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霜驚呆，“你——”

“是來面試的嗎？”有人突然打斷們。

云初回頭，看見D牌的設計師助理走過來。

D家的設計總監是德國人莫斯提安大師，他的助理是個灰藍眼睛的瘦高小哥，講英語口音重：“晚上好。你就是剛才跟設計師通話的模特嗎？”

“是。”云初頷首，“跟莫斯提安先生通話的是我的經紀人。”

助理小哥又指了指后面發呆的三人，“你們……”

“我們已經認識了。”云初扭頭睇了們一眼，貓眼笑得意味深長。

“剛才還聊得很愉快呢。”

轉慢慢抱起雙臂，纖長的姿更加拔。

“剛才沒來得及自我介紹。”紅微翹，玩味輕笑，“我云初。”

“就是修衍帶的，新人模特。”

對面三人瞳孔地震，臉上的底都快裂開來。

助理小哥出聲：“云初，我相信你一定是個優秀的模特。但很可惜，你今天遲了一步。”

他聳聳肩，“這場秀我們最多只有兩個亞洲模特，現在名額已經滿了。”

——果然也比Sense更為直接暴。

高定秀場多是白人模特走秀，有時候一場秀可能一個亞洲臉都看不見。多數設計師也從不遮掩自己的偏好，時尚圈的歧視就是這麼赤==。

云初稍怔，“已經面試完了？”

助理點頭，“一位是設計師指定的，還有一位——”

他朝肩膀后面揚了下下。

云初回頭，看見吳霜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重新端起架子，勝利般揚起角，剛才的頹敗一掃而。

云初無視掉挑釁的目，淡淡偏過頭。

“今年是D牌品牌建立的一百周年，黎時裝周會以‘濃’為主題，從百年來的檔案中選出極象征意義的元素，重新創作出服裝進行展示。”

助理小哥懵了，不明白對方怎麼就突然跟他討起品牌神了。

云初認真看他，“我只是覺得，這樣重要的秀場，這麼有意義的主題——”

刻意頓住，斜睨吳霜，“D家值得更好的模特。”

吳霜愣了下，被踩到尾一樣，“你什麼意思！”

云初平靜回答：“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

吳霜：“……你！”

助理突然笑出來，“那你說的更好的模特——”

他饒有興致打量云初，一側眉頭揚起來，“指的是你自己嗎？”

“如果我有機會面試的話，”云初微微一笑，“應該會給您一個明確的答案。”

吳霜難以置信地瞪眼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設計師助理“啪”地拍響了掌，“好！”

助理臉上的笑意很深。

沒有人會拒絕一位思路敏捷，心清晰又強大的模特。

的這份自信與獨特，遠比外貌材或者皮還要吸引人。

助理小哥看著云初，肯定點頭，“我想，莫斯提安先生也會愿意愿意給你面試的機會。”

“啊？”吳霜驚詫出聲，“那我——”

“你也可以再面試一次。”助理立刻說，“如果你愿意的話。”

吳霜張了張，“呃，我，我……”

“怎麼了？”云初偏頭睨，“你不愿意？”

吳霜對上那雙冷淡上挑的貓眼，完全被那份氣場制，怎麼都說不出否定的話來。

“你是不愿意？”云初勾，“還是不敢啊？”

**

云初開始走臺步后的十秒，吳霜就后悔答應重新面試。

簡直當眾刑。

這個新人，居然走出了一雙出彩又氣勢十足的剪刀。

剪刀這種能夠現深刻功力的臺步，現在已經有模特走了。流行趨勢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現在的好些模特業務能力太差，走起臺步來四肢僵，步伐虛浮，定點讓人迷。

