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何必這麼早把事兒攬過來呢,不若多歇一陣。”丹橘悶悶道。
“等到我挪不的時候,出點兒什麼岔子,那纔是要命。”明蘭嘆道,“不若趁我現在有力氣罷,侯爺如今燁不容易,不能給他添麻煩了……”隨著瞭解深,對老侯府的形越來越清楚,心中已有了個初步的廓。爲著辦事利落,向顧廷燁申請要幾個能在外頭查探跑的。
屠家兄弟不愧是江湖上混的,於查探消息的功夫端是一流,明蘭得了他們的助力,立刻事半功倍,不直呼他們做護衛真是人才浪費。足足一個月的資料收集基本完畢後,明蘭的肚皮已鼓個小簸箕,爲著同時鍛鍊腦力和力,常著肚皮在屋裡踱步,待想明白了些,就趕坐下撰寫在旁人看來是鬼畫符般的摘要計劃——
“寧遠侯府有契奴共一百三十六人。其中,家生奴僕,不計男,共七十八人;之中,有五戶乃三代以上世僕,其餘皆一二代孳生奴僕。外頭採買奴僕中,有十二人已與家人全無聯繫,尚有……”
“在外置辦產業者有…於親戚名下置產者有…,其中田產者分別於……這幾,商鋪則有……這幾,不能排除有爲其主子置產者……”
“親屬關係中,有……這幾人爲小吏,這……幾人經商,還有……之親屬在別府爲奴。”寫了半天,明蘭咬筆桿沉思。做事要目標明確,到底想要個什麼結果呢,是把這些貪了主子錢財的傢伙們一鍋端了,還是敲山震虎,殺殺威風就好了呢,或者來一次大清洗,換上自己的人手?有沒有陷阱在裡頭呢,會不會被算計了呢。
明蘭扯著頭髮,頭痛之極,本不是宅鬥人才,上輩子最大的職業規劃也就是有朝一日能威風的拍個驚堂木斷案子,而不是在這裡苦思冥想怎麼肅貪倒人,要是有這能耐,早進反貪局或檢察院了。^
丹橘在旁小聲道:“夫人,歇歇罷,別累著了。”
明蘭忍不住笑出聲:“哪那麼貴了。”
到目前爲止,的狀態十分良好,除了偶爾小筋外,基本沒什麼妊娠反應,顧廷燁很自作多的認爲,這一定是個懂事孝順的好孩子。按照府中老人的說法,當年白氏夫人懷這混世魔王的時候,也很順當康健,可惜生出來卻氣得老父三天一跳腳,五日一家法。";顧廷燁聽了這話後,沉思良久,忽反問:“若將來,兒不聽話,你可會…”“打,那是必須的。”明蘭想都沒想,小淘氣包就要打兩下才長記,姚依依兄妹倆就這麼大的,打手板,拍PP,也沒見落下什麼心理疾病,讀書就業都很順當,只要不是毒打,寓教於樂,掌握好尺度就,補充了一句,“不是說棒底下出孝子麼。”
男人立刻翻臉:“打什麼打,你小時候多淘,下水撈魚上樹捉鳥,老太太過你一指頭麼!孩子不聽話就慢慢教,開口閉口就要打,你當爹孃這麼好做的!”
說完就拂袖而去,連飯後一盞茶都不喝了,留下猶自捧著茶盅的明蘭又驚又呆。
朱氏子愈發重了,三月的頭一日開始發作,翌日產下一,太夫人雖略有失,但一旁的婆子都滿口恭喜,還連道‘一兒一恰個好字’,便也撂開手,抱過孫喜孜孜的逗弄起來,並起名靜姐兒。不知爲何,嬰瞧著不甚康健,瘦小病弱,那小胳膊小就跟紙糊一般,看的明蘭心驚膽戰,連都不敢,跟著說了好些吉利話後,趕送了好些滋補的藥材過去,朱氏甚是激。
大約這陣是個生兒的日子,沒過幾日盛家使人來傳消息,如蘭也產下一。明蘭當即一愣,又笑道:“五姐姐子可好?”
