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進現場大門後,是一個不大的院落,正對大門的是一座兩層小樓,是主房。東邊是兩間平房,一間廚房、一間衛生間。西邊是一排平房,裡面堆了很多雜。
幾間房子的窗玻璃已經全部破裂,廚房的房頂塌陷了一塊,一片狼藉。可見炸的威力所在。
院落的中央躺著兩小孩的,小孩的頭部被染,頭部周圍有一些碎磚塊;男孩的前服已經破裂,口有大片跡,看不清創口所在。
廚房的門口躺著一老婦人的,服的前襟已經完全碎裂,頭面頸部和腹部都呈黑的燒灼痕跡。可見,范金應該是躺在廚房的。
我們簡單看了三的表,拍照固定後,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把裝在袋運走,運出門後,我們清晰地聽見院外一陣嘈雜。
接下來是中心現場,我們小心地走進了廚房。廚房本就是磚瓦結構,被這樣一炸,了危房。房屋牆壁上的裂痕到可見,房頂一塊已經塌陷,一片瓦礫蓋住了一,只有部以上在外面。
廚房裡凌不堪,東西兩側窗戶都已不在,只留下殘缺的窗框。廚房裡的灶臺、水缸、水池、碗櫥都已塌陷,鍋碗瓢盆的碎片散落一地。暴著的燃氣管道斷端被出警民警用破布包了起來。一走進廚房,就可以聞到一焦煳的味道,似乎還夾雜著火藥的味道。
磚瓦裡掩埋著的,因為皮炭化,又黏附了灰燼,幾乎只能看得出人形,看不清眉目。
「整個院落沒有看見燒灼痕跡。」林濤說,「所有的損壞基本集中在廚房,結合廚房兩側的窗戶都已經完全破裂,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心就位於廚房。」
對於炸案件的現場勘查,最先需要解決的就是心的位置。
「僅僅確定心的大位置是不夠的。」我說,「我們要研究的心,至要確到半米之,這樣才有意義。」
「什麼意義?」林濤說。
「我也說不清楚,」我說,「等我們能夠確定心,再說吧。」
我見大寶在張羅林濤拍照,於是一個人走出了廚房,走進主樓的臥室。
臥室的地面很乾淨,看來搶救人員看見四名死者都在廚房周圍,沒有人再往臥室裡走。主樓是座兩層小樓,一樓除了客廳以外,還有一間臥室。臥室裡花花綠綠,牆壁上畫著各種看不懂的「畫」,看得出,這是小孩的房間。房間的床上,兩床薄被都呈掀開狀,地面上還有一雙紅的小拖鞋,看起來應該是小孩的拖鞋。
「不穿鞋就跑出去?」我皺眉想著,可能真的被林濤說中了,這起案子還真的有一些存在。
沿著一樓臥室一旁的樓梯走到二樓,二樓除了門廳外,有三間臥室。其中兩間都堆放著一些雜,另一間中央的床上,兩床薄被也和一樓一樣,呈掀開狀。二樓臥室的頂燈,是開著的。
我一路思考著走下樓,看見大寶正在院子裡等我。
「怎麼樣?」我問,「挖出來了嗎?」
大寶皺著眉頭搖了搖頭,說:「不用挖的,一拽就出來了。只剩半截了。」
「這麼嚴重?」我快步走進廚房,看見廚房的中央瓦礫上方,躺著半。
從大約臍部位置離斷,斷端的組織都已經燒焦。從腹腔斷端可以看到一堆腸管地垂在外部,黑夾雜著綠。有些腸管已經被炸斷,黃的糞便散落在周圍。斷端暴著暗紅的肝臟,發出一腥臭味。因為炸瞬間的力量巨大,死者死亡迅速,沒有太多的出。唯一的一些出,也被高溫灼焦。
被挖出來後,整個廚房就充滿了人腹腔的腥臭味,掩蓋了原有的燒灼味。
