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是隸屬苗疆一帶的一座小縣城,城門樓子建的不寬,顯得寒酸而小氣。
白晏沉是七品知縣,晃著一綠油油繡著鷺鷥補子的服穿梭在一眾正紅袍子的京跟前,跟只小崽子似的。
這貨比眾人想象的要老,不是說長相,而是說年紀,也是三十有五了。但卻長了張孩兒面,說到底也不算太,就是一般般的書生樣子。反正管你是什麼人,站在連喻邊都得被比的沒了人長相。
劉凌和張良不用比就已經不是人了,以至于方婉之看著這個白晏沉倒是比他們順眼不。
再說這個白晏沉的子,也真如大老遠送到上京的折子一樣,膽小非常。飯桌上一邊招呼伺候著劉凌等人,一邊悠悠的左顧右看,非說自己府上鬧鬼。
你說一個七品的宅子能有多大,兩進兩出的院子,往外走兩步瞅瞅就一目了然了。鬼還挑宅子呆呢,有大宅子不住,來住你這個寒酸小破屋?
白晏沉見他們不信,又低頭抹了好一陣子眼淚。
劉凌懶得看他這娘們兒樣子,大刀闊斧的翹起了二郎問道。
“你說的雁南叛軍在哪呢?怎麼本王瞧著縣城里干干凈凈的,屁事兒也沒一個啊?”
不屁事沒有,就是街口都沒瞧見幾個百姓。這人莫不是都死了不
白晏沉又哭了,放下筷子也不讓菜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
“王爺明鑒,那叛軍,那叛軍都在花果村呢。離咱們這里也就半個山頭那麼遠,下也是聽著下屬來報的,一時沒了主心骨就的給京里遞了折子,沒想到,竟然是王爺親自來了。”
“黃果村?”
劉凌將眉頭挑的老高。
“這村里造反的是一群猴子嗎?”
這什麼破名。
白晏沉整個人都慌的六神無主,雙手不停來去,也就沒有回答劉凌花果村破名的問題,只是搖頭晃腦的說。
“叛軍,其實也不是叛軍...這個叛軍頭子....唉!他是個神來著。”
劉凌聞言拍了大,混不耐煩的讓白晏沉快說。
原來,這場所謂的民間□□,其實就是一個逐漸壯大的神教派--鐵鍬教為了慶祝立三周年,展開的一次小型聚眾活。只不過這聚眾的人數十分龐大,整個雁南縣城的百姓都走了大半。
至于為什麼這麼個土鱉至極的名頭,不是因為信奉鐵鍬,而是這個鐵鍬教的教主自稱是鐵鍬,也有人稱其為鍬神。本人一不會搖簽,二不會算卦,上更是著一口濃重的地方方言,只會抓鬼。符倒是畫的真好,抓了鬼之后往神壇上一,轉臉就能將那個東西化為一灘膿水。
最最重要的一點,這麼個奇奇怪怪的東西竟然會養蠱。
苗疆一帶百姓十分癡迷蠱,對于中原的道教一直無甚好。主要原因是圣上砍掉過他們最信奉的一位大祭司的腦袋,搞得教眾分崩離析再不敢在雁南出沒,以至于許多偏門的蠱都失了傳。
而鍬神雖是中原人,但是擅長蠱,又在村里捉了好幾次擾民的小鬼,眾人便都崇拜他。
村里人不知道他的名諱,都喊他大仙。大仙自以為有就了,也給自己起了個名頭,羅盤兒,至于之前什麼,之后又為什麼了這麼個名兒,大仙沒學問,自己也解釋不出來。
白晏沉還說,這個羅盤兒的長相極其猥瑣,鼠目,豆眼,五平平,放在長的一張方臉上,遠瞅真像個鐵鍬。羅盤兒是個駝背,駝的整個背脊都彎了一只蝦子,卻極喜歡穿長到墜地的漆黑大袍。一步一挪間,好像腳不沾地,人跟要飄起來似的。
白晏沉講的細心,方婉之卻覺得這故事說的實在乏善可陳,不及外頭說書先生講的一半好聽,一面打著個哈欠一面胡塞了一口小炒,不想里面有辣椒,辣出兩大泡眼淚,不停的吐舌頭。
南邊的辣椒自來比北方的辣。
連喻看舌頭吐的跟小狗似的,倒是得了趣。手將剛從邊落下的酒盞到跟前,又灌了一的辛辣。
方婉之被那酒勁一沖,眼睛都直了,也忘了什麼王爺飯桌的,抬手就在連喻胳膊上掐了一把。
“辣!”