來報信的正是劉昆家的,福□子道:“回六姑的話,母都好。”比起明蘭剛穿來那陣,明顯發福許多,笑呵呵的說如蘭的兒如何白胖結實,如何哭聲震翻屋頂云云。“健壯就好,我備了些金銀小和緞子面,回頭勞煩媽媽給五姐姐送去,不過……五姐姐沒哭鼻子罷。”明蘭指著旁的杌子,請劉昆家的坐下,小桃便端上茶盞,又把暖籠上烘的一條毯子給蓋在膝蓋上。
大冬天出門本是罪,這般殷勤款待,劉昆家的心頭舒服,知道明蘭和如蘭自小打趣笑鬧慣的,當下說話也不拘束,笑道:“瞧姑說的。老太太說了,先開花後結果,不論咱們太太還是大姑,都是頭生了姑娘,後頭又生了哥兒。這有什麼,子康健最要。”言下之意,便是如蘭和王氏的確有些失落。
明蘭心裡一笑,道:“祖母的話有理,這趟子媽媽辛苦了。”順手把手中的暖爐遞給取暖,又道,“只可惜我如今不好出門,這外甥的滿月和百日沒法去了,請媽媽代我向太太告個罪了。”
劉昆家的捂著手爐,滿臉堆笑:“六姑太見外,都是自家人,說什麼告罪呢,待姑生了哥兒後,一道團聚豈不更。倒是楓三爺的婚事,姑沒法來,委實可惜了。”
“哦,三哥哥的婚期定了”
“定了。”劉昆家的小心的喝了口茶,悠悠道,“因咱們未過門的三是柳家這輩的嫡長,自小養在祖父母膝下,聽說素日最得柳老太爺和柳老太太的喜歡,這不,兩位老人家非要從老家趕來瞧孫出嫁不可。這拖拖拉拉的,只好定在這月中了。唉,要說三爺真是有福的,也不知咱家大爺在外頭如何了?每回來信都只說好,把我們太太憂心的什麼似的。”
長楓本就賣相好,加之盛紘事先提醒調龘教,他在柳家小心,一見了柳家眷先紅了一半的臉,俊秀白淨面孔答答的,答話規矩溫,柳家上下俱是滿意,至於柳夫人,丈母孃看婿,更是越看越喜歡。柳家置辦嫁妝靜不小,小定大定乃至這回的年禮俱是出手不凡,想來新媳婦家必然不了,王氏看著不由得心頭泛酸,又見盛紘這公爹做的笑容滿面,幾乎比新郎還開心,更是氣不打一來。
明蘭聽出話中的意思,微微一笑:“侯爺早得了邸報,說大哥哥在地方勤政民,修橋鋪路,鼓勵農桑,很得百姓戴,上司也頻頻褒獎,將來必然前途無量,太太儘可放心的。”劉昆家的如何不知道長柏的前途當然好過長楓,只是王氏心眼窄,放不開罷了。又說了會子閒話,明蘭提到九兒快出嫁了,有那麼幾年的分在,好歹添些妝奩,便丹橘把紅綢子裹著的一副赤金鐲子捧出來。
劉昆家的見那金鐲子足有三四兩重,上頭還各嵌了枚大珠,大喜過:“沒想到姑還記著我家那丫頭。託姑的福,太太開恩,去年放了籍,給說了個莊戶人家。”
小桃的打聽功夫不是蓋的,年前跟著一道去盛家送年禮,順手就帶回了等值的八卦,極大的娛樂了明蘭的養胎生活,盛家太太邊大管事挑的婿,又豈會是尋常莊戶人家。不過這些年來,劉昆家的執掌宅諸事,平日派發各屋的吃穿用度,轄制小丫頭,都還算厚道公正,並不會生事做耗,明蘭記著的好,也樂得錦上添花一番。
早春三月,在無數板磚橫飛之後,皇帝終於定了巡鹽史的人選。
據說這期間,齊衡的父親齊大人經過申家多方引薦,幾次進宮面聖,向皇帝和幾位重臣詳呈鹽務章程,甚至十分配合的和盤托出許多紕源。聖心大悅,著意褒獎,時隔多年,平寧郡主再次宣召,攜兒媳申氏一道覲見兩宮太后及皇后。
顧廷燁嘆氣道:“那老狐貍找親家果然有一套,沒的石頭也能他榨出水來。”頓了下,他扭頭看明蘭,“要說郡主討兒媳的本事也不錯,想來齊衡以後的仕途差不了。”
