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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第213章

第三章

「是你們打開了這個房間的燈嗎?」我指著天花板上閃著微弱芒的日燈說道。

員搖搖頭,說:「不會,我們不會去這個燈的。我們來到現場的時候,天早就大亮了,沒必要開燈。不過,我們也沒注意到這盞燈是亮著的。」

「那個拍的記者也不會開燈吧?」我問。

員說:「不可能,他是在屋外從窗戶往裡拍的,沒有進現場。」

「那報案人呢?」我問,「報案人來客廳了嗎?」

「沒有。」偵查員說,「報案人在院子大門口就可以看到中心現場門口小方桌上躺著的鄭金氏了,沒必要走到最裡面的客廳來。」

另一名在電燈開關上刷指紋的技員說:「這裡的指紋我看了,和我們剛才在上採集的指紋一致,應該是男死者自己開的。」

「哦。」我有些失,「看來兇手進現場的時候,死者還沒睡覺呢。說不準還來客廳聊了會兒。不過,為什麼不在客廳殺人,而去臥室殺人呢?如果兇手和死者一起離開客廳,為啥死者不關閉客廳的燈呢?」

「這可就不好說了。」大寶說,「說不定,是死者睡覺忘了關燈呢?說不準是習慣不關客廳的燈呢?說不準死者還沒睡覺的時候,兇手就進來了呢?我覺得這個對案件分析的作用不一定有多大。」

我點點頭,說:「那現場就沒什麼看的了,現在就是多取一些,希兇手自己傷,在現場流了,而我們正好又取到了他的,就好了。」

我知道這項工作就是大海撈針,所以也沒抱有多大希,只是按照慣例做一遍罷了。

「對了,屋外有個關聯現場,秦科長你們不如去看看?」慶華縣的後法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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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關聯現場?」我眼睛一亮,跟隨後法醫快速走出院大門外,沿著院牆外的小路,走到了房屋北側的院牆外。這個位置,因為有整個房屋的阻隔,所以站在屋南側的公路上是看不見的。

底下有一堆灰燼。

「這是什麼?」我蹲下來,用手中的止鉗翻著灰燼。

後法醫說:「我們到達現場後,對現場的外圍進行了搜索,最先就找到了這一灰燼。我們覺得很可疑,就找偵查人員進行了調查,同時也對整堆灰燼進行了篩查。偵查人員調查到了兩點。第一,這個位置,是老兩口堆放秸稈的地方,因為老兩口還是燒柴火做飯,所以用得到秸稈。院狹小,沒地方堆放,這裡有屋簷遮擋不容易被雨淋,所以就堆在這裡,常年都有不秸稈堆放。第二,昨天晚上七點半,死者家再往北幾百米的一戶人家,看到這裡有火。」

「能確定是七點半嗎?」我問。

「確定。」後法醫說,「因為那家人正好看完新聞聯播。」

「肯定是殺人後,想燒房子毀滅跡啊。」大寶說,「這是很多室盜竊殺人案犯,為了毀滅證據做的事啊。」

「是啊。」林濤說,「七點半,老兩口應該還沒睡覺吧?」

「剛才我問了,調查顯示,老兩口作息很規律。」陳詩羽說,「一般是六點鐘吃飯,然後在家裡做做家務,七點半左右上床看電視,九點鐘睡覺。」

「如果是七點半起火,那麼殺人估計是七點鐘左右。」林濤說,「這個時候,老人在家裡做家務,那麼就可以解釋堂屋的燈為什麼還是亮著的了。」

「不。」我說,「你們不記得了嗎?男死者旁邊就是灶臺,灶臺旁邊就堆放著許多秸稈。如果想毀滅跡,為什麼不在廚房點火?跑屋外來,想用這一小堆秸稈引燃整個房子,不是癡人說夢嗎?那兇手也太沒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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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後法醫認可道,「我們開始也以為是毀滅跡,但轉念一想,他在屋隨便點哪裡,都容易起火,比屋外強多了。」

「有沒有可能是想焚燒什麼東西?」我說,「比如兇?」

「這個我們也考慮了。」後法醫說,「不論是燒什麼,包括服,都有金屬環扣,那麼我們就應該會在這堆灰燼中篩出來,但什麼都沒有篩出來。所以我們覺得,兇手就是單純地在燒這堆秸稈。」

「那是為什麼?」我陷沉思。

後法醫說:「也有可能與死者被殺案沒有關聯,或許是兇手智商有問題吧。」

「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大寶說,「現在去殯儀館吧?你們先上車,我去找個廁所,早飯好像吃壞了肚子。」

看著大寶捂著肚子跑開的窘相,我笑著說:「懶驢上磨屎尿多。」

前期到達殯儀館的法醫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鄭金氏的已經被放在瞭解剖臺上,而鄭慶華的則被擺放在一架運車上,停在解剖臺一側。

我看了一眼,心頭一揪。

我經常說,法醫會經歷比醫生更多的心理考驗。雖然同樣是面對死亡,但我們面對的死亡更震撼人心。有的是死狀甚慘,有的是腐敗不堪,有的是本不該死亡的花季生命突然隕滅。即便是看慣了各種殘忍的死亡方式,但是眼前這個老人的死狀還是讓我揪心了一下。

和趙局長說的一樣,老人已經沒有臉了。

仰臥在解剖臺上,頸部以上一片模糊。從耳屏前的皮褶皺還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古稀老人。但是從兩側顴骨開始,中間的面容已經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鮮紅的皮下組織、黃的脂肪和慘白的顱骨。模糊中,還有一些白的腦組織嵌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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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麻利地穿上手,戴上手套,走到旁邊,拉扯了一下臉部四周的皮,想把死者的面容還原。顯然,那是徒勞。在這一片挫碎了的面部組織中,我甚至無法分辨哪一塊是鼻子,哪一塊是眼瞼。甚至眼球都已經裂,在眼眶裡還看得見已經塌陷了的黑白相間的眼球壁組織。乍一眼看上去,這確實是一個沒有面孔的