還想罵他,無奈舌頭都麻了,只能說出這一個字兒。
連喻看傻乎乎的樣子越發笑的開心,撐著下又夾了一筷子放在邊,作十分自然。
“這地界,多吃些酒和辛辣去氣的,你怎麼是個傻的。”
方婉之就很聽話的就著他的筷子又吃了一口。
“真的啊。”
唔,還是辣。但是不想生病,擔心累贅了他。
在坐的幾個眼的看著,都沒吭聲。
連喻各種干凈,一桌吃飯的時候旁人要是不用公筷他連筷子都不。這會子倒是跟丑丫頭用一個杯子,一副碗筷了。
再一看那丫頭吧,好像也不是那麼的丑。有些凌的長發垂下來,剛好遮住了臉上大半的胎記,眼睛因為水粼粼,竟也添了許多人。
白晏沉還在可憐的哭著,顛三倒四的說。
“羅盤兒威脅下,不讓下管花果村的事兒,不然就下蠱。他那蠱真兇,下手下好幾個下人都全僵通發黑的死了。....他還會養小鬼...降.頭幾位知道嗎?那可厲害....”
白晏沉一直反反復復的說,羅盤兒會養蠱,羅盤兒會扎小人,羅盤兒什麼都會,老百姓都信他,那圍在花果山聚眾的都是平頭百姓。
劉凌見他話說的越發顛三倒四,煩的一掌拍在他臉上。
“羅盤兒羅盤兒,羅盤兒是你爹!就嚇這樣,看你那點尿。”
幾人連續趕了這麼些天的路早就累了,飯又因著白晏沉的鬼扯吃的不痛快。吃完飯后便想好好歇歇,準備明日再上山親自查探一番。
哪里知曉,這住的地方又在這時犯了愁。
前頭咱們就說過了,這白晏沉是個七品縣令,這要是放在比較富庶的縣城呢,那是一方父母,其實比起京的正六品還要好撈些。卻因著他住的這個地界偏遠,無財可撈,以至于連個三進三出的院子也沒混上,只有兩進,能住的屋子又的可憐。
極目四,劉凌狠狠嘆了一口氣,回又是一掌甩在白晏沉的臉上。
“你說你混的什麼勁兒!!”
要屋子沒屋子,要百姓沒百姓。一方‘父母’養育之下,‘兒子們’都跑到花果村跟神過去了。再一看這雁南城,連戶像樣的客棧也沒有,不想在他這兒將就也得將就了。
選房子的時候,劉凌拿著塊白帕子在三所屋里挨個轉悠了一圈。其實屋里沒味兒,可以說是干凈的,但是劉凌就是想要拿喬裝派頭。
三間空房,兩進院子,連個垂花門也沒有,打眼就是主屋并兩側耳房,本來是個三合院的樣子,奈何地方太小,把個廂房挪到了后院,禿禿的就種了兩顆小樹,十分的不倫不類。
劉凌覺著廂房倒是好,干凈,還獨門獨院,但是沒有主屋寬敞,再者他是王爺,得持重份,所以挑挑揀揀的選了主屋。
“就這個吧,反正也住不了幾天。”
連喻一直跟方婉之窩在樹底下納涼逗貓,聽見他挑完了就站起,隔著袖子拉著方婉之的手腕往后院廂房走。
“我跟阿桃住后院。”
要說連喻在男大防上還是守禮的,這手腕一路都拉著,也一路都尊重著,一直都隔著層裳邊兒。
方婉之看著自己的手腕抿,臉頰紅紅的,心下卻暗自琢磨著,下次他再拉我的時候我就將裳料子往上讓他直接抓了算了。個作死的木頭腦袋。
而且住后院也好,住后院清凈。也不愿意跟他們住一進院子。
然而守在一旁也等著挑房子的張良卻不高興了,蹭蹭幾步攔過去,橫眉立眼的說。
“憑什麼你先挑啊,我這兒還都沒說話呢。”
這屋子能住的本來就不多,主臥沒了,廂房他選了,白晏沉跟下人一起住大通鋪,就剩下個掌大的耳房,他不才不干呢。
連喻一到正午就犯困,吊兒郎當的挑眉看他。
“你有我大嗎?”
張良傻啦吧唧的瞅了瞅前展翅高飛的白鷴補子。
“沒有。”
“你有我東西多嗎?”
張良看了看連喻拿的那些被褥。
“沒有。”
“那你還擋在這里做什麼?”
張良不說話了,咬牙切齒的瞪了連喻好一會兒,轉從箱子里掏出紙筆飛速沖進了耳房。
方婉之看著瞬間消失在眼前的角問連喻。
“他這是干什麼去了?”
連喻一面命人將自己的被子抬進去,一面對方婉之說。
“給他爹寫信告我的狀去了。”
....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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