我了鼻子,在橡膠手套外面又套了層紗布手套,開始翻瓦礫。
「瓦礫都要清理嗎?」林濤問。
我點點頭,說:「我們需要儘可能地找到塊,一是對死者的尊重,二是可以從塊的分佈範圍來判斷炸作用力的方向。」
「那需要清理的,恐怕不止這一些瓦礫吧?」林濤看了看塌陷的房頂和面前已經沒有了窗戶的開闊的前方。
「是啊。」我說,「從目前廚房裡的況看,沒有多塊,這些炸碎了的塊因為巨大的炸力,被拋出了屋外。所以,我們至要沿著窗戶的方向找出去,看塊最遠炸出了多遠。」
「不僅僅是塊,」林濤說,「這樣吧,我們分工合作,你帶著法醫們找塊,我帶著技員找可能和炸有關的痕跡證。」
我點頭應允,一邊繼續翻找廚房裡的瓦礫。
大寶從外面拿出個工程用的安全帽說:「戴著吧,說不準這房子就快塌了。」
被炸碎的塊,因為一塊塊都很小,所以很難判斷出屬於人的哪個位置。不過據我們從廚房瓦礫裡挖出的幾十塊塊來看,還留在廚房裡的,都是一些小的組織、骨骼和一些足部組織。
「你看,這些有皮的組織,孔大,黏附了不髮,髮較長、黑,說明這是小的組織。」我把收集到的組織攤放在一張塑料布上,分門別類地擺放著,「這一些骨骼是長骨骨骼特徵,但較薄,說明不是骨,而是脛腓骨,也是小的。還有這些,是甲床,可以看到一些足部骨骼,這些都是足部組織。」
「這人的小和腳基本都已經被炸碎片了,」大寶說,「居然可以碎裂到這種程度。」
林濤說:「以前看那些抗日劇,一個炸就能炸掉肢,還有些懷疑。現在看起來,炸力真的很厲害。」
我點點頭,說:「炸現場的損傷種類非常多,等到檢的時候,我們再說。」
「瓦礫清理完了,我們該去開闊地裡找塊了吧?」大寶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個偵查員剛買來的可以雙肩背著的籮筐。
我點點頭,說:「我們一起,每提取到一個塊,要記錄一下距離廚房窗戶的大概距離。」
大寶點頭,側臉看了下背在背後的籮筐,說:「看到哥幾個都這個造型,我立即想到一首歌——《采蘑菇的小姑娘》。」
曠野上果真有很多塊,是被巨大的炸力拋甩出來的。不過屋外的組織和屋的有所不同,大多都比較大塊。從形態上看,大概都是大和小的組織。
「最重要的是找到盆骨的碎片、髕骨和生。」我說,「這樣就可以確定一個基本的心了。」
沒走出多遠,我們就發現了一塊糊糊的白骨骼,呈一個半球,前後面都很。
「髕骨找到了。」我說,「距離窗戶五米左右。」
七八名法醫進行地毯式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很多組織。幾塊盆骨的碎片,也在十幾米外被發現。
「可以收工了吧?」大寶說,「人家采蘑菇的小姑娘是在樹蔭下采,我們這是在太下,太熱了,小心被曬出個日病。這天也是,中秋都過了,怎麼還這麼熱?」
日病是長時間在烈日照下勞作,出現腦刺激癥狀,劇烈頭痛、頭暈、眼花、耳鳴、嘔吐,嚴重的時候會發生意識障礙、昏迷、驚厥甚至死亡。熱病是在高溫環境中,機散熱阻,不能維持熱平衡,引起中樞神經系統障礙,會休克甚至死亡。這兩種病都是中暑。在秋天,周圍環境溫度不高,一般難以引發熱病,但是此時強烈,確實有可能導致日病。
我走到一個稻草人的旁邊,拿下它的草帽,說:「你們工作結束,我再往遠找一找。哎呀,我去,你們看這是什麼!」
