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癥。

容初知道這是什麼樣的覺。

很長一段時間里, 即便是在夢中, 都無法擺那種被水淹沒的窒息與無助。

直到現在, 連浴缸都不敢進。

要是讓拍個水中大片或者來個泳池秀的話——

就選擇原地狗帶：）

有些恐懼，跟弱無關。

更不是單憑幾句“加油”，或者靠意志力就能戰勝的。

……這姐, 有恐高癥還敢上高空T臺？？

是個狼滅。

問題是，現在要怎麼辦？

開秀的模特杵在那兒不了, 下一個出來的要怎麼做？

是過去無視掉文嘉, 自顧自地完自己的部分——這當然是風險最小的理辦法。反正出了事故的又不是, 擔責任也不到。

但從秀場的角度來看，這場秀, 就會變一場稽的災難。

——那自己不出錯，又有什麼用呢。

再看文嘉，到底還能撐多久？

容初毫不懷疑，文嘉現在能站在那兒不跪, 就已經是極限了。

現在不了更走不回來, 萬一一會兒再直接暈過去, 摔下去呢？？

這可是十層樓高, 們上這跟細細的鋼，到底能有多防護作用……

想到這兒, 容初心里一涼, 自己的步伐都有些僵了。

況且也沒有思考的時間了——還有沒幾步，也需要在T臺盡頭完定點。

秀場應該也發現了不對，現在正在緩慢地降下延展臺。可這樣一來, 還在T臺上的兩人，腳下晃得就更厲害了。

容初不恐高，但此時也止不住有點心驚跳。努力穩住步伐，從容地走到了延展臺的一頭。

站定后，立刻明白文嘉為什麼不了了，T臺的盡頭，完全沒有遮擋，三四十米的高度極沖擊力地跳進視野，腳下唯一的支撐還是明的玻璃——這簡直是要了恐高的人的命。

容初站到文嘉旁邊，特意跟擺了一樣的定點姿勢。文嘉左手叉腰右腳為重心，便右手叉腰左腳為重心，兩個人又是同系列不同的服，文嘉白玫，容初黑紅。M家的首席化妝師又把兩人化得彩耀人，雙雙立于T臺頂端時，得各特，又相輔相。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就是品牌設計好的開秀場景呢。

T臺緩緩而落，臺下的觀眾不由鼓起掌來。大家驚異地發現，這兩位時尚圈里風口浪尖上的人，如此和諧地站在一起，其實遠比撕互懟來得賞心悅目啊。

秀場的行人看著并肩而立的兩位超模，心里竟然都有點的激自豪——這可是他們自己的超模啊。

能走上國際的國模太了，容初和文嘉，可都是打破記錄創造歷史的國模翹楚啊……

容初余輕瞄文嘉，隔著打和妝容，也能看出文嘉的臉有多難看。

“你笑一下。”容初用角對文嘉說。

文嘉扯開邊，朝臺下出個很是勉強的笑臉。不過這樣一來，多不像剛才一樣那麼僵了。

秀場應該已經進行了急的調整，直到T臺降至一半高度時，后面都還沒有模特出來。

容初的心依然在狂跳。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一切只能隨機應變。

慢慢吸了口氣，朝文嘉手，“牽住我。”

文嘉只稍稍猶豫了一秒，立刻出手握住容初。的手冰涼一片，一點溫度都沒有，掌心還帶著，指尖還在止不住地打。

容初用力握了一下，低聲道：“走。”

說完，兩人同時利落轉，又一起默契邁步。

容初有意著步子配合文嘉，能覺到文嘉有多張，自己的手都快給碎了……

不過好在T臺的高度已經降了不，文嘉畢竟也是七年老模，經驗富應急能力強，就算是閉著眼睛走，臺風臺步也還是ok的。

兩人就這麼牽著手，一起不疾不徐地消失地觀眾的視線里。

下了T臺，容初剛緩出一口氣，就覺手中一松，扭頭，正看到文嘉往地上跌。

“哎——”

容初趕一把抓住了。

兩個穿著恨天高的人靠在一起搖搖晃晃，容初的助理及時沖過來，這才一把穩住了文嘉，半扶半抱的把人送進了化妝間。

容初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又拿起一瓶遞給文嘉。

文嘉癱靠在椅子上，臉比剛才在臺上還要差，那麼厚的口紅也遮不掉上的灰白。

抬眸看了容初一眼，神復雜地接過了水。

容初舉起瓶子又喝了兩口，“你居然還恐高？”

短促地笑了一聲，“那你平時穿上高跟鞋敢走路麼？”

有點幽默的諷刺換來文嘉輕飄飄的一記斜眼。

容初立刻白眼回去。

“知道自己恐高還上？你嫌命長？”

“我也沒想到能這樣……”文嘉喝了幾口水之后臉好多了，但經過剛才一遭，在容初面前已經徹底沒了氣焰，語氣都有點訕訕的。

“我恐高從沒今天這麼嚴重過。前面彩排時還能走下來，但上臺之后，那個T臺居然在晃，我就……”

停下不說了，又仰頭吞了好幾口水。

容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臺子剛才確實在打晃，自己都有點，再別說恐高的了……

文嘉拿開空水瓶，抬手抹了下邊，微微暈開的口紅讓有種頹敗。

“你現在滿意了。”

容初挑眉，“嗯？”

文嘉直直看著，“這次M的代言應該也是你的了。”

容初：“……”

容初冷哼一聲，毫不留地又白了這個白眼狼一眼。

“看來，我剛才就該一腳把你從臺上踹下去。”

文嘉：“……”

“文嘉。”容初放下手里的水瓶，一把拉過文嘉前面的椅子坐上去。

“要不我們談談？”