吳霜之流的“人氣模特”，上T臺能不表演平地摔就算不錯了，還能指走出優秀的臺步？

云初也并非只為炫技。Sense的主題不適合走剪刀，但D家這種收腰闊擺，特質明顯的服，走剪刀就很合適。

云初也知道有的設計師會覺得剪刀氣勢太足，會喧賓奪主搶了服的風頭，刻意放緩了力度，不至于搖曳嫵，更多的是端莊的閨秀范兒。

只在房間里走了一個來回，助理小哥的眼睛就亮了。他愉悅地表示，會立刻跟云初的經紀人聯系，并把今天的表現告訴設計師莫斯提安。

吳霜幾乎一秒都沒多留，匆匆收好東西就溜了。

從云初手里搶過去的那杯咖啡落在梳妝臺上。云初面無表地拿起綠紙杯，直接揚手丟進了垃圾桶。

“彩。”有人冷聲贊。

云初轉頭，看見門口倚著一道高挑的側影。

高個影不疾不徐走進來，氣場很足，眼睛是形狀好看的單眼皮。

云初愣了一瞬。

是文嘉。

沒有見過文嘉，但還是一眼認出這位了這位超模。

當然，這一行，也沒人不認識文嘉。

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中國超模，創造刷新了很多“第一”的記錄：第一個擁有藍全球代言的亞洲超模，第一位登上版Vogue封面的中國模特，第一個在MDC模特榜單上進icons的亞模……

文嘉創造了亞裔模特的巔峰，而且出道快七年，依然沒人能超越的生涯就。

云初也算和有淵源：們都是修衍帶出來的模特。

文嘉是修衍一手力捧出來的新秀，出道時風頭一時無倆。三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換了經紀公司，和金牌經紀人也一拍兩散。

云初看著氣質斐然的超模，一下子反應過來，笑了下，“原來D家的另一位亞模是你。”

文嘉沒有笑，抱著臂靜靜打量云初。

云初立刻敏地察覺到，這位超模周都散發著對自己不友好的氣息。

和吳霜那些模特不一樣。文嘉的敵意并不外，但那種不聲更讓人心生畏懼。的目像在審視，又帶著點掂量，還有別的說不上來的復雜意味。

無聲打量幾秒，文嘉彎，眼里卻沒有任何笑意。

“看來，修衍終于找到了我的替代品。”

云初長睫微，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抿，毫不閃避地迎上對方的視線，十厘米的高跟向前兩步，鞋跟清脆的噔噔聲在安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替代你。”云初挑起貓眼，好像一只警覺又高傲的貓。

“你明白就好。”文嘉了然輕笑，“你也替代不了我。”

云初搖頭，明艷又銳利的角勾起，“我是說——”

“我會取代你。”

**

湖心苑。

宴岑沉著臉，“居居。”

他磁音更低地警告：“你聽話。”

飯桌前的小人兒扭過子不看爸爸，圓白的臉蛋嘟著，氣鼓鼓的表，委屈又倔強。

宴岑手里的勺子啪地蓋在桌上。

“不許再鬧了！”

居居小一撇拉，無盡委屈地看著爸爸，含糊不清的：“豬豬看，看見媽咪了嗚嗚嗚，豬豬要去找仙媽媽嗚嗚……”

他抬起兩只呼呼的小手可憐兮兮眼睛，但就是強忍著不掉眼淚，搭搭的樣子像只嗚咽的小，白的小臉蛋憋得通紅。

宴岑面一松。

這個倔勁兒……真是的兒子。

居居平時很哭鬧，三歲的小人兒，比很多五六歲的孩子都懂事。可今天他不知道怎麼了，回家后就一直鬧著宴岑去找媽媽。

想著小孩子可能是今天走丟給嚇到了，宴岑嘆了口氣，把兒子重新抱到上。

“你乖乖吃完飯。”男人耐起子聲，“爸爸就帶你去看眼鏡里的媽媽，好不好？”

居居眼睛刷地放亮，“好！”

