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們努力向前劃，逆流而上的小船，不停地被浪推回到過去。

——《了不起的蓋茨比》

張金今天又逃課了。不願意聽那個戴著眼鏡的猥瑣男人講授的課程。幾乎每次看到他，都覺得是看到了那個已經死去的繼父。

這個設在縣城裡的大學，小得就像一所高中，老師幾乎不會一句標準的普通話。張金不知道當初的志願為什麼會填了這所破學校。可惜已經大三了，也不願意再去改變現狀。如果按照的想法，或許本該主修育，或許本該主修英語？鬼使神差地，學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通信工程專業。

蜷在網吧最蔽的角落，並不是因為害怕好事之徒的擾。因為經常會徒手打退幾個糾纏不休的小流氓。

蜷在網吧最蔽的角落，並不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因為覺得現在做的事很神聖，應該是一名鬥士。

蜷在網吧最蔽的角落，僅僅是的一種習慣。

對照著手中的字母表格，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把心中的話，用維吉尼亞電碼打在「絕命殺」遊戲論壇裡。使用的件，正在把這個境外的遊戲論壇時間，轉換為北京時間。

正文：南和修羅王 8-15 11:OOAM

你能看懂這句話，才能和我真正較量。（英文）

南和修羅王在此立帖，能看懂這句話的人，才能和我真正較量，若能勝我，必將俯首稱臣，在你的麾下征戰副本、立威天下、同步天堂。（維吉尼亞電碼）

張金點上一支菸，像個男孩子一樣，把架到電腦桌上，默默地等待著。

回覆：

一樓：asdf 8-15 11:06AM

這都是什麼七八糟？（英文）

二樓：hell 8-15 11:16AM

這是在溫習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嗎？（英文）

三樓：Earthquake 8-15 11:22AM

等資料片期間，論壇裡無聊的人越來越多了。（英文）

四樓：Obama 8-15 11:23AM

我看，又是一個中國人。（英文）

在幾嘲笑謾罵聲中，的帖子沉了下去。

張金輕蔑地冷笑了一聲。這種最為簡單的維吉尼亞電碼都沒有人認得，更不用指有人能想出鑰，破解的宣言了。這麼有意思的遊戲裡，怎麼淨是一些沒思想沒悟的人？張金突然到一一陣莫名的孤獨。在慢慢騰起的煙霧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噩夢般的往事，總是會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瘋狂地湧的腦海。無論如何抗拒，都蒼白無力。

那年，繼父把14歲的按在床上，暴地去了的子。無論如何掙扎，都沒有改變結局。在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令人作嘔的酒氣中，張金瞥見了門口的母親。

以為母親會來拯救。可是錯了。

和過去八年一樣。無論繼父怎麼毆打，母親只會央求，一味地央求。

而對於遍鱗傷的，母親只會告訴說：「你爸爸不會再打你了，我和你爸爸離婚了。」

現在呢？不僅沒有離婚，繼父依舊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甚至……甚至這個禽居然……

張金想去報警，但是跪在面前的母親讓邁不步子。

張金記得，從那天開始，盡自己的所能把自己扮一個男孩子，菸、喝酒、打遊戲、騎托車、打架…

可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彌補心裡的空虛。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空虛。