稍稍展開了子，擺下的筆直長瑩白如玉，一條胳膊還隨意搭在椅背上，姿勢閑適，真就要跟文嘉閑聊一樣。

文嘉扯了下角，“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眼中劃過一不易察覺的落寞，“我現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到現在文嘉還記得第一次和云初見面的場景。只一眼，就覺到濃烈的危機——這個瞇著貓眼的孩跟當年剛出道時很像，卻比跟更有自信，更張揚大方，眉梢眼角都是自信和貴氣。

說，會取代自己。

可文嘉怎麼都沒有料到，只短短半年，就做到了。

以前那些視為囊中之的資源，現在都是云初的了。榜單上們更是跟互換位置一樣，跌落云端，云初卻高高在上。

哦對了，云初還迅速在網絡上和商業品牌中打出了熱度，這樣的野心，是當年都不敢有的……

容初安靜睇了幾秒，貓眼饒有興致地挑起來。

“你搞清楚，你丟了代言不是我的錯，掉了榜單，也跟我沒關系。”

“是。”文嘉輕笑了下，自嘲一般，“不是你的錯。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更新快，換代勤，我被拍死在沙灘上——”

“我也不是來聽你發牢的。”容初淡淡打斷。

對上文嘉不悅的目，正道：“我的意思是，你并不用把我放在你的對立面上。”

文嘉微微揚眉，“你是想……跟我合作？”

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你以為我們這行是什麼？”

容初慢慢垂睫，過了好幾秒，才緩聲開口：“我只是在想，為什麼別的國家的模特可以百花齊放，而我們就一定要撕個有你沒我呢。”

文嘉怔住。

容初抬眼看，“模特這個圈子，以前是東歐模特的天下，現在又有‘西幫’和‘俄羅斯幫’，但亞模呢？”

文嘉微不可察地嘆出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亞模在圈里不是主流，是弱勢——”

“既然都已經是弱勢了，那我們為什麼還要部互相消耗？”容初尖刻反問，“隔壁韓國的幾個新生代模特都知道在國際上互相拉一把提一把，你就一定要跟我撕個你死我活麼？”

文嘉在這樣的質問下啞聲，臉卻慢慢緩和了下來。

“你以為我想這樣麼？”輕聲道，“但是我們的資源太有限，這塊蛋糕就這麼大，怎麼可能不撕不搶。”

“我不是說不撕不搶。”容初起，慢慢踱開步子。

“我是說，我們一起，去搶別人家的蛋糕。”

文嘉一震，“你……”

“我們比別人差麼？我們配不上更多更好的資源嗎？”容初刷地轉過，那對貓眼被野心和希燒亮，自信篤定的模樣氣場全開，又又颯。

“你當初不是也連著掉好幾個白人模特，一口氣走了六個開場麼？我現在不也把四大的金九，從外國的流量明星和超模那兒搶過來了嗎？”

“我們的條件不好麼？我們沒有實力嗎？為什麼我們一定要被別人挑挑揀揀，等著那點可憐的資源呢？”

文嘉完全愣住。怔怔看了容初好一會兒，猛地吸了一口氣，眸劇烈閃。

“你說得是很好聽……”

文嘉盯上容初的眼睛，“可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別有用心，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呢？過河拆橋這樣的事，我也見得多了。”

容初只輕勾邊，氣音輕笑。

拿出手機來在屏幕上了兩下，一段錄音從揚聲里傳出來。

剛聽了兩句，文嘉的臉瞬變，“這是……這，你從哪里弄來的！”

這是文嘉的經紀人和某家的談話錄音，談的容正是討論怎麼發通稿黑云初，如何用輿論毀掉對家的口碑云云。

容初面無表地關掉錄音，“如果我真要拆你的橋的話，現在這條錄音已經傳遍全網了。”

似笑非笑，“這可比你的團隊費心給我編造黑料，來得錘得多了。”

文嘉的臉跟剛才恐高時一樣難看。

容初看了一眼，重新亮了手機屏幕，又當著的面，直接刪除了那條錄音。

“我之前沒有拿這條錄音做什麼，以后自然也不會做。”放下手機，抱臂看著文嘉。

“我的意思已經說明白了，你要是覺得我剛才的話不可信，就只當個笑話好了。那我也不愿意跟沒有遠見的人一起合作。”

容初輕笑了下，“當然，你要還想跟以前一樣繼續跟我撕，那我也繼續奉陪。不過那樣下去占不到便宜的是誰，我想你也已經明白了。”

文嘉著容初，神越來越晦暗復雜，但打量容初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你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容初很慢地眨了下眼，“你出道七年了，應該比我看得明白。這個圈子里對有模特的偏見甚至是歧視，都是明晃晃的，但我們不該把這個視做理所當然。”

文嘉輕笑，又搖搖頭，“你的想法很好，也足夠有遠見，但這意味著要徹底顛覆一個圈子的玩法和規則——你太不現實了。”

容初只聳聳肩，“的確不現實。可如果不開始，那就只能一直是這樣。或許以后，我也會有和像你一樣的困境……我們只有一起向外突圍，才能沖破亞模的天花板，到新的層次。”

目澄凈又堅定。

“我知道這需要很久，或許我們兩個人還是做不到。但從我們開始，之后的某一天，總會有人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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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麼跟說的？還真同意了？”修衍一臉難以置信。

容初點點頭，“文嘉在這行做了七年，什麼掂量不出來。現在還有更好的選擇麼？與其等著被我拍死在沙灘上，不如照我說的試一試。”

修衍臉側的酒窩更深，他輕輕嘖了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