稻草人的肩膀上,居然黏附了一塊人組織。稻草人的草帽一被我拿下來,這塊組織立即映了眼簾。
這塊組織已經被燒焦,但是從部捲曲的髮,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這是男的生。
「這……」大寶看了看我已經戴在頭上的草帽,「你確定這頂帽子沒有沾到組織嗎?」
又經過搜尋,還是找到了幾塊組織。最遠的一塊組織可能來源於的大,被拋甩到將近一百米外。
「差不多了。」我說,「去殯儀館檢驗吧。」
「先易後難吧。」我張羅著大夥兒把小孩的最先抬上瞭解剖臺。
這個小姑娘就是趙麗倩,的額部已經完全塌陷,頭髮都沾滿了鮮。我們把的頭部清理乾淨後,可以清晰地看見額部的一個巨大挫裂創口。
「多可的小姑娘啊。」大寶嘆了口氣,「生前肯定很漂亮,可是沒想到死後卻沒了相貌,整個顱骨都變形了。」
大寶和我一樣,看不得小孩的離世,不管是不是案件,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們對趙麗倩的額部創口進行了深部探查,從創口的組織間橋和創緣周圍的挫傷帶來看,的這挫裂創合併下方顱骨凹陷骨折是一個表面較為糙的鈍形。從創口中,我們用止鉗夾出了若干黃紅的磚屑。
「在創口裡找出的這些容,可以提示致傷工。」我說,「死者死後位沒有變,而且磚屑是從創口深部提取到的,說明致傷工就是磚頭。結合現場死者周圍的碎磚塊,可以斷定的額部創口是被炸拋出的磚塊砸傷的。」
經過檢驗,死者全未見任何損傷,除了額部的那一塊。額部骨折線沒有截斷現象,整向凹陷,說明死者是頭部一擊死亡。這損傷導致了腦大範圍下腫和蛛網下出,形了小腦疝,迫腦幹,導致呼吸、循環衰竭而死亡。這一損傷也是唯一一損傷,是死者的致命傷。
死者胃空虛,判斷出的死亡時間也和炸時間相符。
檢驗完孩的,我們接著檢驗男孩范程的損傷。
和孩相同的是,男孩上也沒有明顯的損傷,只有口的一小創口,在我們移的時候,還在噗噗地往外冒。
經過解剖,范程的腔裡滿是出,我們在他的主脈弓發現了一破口,在對應位置的腔裡也找到了那一片導致他死亡的碎玻璃。
這一片碎玻璃被炸力拋出後,了一把鋒利的飛刀,直直地進了死者的腔裡,割斷了他心臟上方最大的一脈管。
「這孩子也太倒霉了。」大寶搖頭說,「若不是被這一小塊碎玻璃擊中要害部位,怎麼也不會死啊。」
「一個是巨大的鈍打擊傷,一個是運行速度飛快的碎玻璃損傷。」我說,「這兩者都是人為做不到的,只有炸才能形。所以,他們確實是死於炸。」
「你是說,這確實是一起意外?」林濤問。
我搖頭說:「不。死亡是炸導致的,炸卻不一定是意外。」
「你也覺得不對勁兒吧?」林濤說,「我就是覺得時間上有疑點,案件就一定有疑點。」
「不只是這個疑點。」我把在現場主樓臥室裡的發現告訴了他們。
「可惜啊。」大寶說,「這男孩子要是躲過了這一小塊碎玻璃,就可以親自告訴我們真相了。」
「躲?」林濤說,「怎麼躲?碎玻璃發出來的速度不亞於槍彈,你以為是黑客帝國啊。」
「你們注意了沒有,這兩損傷雖然一個鈍一個銳,但原理都是一樣。」我說,「都屬於炸案件中的拋出損傷。」
「對了,你說炸案件中損傷類別有很多種。」林濤說,「詳細說說唄。」
「別急。」我神一笑,「結合說,記憶深刻一些。」