即便是不好好學習，天資聰穎的，還是考上了一所在縣城裡的二本院校。與其說是來上大學，還不如說是為了逃離繼父的魔爪。

過去的三年裡，沉浸在「絕命殺」這款網遊裡，彷彿只有那裡面真的腥，才能讓找到歸屬。

甚至在一年前，的繼父去世，都讓懊悔不已。為什麼不是我殺了他？惋惜地想著。

慢慢地，遊戲也不能彌補心裡的空虛了。想，我得做一件神聖的事，一件可以充實自己的事。遊戲裡不都說了嗎？不絕命殺戮，就不了天堂。

看著帖子不斷下沉，張金絕了。沒有一個對手，難道讓我自彈自唱？

數天後，當張金再次百無聊賴地登錄論壇的時候，驚喜地發現，有人回覆了！

五樓：羅剎 8-24 5：08PM

維吉尼亞碼這種小兒科，有什麼好炫耀的？（維吉尼亞碼）

六樓：南和修羅王 8-25 11:55AM

終於有個能看懂的人了。哪國人？（維吉尼亞碼）

七樓：羅剎 8-25 5：26PM

除了中國人，誰會這麼有思想？（維吉尼亞碼）

九樓：南和修羅王 8-26 11:44AM

那就好，有膽量和本王較量一下嗎？（維吉尼亞碼）

十樓：羅剎 8-26 1：36PM

所有副本已打通，競技場大區前十，稀有英就全部完，還有什麼好較量的？（維吉尼亞碼）

十一樓：南和修羅王 8-26 7：18PM

副本裡的絕命殺，真的可以上天堂？別逗了。（維吉尼亞碼）

十二樓：羅剎 8-27 5：00AM

你的意思是？（維吉尼亞碼）

十三樓：南和修羅王 8-27 11:51AM

「不絕命殺戮，就不了天堂」，有膽量殺你邊的人嗎？這才是較量。（維吉尼亞碼）

十五樓：羅剎 8-28 5：02AM

沒什麼了不起的，雖然沒試過，但不妨試試，用副本裡的招數。（維吉尼亞碼）

十六樓：南和修羅王 8-30 12:01PM

我是擂主，理當禮讓，五局三勝，你先建立任務。（維吉尼亞碼）

十七樓：羅剎 9-2 5:12AM

任務一：

任務時間：9月7日夜

任務目標：新娘

勝利條件：絕命殺

（維吉尼亞碼）

十八樓：南和修羅王 9-3 11:11AM

收到。有品位啊，副本裡那個穿著婚紗的BOSS給你印象很深嗎？看好你的指紋，別讓它們被警察發現。（維吉尼亞碼）

第一次殺人，讓張金覺得興又張。覺得是最髒的東西，所以思來想去，用了一結實的鞭。不過，這次除了爬樓實在有些費勁，其他都是那麼順利。興地打開論壇，發現走在了羅剎的前面。

十九樓：南和修羅王 9-9 11:45AM

任務完，各大報紙皆有報導。真的和副本一樣過癮。（維吉尼亞碼）

二十樓：羅剎 9-10 6：47PM

我好像輸了。你建立任務吧。（維吉尼亞碼）

二十一樓：南和修羅王 9-11 12:15PM

任務二：

任務時間：9月14日下午開始

任務目標：兒

勝利條件：較快完

（維吉尼亞碼）

二十二樓：羅剎 9-15 9：45AM

任務完。你呢？（維吉尼亞碼）

二十三樓：南和修羅王 9-17 12:04PM

其實我比你更早，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沒有發現。算我輸了。（維吉尼亞碼）

張金覺得自己找到了這輩子的知己，既是對手，又是知己，簡直興極了。

二十四樓：羅剎 10-20 5：44AM

最近風聲略，警察到在調查，所以了一陣子。既然上次我佔了便宜，現在我這樣建立任務三：

任務時間：10月23日之前完

任務目標：獨居老人

勝利條件：延遲案發時間

（維吉尼亞碼）

二十五樓：羅剎 l0-22 7：15AM

今天凌晨已完。（維吉尼亞碼）

二十六樓：南和修羅王 10一22 8：33PM

我也已完。（維吉尼亞碼）

二十七樓：羅剎 10-24 4：45AM

看新聞，我好像已經輸了，一比二。估計又要嚴查了，一陣子。（維吉尼亞碼）

二十八樓：南和修羅王 11-11 11:55AM

任務四：

任務時間：即日起

任務目標：富人

勝利條件：技難度高者勝（維吉尼亞碼）

二十九樓：羅剎 11-20 11:48PM

別墅區，守衛森嚴，四監控，翻牆，室，絕命殺。（維吉尼亞碼）

三十樓：南和修羅王 11-21 4：22AM

截車，絕命殺。好吧，算你贏，平局。（維吉尼亞碼）

三十一樓：羅剎 11-29 5：03PM

我被警察抓了，但他們沒證據，放了我。我聽說當初那個新娘要甦醒了！到我建立任務：為了完犯罪，為了滅證，絕命殺。

任務時間：儘早

任務目標：未亡證人

勝利條件：絕命殺者勝

我佔地理優勢，讓你四個小時。另外，目標在龍林省立醫院，ICU，植人，專護，趙夢涵。（維吉尼亞碼）

三十二樓：南和修羅王11-29 5：15PM

我們這邊也有警察每天在網吧查指紋，好在我了。很期待，激人心的時刻就要來了。（維吉尼亞碼）

這麼久了，都安然無恙，繼續偶爾坐在教室裡聽課，繼續在宿舍裡悄無聲息地睡覺，繼續在網吧揮霍著時間，繼續駕駛著托車在周邊肆意遊。張金覺得，警察怎麼也不會想到名震南和省、龍林省的殺手居然是個弱子，警察永遠也不會找到。

只要能把那個未亡證人順利絕命殺，就永遠不會有人找得到羅剎，找得到。

不過，一所大醫院，有醫生、有護士，該如何完這次絕命殺任務呢？

想著想著，的微信響了起來。

「寶貝兒，啥時候見我？」

這是一個在無聊的時候「搖」出來的好友，對未經PS的照片傾慕有加，也會在寂寞的時候挑逗他兩句。

張金突然想起，這個愣頭青，就是龍番市人啊！眉頭—皺，計上心來。

「今晚就見。」

「真的假的？」

「四個小時後，在龍番大道的路口，我騎托車。」張金翻了一下電子地圖。

「這麼冷的天，騎托車？」

「敢不敢坐我的車飆一飆？」

「飆完以後呢？」

「去省立醫院，找個老人，做些的事。你找得到嗎？」

「有名字就找得到。那裡的地形我悉得很。什麼事？」

「不過這個老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若是你被的家屬看到在找，會被打死的。」

「明白了，地找。不過，什麼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找完老人後呢？」

「完我的任務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真的？」

張金微微一笑，走出網吧，上了的托車，戴上黑的頭盔。

一縷青煙伴隨著發機的轟鳴聲，消失在夕下。

（本書完，敬請期待「法醫秦明」系列第六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