩的,等深更半夜,它認為所有人都睡著了的時候,才小聲說:“院裡埋的到底是骨還是人頭?都是什麼人?”

汪徵的塑料臉藏在兜帽裡,好一會,才回答說:“是頭,瀚噶族向來都有砍頭的傳統。”

大慶忍不住問:“瀚噶族究竟是怎麼滅亡的?”

“那個小姑娘說是因為近親繁。”汪徵說。

“別拿糊弄傻丫頭那套糊弄我,連馬群都能避免的問題,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時間長了會意識不到?”大慶不耐煩地胡子,“而且數民族很多都流行一夫多妻,所謂‘不與外人婚’,也不過就是不外嫁,以及男人不娶外族做正妻而已,哪會那麼嚴格?再說,一個民族又不是只有兩三戶,好歹就出五服了,也不能誰和誰都是近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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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徵低下頭看了它一眼,出手它的頭,輕輕地說:“你只是一只貓,吃你的貓糧小魚幹就行了,想那麼多人的事幹什麼?”

任何一個剛剛進特別調查的人見到汪徵,都懷疑還不到二十歲,長了一副小丫頭的模樣,氣很重,可是這時遮住臉,說話的樣子卻那樣的老氣橫秋,像個年紀很大的人了。

大慶趴在地上,貓的本能驅使,它隨著汪徵的作舒服地瞇起了眼,可並沒有閉上,反而是盯著某個地方出了神。

漸濃。

山上的小木屋裡靜謐一片,慢慢地只剩下輕緩的呼吸和高高低低的呼嚕聲。

就在剛過午夜的時候,趙雲瀾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正好撞上沈巍摘了眼鏡之後愈顯溫的眼神,沈巍有一瞬間的慌,掩飾地垂下了眼睛,好在趙雲瀾並沒有在意,他無聲無息地坐了起來,仔細地聽了一會,然後回頭把食指豎在邊,對沈巍比劃了一個“別出聲”的手勢。

趙雲瀾從睡袋裡鑽了出去,撿起手電筒,往外走去。

大慶“喵”地一聲躥了出去,地跟上他,沈巍猶豫了一下,到底不放心,也跟著爬了起來。

一出門,趙雲瀾就發現了,手電是多餘的。

因為遠的整個山穀都在燃燒,就像招來了來自天外的火種,一邊是布滿冰雪的寒山,一邊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他們數千米外的山頂上,都仿佛能聽到那烈火裡傳來的嘶聲慘,能覺到烈火灼燒過皮的尖銳的刺痛。

一片天都是橘紅的。

他們好像已經不在人間,那被烈火席卷的山穀在極度震撼中讓人心生恍惚,簡直能忘了這是什麼時間,自己在什麼地方。

整個院子都仿佛應到了什麼,地面跟著震,堅的凍土上裂開大大小小的口子,出地面下埋葬的大大小小的骷髏,它們有大有小,有的年頭長,有的年頭短,不一,漸漸地被震出了地面,一個個閃著空的眼睛,一陣細碎的骨頭撞聲之後,它們好像被人擺過,全都面向了同一個方向。

地面上的頭骨越來越多,它們詭異地、以一種朝聖一般的姿態向那大火的方向,隨著地面的震發出讓人齒寒的撞聲。

趙雲瀾一手把跟出來的沈巍擋在後,又一把撈起大慶:“胖子,別跑!”

“那是業火。”汪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後,的兜帽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出屬於充氣娃娃的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沈巍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面前這塑料玩意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汪徵”就猝不及防地綿綿地往下一倒。

沈巍本能地手去扶,結果一到娃娃的,那玩意立刻發出一聲又長又假的低到了驚嚇的正人君子沈老師手一哆嗦,直接把它給扔到了地上。

一個穿著白孩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面前,用沈巍聽到過的、汪徵的聲音說:“四門四道罪人,門開業火出來迎,聽說這是從地獄來的火,燒得都是有罪的人。”

趙雲瀾:“放屁,閉。”

汪徵手一指:“不信你看。”

整個院子裡的頭骨不知什麼時候,全都調轉了頭部,齊刷刷地往小木屋的門口過來,黑的眼睛看得人一陣一陣地起皮疙瘩,它們張著,下頜骨一跳一跳,看起來就像是在笑一樣。

連人再貓全都起了一皮疙瘩,只有汪徵,無悲無喜地看著這些活像染了跳的骷髏頭,不鹹不淡地說:“我的族人們,他們都恨不得我的皮、我的筋、喝我的呢。”

趙雲瀾不地從兜裡出一把槍:“汪徵,回你的裡,沈巍進屋去。”

汪徵充耳不聞地歎了口氣。

“可是……”只是這樣茫然又帶著苦意說,“我已經死了啊。”

“你更年期了嗎?還他媽囉嗦,快給我滾進去!”趙雲瀾淩空一抓,一把抓住了汪徵半明的魂魄,以一種極其魯的手法,是把給塞回了塑料娃娃的裡,隨後一只手把娃娃拎起來,往被驚後爬起來的祝紅懷裡一扔。

院裡的骷髏頭突然張大,向他們撲過來,趙雲瀾手拉住門閂,抬手連開三槍。

他的槍裡裝得似乎並不是子彈,撲過來的骷髏頭被打中的一瞬間就發出一聲類人的慘,隨後化了白煙。

趙雲瀾趁機猛地把門一合,一個正好撲過來的骷髏頭被夾在門裡,趙雲瀾一只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作把槍塞了回去,從下面出一把短刀,就著刀鞘,從上往下地砸下去,一下把那個骷髏頭給了一個碎了殼的蛋,咣當一下關上了門。

外面的骷髏頭此起彼伏地撞在門板上,就像外面有無數只手在敲門一樣,它們高高地跳起來,險惡地從窗戶往裡張,骨頭撞的聲音就像是從最恐怖的噩夢裡傳來的。

幾個學生突然被驚醒,眼還沒開,就看見了這種畫面,一時間反應幾乎是淡定的——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連郭長城也很淡定——他們這小小的山間小屋裡,有神通廣大的趙,有會說話的勇猛大貓,有一個小瓶就收複了死鬼的假和尚,會生吃羊片的大蛇妖,以及那至今他不敢上去搭話的楚恕之,郭長城坦然地認為,這裡只是看起來很驚險,其實非常安全。

……這倒黴孩子對他的同事們抱有盲目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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