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東部和中部風景和風格完全不同,這裡沒有海邊,沒有景點,全是大山和茂的樹林,公路倒是修得不錯,據說是當年紅高棉乾的。在邦南隆下了車,附近全是茂的植,高大的樹,低矮的灌木叢,一大一小兩條土路延出去。
正值中午,太火辣辣地照著,除了知了和鳥,連個人影都沒有。老謝用手機打電話聯繫,不到半小時,一輛破舊的日產皮卡從小路駛來,載著我們上車。老謝熱地和司機用泰語打招呼,司機是個黑壯的年輕人,問老謝:“要驅邪的就是他嗎,他怎麼了?”
老謝指著我說:“就是他。他被一個末男的好鬼魂給纏住,經常非禮別的人,想在被打殘疾之前,讓師父驅驅的氣。”
黑壯年輕人看了看我,嘿嘿笑起來:“可惜師父這裡沒有人,不然我倒想看看,你發作起來是什麼模樣。”
我臉上賠著笑,心想非禮的要是你老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
汽車在土路中左拐右拐,我早就迷了方向,心想要是把我自己扔在這裡,一輩子恐怕都找不到回羅勇的路。行駛了半個小時,偶爾能看到一些半掩在樹木中的房屋,有木製的吊腳樓,也有好一些的、*的兩層小樓,看起來還不錯。又拐了兩個彎,汽車在一排木屋前的空地停下。這片空地像個院子,正面用磚修幾道階梯,前面還有兩個高大的燈座,起到院門的作用。
三人出了汽車,順階梯走進空地,黑壯年輕人著老謝遞過去的香菸,說:“師父正和一個德國來的客人談事,你們先在外屋坐坐。”外屋有個長條木板桌,上面放著水果和水壺,牆上掛的全是某位阿贊師父與法壇、佛牌和客戶的合影。
老謝手拿了一個芒果,用小刀切開就吃。我問:“這麼偏僻的地方,你居然也有聯繫。”
“做生意就要這樣嘛,”老謝吃得角流,邊吃邊回答,“別說泰東邊境,我在泰北、泰南,還有柬埔寨、緬甸和菲律賓都有生意,只要田老弟你開口,沒有我……辦不的事!”
他被芒果嗆了一口,連連咳嗽。我說:“你慢點兒吃,又沒人和你搶,急什麼。”老謝邊吃邊點頭,本顧不上和我說話。我問這位師父的名字,老謝吞吞吐吐,假裝吃得認真,並沒有回答我,看來是想保了。
這時,從裡屋走出兩個人,一個是那黑壯小夥,還有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這男人約莫四十歲上下,長得高大強壯,卻滿臉愁容,像生了大病似的。
外國男人緩慢地坐在桌對面,那黑壯小夥對我說:“他漢斯,是從德國來的,在泰國旅遊的時候找不到廁所,就隨便找個地方尿尿,沒想到那地方原先是個墳場,結果他被鬼纏上,快要病死了。要不是我發現他上有氣,估計他都活不過上個星期。”
我問黑壯小夥的名稱,和師父將怎麼給我們驅邪,他說:“我拉賈,師父今晚會在萬葬崗給你和漢斯行驅邪法。”
“萬葬崗?”以我的泰語水平,一時沒聽懂這個詞的含義。
拉賈說:“從這棟房子往西走大概五六公里,有一大片山坡,以前是渡者的營地。後來大量渡者被困,死病死的越來越多,幾十年來,就了葬崗。四年前師父無意中路過這裡,應到千上萬冤魂的聲音,才知道那片山坡至有幾千甚至上萬。”
這話把我給嚇著了,別說萬葬崗,我小時候去姥姥家,後山有一小片村子的墳地,每次我和哥姐們玩耍時路過,看到那些高高低低的墳包和墓碑都會嚇哭。看到我眼中的恐懼,拉賈譏笑地看著老謝,老謝說:“田老弟,你要是想把病治好,就得做好心理準備。”
拉賈說:“一會兒我會開車帶你們倆去那裡看看,悉一下,也好減輕恐懼。”我連連點頭,拉賈對那德國人漢斯連打手勢,也不知道他聽懂沒,反正最後一個勁跟著點頭。
稍微坐了一會兒,拉賈就帶上我們出發了,老謝坐著沒,我問:“怎麼,你不去?”
老謝:“啊,我就不、不去了吧?”
我心想,不能讓你這傢伙坐其,就把他拉起來。老謝用力掙扎,怎麼也不肯,拉賈不耐煩地說:“快走,不要耽誤時間!”老謝不好再掙扎,只好跟著我們一起上車出發。
因爲沒有直達的路徑,汽車先向北駛了十幾公里,再繞向西行,最後折向南,等於兜了個倒U型的圈,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因爲天熱,車窗都是搖下來的,剛駛這片區域,就能聞到一很奇怪的味道,說不出是腥是臭還是酸。下了車,我們四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樹木茂,本就沒有路,拉賈看來路很,高高低低走了十幾分鍾,來到一大片空地。
這裡搭了很多簡易竹樓,氣息破敗,看起來似乎很久沒住過人了。老謝遲疑地說:“我、我的頭有點兒疼,能不能回汽車裡去休息一下?”
拉賈說:“現在你才說疼,我總不能把你送回去吧?”我說老謝你就別裝病了,這麼多人呢,你怕什麼。又問拉賈:“這就是當年那些渡者的營地吧,可並沒看到啊。”
剛說完,我就站住不了,老謝問我:“怎麼不走了?”我看到在一排竹樓底下並排放著十幾,可能已經放了幾年,全都變了乾,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蒙在骨架上。
老謝順著我的目看去,頓時眼睛瞪大,臉發青,腮幫子忽然鼓起來,彎腰就要吐。拉賈鄙視地說:“這就不了,那到了前面你怎麼辦?”
“前、前面還有什麼啊?”老謝臉慘白,看起來很可憐。拉賈沒理他,徑直往前走去。那德國人漢斯手裡拄著一碳纖維柺杖,邊走邊氣,像得了肺結核似的。
這片營地大約有幾百,有整齊排列在竹樓底下的,有被扔在某個大坑中的,也有天堆放,像山一樣的。最可怕的是那些似乎是幾個月前剛死的無名,還沒有完全爛,骨架上附著爛,無數蛆蟲和飛蠅聚在旁邊,臭氣熏天,連拉賈都要捂著鼻子。我胃裡一陣陣翻騰,漢斯也看得很不舒服,老謝終於忍不住,躲到旁邊嘔吐起來。
走出這片營地,來到一大塊空地上,這裡有無數用磚石壘起來的長方形窯狀,很像中國的磚窯,有些窯上還放著一些已經腐爛的食、水果和飲料瓶,中間著吸管。拉賈盤坐在地上,裡唸唸有詞,我走到其中一個小窯前,探頭向裡看,嚇得連忙把頭回去。裡面有幾副互相堆在一塊的骨架,半掩在泥土中。
老謝哆哆嗦嗦地問:“那、那裡有什麼?”
我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老謝哪有那個膽子,把話咽回去了。
拉賈說:“這大片空地有幾百個窯,每個裡面都有十幾,全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渡者,足有幾千,全變了守鬼。因爲大多數生前沒有功德,也沒有親屬幫它們超度行法事,所以都漂在這裡出不去。我和師父這幾年經常帶著一些食來供奉這裡的守鬼,讓它們不至於過得太慘。我剛纔也用經咒引導它們,免得被誤以爲我們四個是故意來搗的,我告訴它們,今晚會有師父用法力超度他們其中的一些鬼魂往生,讓它們也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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