「這記者夠缺德的,」大寶說,「這麼腥也往網上掛。」

「這是什麼工的?」林濤的提問把我從揪心的思緒中扯了出來。

我用止鉗把面部缺損部位周圍的皮拼了拼,說:「可以在還沒有缺失的面周皮上看到條狀的創口,工倒是沒什麼問題,是砍,很鋒利。而且,刃長應該接近於死者面部的長度,所以,應該就是普通的菜刀吧。」

「菜刀能把人砍這樣?」林濤問。

我點點頭,說:「這樣的損傷不是一次形的,而是數十次形的。死者於一個固定的位置,被反覆砍擊面部,多創口融合,皮組織挫碎,就變現在這樣了。」

林濤可能是想到了峰嶺市的案件,說:「砍擊這麼多次,難道又是神病人作案不?」

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說:「損傷、工什麼的,對於這個案件應該不難。至於是不是神病人作案,沒有太多依據。上次的案件是多個不合理的點結合在一起,可以推斷是神病人作案,這個案件則不行。我興趣的,倒是死者的著。」

鄭金氏下穿著一條棉著腳,腳上還有一雙沒有提起後跟的布鞋。上穿著一件棉衫,外面套了一件舊時的馬褂兒,馬褂兒在腋下的位置繫了個扣子,其他的扣子都沒有扣。

「死者的著,我們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睡時的著。」我說,「可能是聽見有靜,披了一件外套、趿拉著布鞋就出門了。」

「對。」大寶說,「這個著反映的就是這個況。」

「那老頭兒的著呢?」林濤問。

我和大寶走到運車旁,拉開袋,暴出鄭慶華的

最先映眼簾的,是鄭慶華的一張模糊的面孔。和鄭金氏不同,鄭慶華的面部皮並沒有破碎,但是也一樣無法辨別面容。除了黏附大量鮮外,那青紫腫脹的眼眶和完全塌陷的鼻子、上頜骨,讓一張臉變得面目全非、扭曲醜陋。

我們檢驗了鄭慶華的著。他下穿著一條布外,裡面是一條棉,兩側棉捲到膝蓋,只有掉外面的布才能看見。布帶沒有系,拉鏈也是開的,只有紐扣扣住了腰。鄭慶華也是著一雙腳,沒有穿鞋子,但是據技員反映,死者的一雙鞋都落在原始位置周圍。上穿著一件棉衫,外面披著一件沒有扣扣子的襯衫。

「他也是睡眠著,聽見靜起床的。」大寶說。

我點點頭,說:「準確地說,他正在洗腳,然後套了一件外褂和外。」

大家看了看鄭慶華捲起的棉,都點頭認可。

解剖室裡突然沉寂了,大家都在暗自思考整個現場過程。

沉默了一會兒,我說:「先常規檢吧。」

大家又都默不作聲地開始檢,可能是因為死者的慘狀震撼了大家的心靈,也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和我一樣,總覺得在案件過程中,有一些解釋不過去的地方。所以,整個解剖室裡除了撞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

解剖工作進行了五個小時。

兩名死者都死於重度顱腦損傷。鄭金氏是面部遭砍多次砍擊,導致面顱崩裂,腦組織挫碎而死亡。鄭慶華雖然頭部、肩部有一些砍創,但是這些砍創不足以致死,他的致死原因是左側面部遭鈍反覆打擊,導致全顱崩裂。

兩名死者的肢都沒有約束傷和抵抗傷,可以看得出兇手和死者的力懸殊很大。我們之前看現場多跡認為有搏鬥過程,也經過檢否定了。其實,只是鄭慶華在屋子裡逃避、躲閃,兇手追在後砍擊而已。鄭金氏全沒有其他損傷,應該是直接被砍倒在小方桌後,兇手連續砍擊導致迅速死亡。

最後,我們打開了死者的胃部。

「胃的形態已經不是很清楚了,應該是消化了兩小時以上了。」大寶說,「要不,我們打開看看死者的腸?」

常規解剖是不需要打開腸腔進行檢驗的,尤其是對這兩,我們的解剖工作已經持續五個多小時了。這時候的我們,早已疲力盡。

我點點頭,說:「死亡時間還是能再準確一些比較好。而且老兩口生活很規律,每天晚上六點吃飯,有了固定的末次進餐時間,通過胃腸判斷死亡時間才是最準確的辦法。」

人的小腸有五到七米,我們需要把整個小腸從腸繫上慢慢剪下來,然後平鋪在解剖臺上,再把整個腸管剪開。這項工作,又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通過胃腸遷移的距離,我們判斷死者是末次進餐後兩個半小時死亡的。

「八點半才死亡?」我說。

「不對啊。」後法醫說,「七點半就起火了,八點半才死亡?不應該是先死亡,再點火嗎?難道這一堆火,和死者的死亡真的沒有關係?」

「還有,還有,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大寶說,「為什麼要用銳殺老太太,又用鈍殺老頭兒?有銳為啥要費勁兒用鈍?還有,那個鈍應該是什麼?」

「工沒問題。」後法醫說,「我記得男死者倒伏位置的旁邊有個水桶,水桶裡有塊磚頭,我們開始就認為這塊磚頭可能就是第二種工。」

「我的腦袋也已經一片糨糊了。」我看了看窗外越來越濃的夜,說,「不如我們先吃飯,再去專案組捋一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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