明蘭淡淡道:“仕途是不錯,就是老婆運差了些。”被戴了頂閃亮亮的綠帽子。不過話說眼前這男人真可恨,每回提起齊衡都怪氣的,他明明早知道的,如今倒來發神經。顧廷燁彎了下角:“宮裡都說那申氏賢良溫婉,知書達理,是旺夫益子的賢妻。”明蘭裡泛酸:“纔去了一趟,就瞧出這麼多,宮裡人果然火眼金睛。”顧廷燁故意找茬,“宮裡大大小小,哪個不是毒火裡淬出來的眼力,自然瞧得出。”
明蘭厚臉皮道:“那是,我也不過進宮兩回,不也誇我敦厚溫良麼。”這是小沈氏的原話。
“是麼,想來是爲夫使銀子生了效用罷。”顧廷燁淡淡的,他最近心不好,朝事紛紜,對著一幫表從來不能說明問題的職業僚,只好生生下熾烈子,半哼不哈的打腔。“那你娶我做什麼!”明蘭也怒了,最近心也不好,每日埋頭賬簿名冊和侯府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照鏡子時都覺著自己面相險。
見真發了怒,挑起秀長的雙眼皮,怒目圓睜,雙頰通紅,無端生出三分俏火辣,顧廷燁終於繃不住了,用力一把抱住,也不顧屋裡有人沒人,在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放聲大笑,連日煩悶倒消退不。
明蘭十分鄙視這種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吃癟上的行爲。不過沒多久,就見著了這位傳說中‘賢妻’。三月初九,廷燦大婚。
煊大太太這兩日索住在侯府,前前後後的忙著跑,發送嫁妝,安頓人手,一忽兒迎客,一忽兒吩咐這那,轉個頭挪個腳都有僕婦小廝圍上來請示事項,不過籌辦效果倒不錯,人來人往卻不曾了套,熱鬧喜慶卻井然有序。太夫人十分滿意,明蘭更是人前人後沒誇自家堂嫂能幹又熱心,這回單獨給顧廷煊這房送去的元宵節禮,又厚實又面。
煊大太太忙累的很快活。一大清早起忙碌,不論顧七小姐原先是位多麼清高的菇涼,到了這一日都被畫了面饃饃雷同妝,滿室的紅豔喜慶,明蘭跟在邵氏後頭,認真的向快出嫁的小姑說了好幾句吉利話,廷燦士明明已經快被轉暈了,但一聽見明蘭的聲音,卻很神奇的振起神,出個白眼給自家二嫂。明蘭當沒看見——昨日使人捧著明閃閃亮的一箱子新鑄的雪花銀過去添妝,總共1999兩9錢9分外加9個大銅板,代表一生長長久久。
寓意倒好,銀子也很夠,但顧大才對著這堆阿堵一時差點岔了氣,太夫人也有些不高興——你就不能兌銀票拿來麼,非這麼大張旗鼓的。不過到了廷燦出門那一刻,也忍不住淚流滿面,人扶著回了明堂。
太夫人出嫁,遂廣邀親朋,是桌就開了十八席,堂險些不下,請了京城當紅的慶喜班來唱堂會,未到開宴之時,衆眷便聚在堂說話。
朱氏生產後還未出月子,沒法出來,明蘭從頭到尾著快帕子做虛弱狀,煊大太太忙得不見人影,說來好笑,邵氏嫁進顧家這麼久,這反而是頭一回這般挑大樑,陪著太夫人坐在明蘭,恭謹的招呼客人,還得時不時的看看弟妹是否子妥當。
狄二太太看了圈周圍,湊過來笑道:“今兒真是熱鬧了,你自己要當心子,莫要累著了。”明蘭靠在一把椅上,神又激又弱,“謝嫂嫂關心了,不妨事的,這陣子多虧了煊大嫂子忙進忙出的,我倒輕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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