他蹬著小短下地，乖巧坐回到桌邊，捧起碗瘋狂吸。

吃完飯連都來不及，居居就拉著爸爸的手，輕車路地上到二樓臥室。

起居室依然保留著三年前的擺置。

巨大的帽間里幾乎都是人的服包飾，很多連包裝都沒有打開。梳妝臺上東西也沒有變過位置，就連下沒來及收起來的睡，也原樣放在床尾……

里間的書房是唯一徹底變化的房間，推開門，眼盡是綠的巨幕。

宴岑走進作間接好設備，拿起眼鏡戴到乖巧等待的兒子頭上。

小孩腦袋小，頂著VR眼鏡莫名有種稽。

設備啟，戴眼鏡的居居突然拍手了一聲“媽咪”，笑出潔白的小米牙。

這里面的場景他不知道看了多遍，每次都還是高興滿足得不得了。

“媽咪！豬豬好想你呀！”

“媽媽你在哪里啊，你想不想豬豬？”

小人兒抬手，兩條呼呼的胳膊虛虛圈起來，像在努力擁抱。

“媽媽你看，這是老師表揚豬豬的！”他手拉著邊無形的人坐下，獻寶一樣，把自己的私藏寶貝一樣一樣拿出來。

“等，等媽咪回來，豬豬就把這些都送給你！”

宴岑靜靜注視著戴VR眼鏡癡笑的兒子，突然偏過頭。他長眼跟被刺痛了一般，黑睫輕。

過了一會兒，他走過去了居居的腦袋頂，“好了，你該去準備睡覺了。”

居居不舍地撅起，又磨蹭了幾秒，還是乖乖摘下眼鏡跟著保姆走了。

宴岑看著眼鏡上的閃燈，猶豫著拿起來，但好半天也沒往自己的頭上戴。

初榕走后的一段時間中，他都沒有好好睡過覺。直到現在，他到別的地方出差，晚上還是會失眠。

只有在這里，這間保存著氣息的房間，躺在他們的床上，宴岑才能夠睡得著。

只是很多時候，他都睡得不算安穩，閉上眼便是無盡的夢魘。

夢境中的場景很多都是他們的過去：抱著書坐在花園的躺椅上，看見他回家，鞋都不穿就邁著長跑過來跳到他上，貓眼笑得像彎月。

幫他打領帶時故意使壞，白的小手猛地收，看他不過氣，又哈哈笑著墊腳在他上親兩下；還有很多個夜晚，他們同床共枕，抵死纏*綿的樣子，滿室都是活生香……

最近一個有關的夢境，是完全陌生的。夢里的頭發短了些，臉上神冷漠。昂首高傲地路過他邊，目不斜視，仿佛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宴岑出聲，喊了好幾遍的名字，才慢慢轉。那雙貓眼淡淡瞥他，不帶任何。

“宴岑，你喜歡我嗎？”問，“你到底不我？”

以前就這樣問過他。可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他都沒有回答。

不是不，而是不能。

他們這樣的人，了，就等于主袒自己的肋。

份不明，生下孩子留在他邊，已經是眾矢之的。他本想等徹底清理好集團的派系，等到自己居最高位時，再讓穩妥地站在自己邊。

如今他做到了。

他有了可以保護他們的能力，卻沒有守護的機會了……

那場夢之后，宴岑就再也沒有夢見過初榕。

他想，應該是失之極，也恨死了他吧。

恨到都不愿他的夢。

他還記得初榕落海前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懼怕無助，卻又帶著釋然。

是真的決心離開他了……

宴岑握著VR眼鏡出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心一般，慢慢把眼睛戴到了頭上。

當初他花了高價，請外國團隊來家里做出這一套虛擬的環境，主要是因為居居天天哭著要媽媽。

不到兩歲的寶寶，想媽媽哭得直打嗝，邊哭還邊問爸爸：“為什麼別的寶寶都有媽咪，豬豬沒有？”

“媽咪是不是不喜歡豬豬，不要豬豬了？嗚嗚嗚豬豬好乖的，媽咪要豬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